春天來過兩遍（20）

世界已經不需要四個季節

公司上上下下都像中了邪，人人都鬼鬼祟祟的，四處打探著，消息傳來，這次可能是公司有史以來最大規模裁員。

麥特和勞倫斯都是英國人，來美國二十幾年還保留著英國口音，說話還是幽默中帶著刀槍棍棒。這二十年來，兩個人一直在這個公司這個部門，一直也沒有混的一官半職。兩個人都已經生兒育女，人到中年。兩個半禿的腦袋最近經常湊在一起， 竊竊私語。

大家都裝著毫不畏懼的樣子，但都不肯放過任何可能得知消息的途徑。 

韓國人金仁東是個小矮子，在這公司也好多年了，英文不好，但總撇著嘴，一副不耐煩的樣子。我覺得是掩蓋他不想說話。 最近他嘴角稍微上提一些，看到人也點個頭。 我聽說他還在申請綠卡，一旦被裁員，申請就作廢了。 

一次全員大會上，總裁講完後請大家提問。一個勇敢者站起來問道：這次要裁掉多少人啊， 有沒有比列可以透露一下。

總裁並沒有談及公司即將裁人的事情，即使滿城風雨，他們也顧盼自若，在台上談著收益和展望，台下的人沒有心思聽這些胡扯，心裏麵十分焦灼，想從總裁那些完全不相幹的話語中，猜出一兩分和自己相關的真相。 

勇敢者立即贏得笑聲和掌聲，人們翹首期待總裁的回答。總裁打開了一副完全不知情的姿勢，剛說完請大家不要猜測，做好當前工作，人們的嗡嗡聲就把他後麵的話掩蓋了下去。

奇怪的事情發生了，人們突然安靜下來。我和很多人一樣，完全沒有聽見剛才總裁說了什麽。

我抬頭細聽的時候，看到總裁的臉上已經不是剛才談笑風生的樣子。他像在祈求安慰和原諒，他回憶他孩子還小的時候，被他帶到公司來加班，那時候他也不過是一個一線的工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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