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叔仙大年初三去找鈕永建時,沒有讓司機送他去南京,而是到了火車站就讓司機回家過節,而他登上了開往南京的列車。他正在車廂過道上尋找自己的座位,就聽身後有人叫他:“叔仙!”
他回頭一看,原來是他的老朋友夏傳益。他高興地問:“是你呀!傳益。這也太巧了!”
“是呀!都多少年沒見了。你好嗎?你這是去哪裏?”
“我現在住在鎮江,到南京去辦事。你呢?現在怎麽樣?”
“我在南京,還和包大哥住在一起。哎!說來話長,這樣吧,我邊上的位置空著,你就坐在這裏,我們慢慢聊。”
於是,他們坐在一起,各自介紹了這些年的經曆,一直聊到火車抵達南京。
他和夏傳益上一次見麵,還是他父親去世的那年,他從泗陽回高郵辦理喪事。隨後他趕赴上海去見杜軍長,並馬上去拜見張師父。等 “小香堂”的事情辦妥了,他立即就去拜訪包惠僧夫婦,卻發現包家人已經不在原地址居住,不知往何處去了。不久後,聽說夏家也離開了高郵,同樣沒人知道他們的去向。
抗戰時期,聽說包惠僧也住在重慶,他曾派人去找過,但當時到處都很亂,一時沒有找到。後來他去了蘭州,他們就又一次錯過了相遇的機會。
直到在火車上偶遇夏傳益,他才了解內情。
原來,崔叔仙那次在上海和包惠僧夫婦分別以後,包惠僧遇到了人生困境,不但經濟陷入囧態,他和夏鬆雲的婚姻也出現危機,沒過多久,他們夫婦便正式分手了。
為了擺脫貧困和失意,包惠僧托朋友轉告蔣介石,他想在政府謀個職位。蔣介石沒有拒絕,讓他擔任軍事委員會秘書兼中央軍校的教官,仍然掛中將軍銜。雖然和夏鬆雲已經離婚,他還是安排夏傳益在他身邊工作,他去哪裏,就把夏傳益帶到哪裏。
抗戰前,他離開軍界,轉任內政部參事。最近他剛剛調任內政部人口局局長,夏傳益也在人口局任職。
火車到了南京,夏傳益邀請崔叔仙跟他回家,但崔叔仙正忙著競選的事,一時去不了。於是夏傳益說:“你這麽忙,我就不打擾你,等你有時間可以到人口局來找我們。也可以晚上就到家裏來,我們和包大哥一家都住在南京老城南常樂路57號。隨時歡迎你來。”
崔叔仙那一陣非常忙碌,一直忙到第一屆國民大會閉幕的前一天,才有空去了一趟人口局,希望在回鎮江以前和老朋友見一麵。
到了人口局一問,包惠僧和夏傳益都在樓上開會。他寫了一個紙條讓人送進會場,告訴包惠僧自己前來拜訪。
不一會,包惠僧也寫了一個紙條送出來,上麵說:“叔仙老弟,我正在主持會議,走不開,請明天到常樂路見麵。”
第二天,崔叔仙到大方巷告別了李宗仁,掉頭就去了常樂路57號,這是一座很大且考究的住宅。他敲開大門,有傭人告訴他,包家和夏家的人一個也不在,這讓他倍感意外。
他隻好離開南京,回鎮江去了。後來他一直都沒有這兩家人的音訊。
1982年,我祖父到南京參加江蘇省政協會議,遇到了一個老朋友,這位朋友知道一些包惠僧後來的事。
崔叔仙在南京常樂路沒有見到包惠僧,其時包惠僧已經打算離開南京政府,並很快帶著全家人去了澳門定居。他在澳門期間還是過得不如意,總在考慮新的出路。1949年中共建政,他立刻給周恩來發了電報,希望能回大陸生活,共產黨同意他回北京,擔任內務部參事,並給予他很高的待遇。但他在文革中受了不少罪,右腿都被打斷了,所幸留住了性命。1979年,他在北京逝世,享年85歲。
夏傳益一家則不知所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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