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哥

誰才是人生的編劇和導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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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天一覽樓》08章(9.1)蘭州(上)

(2025-03-07 10:08:18) 下一個

第08章 全麵抗戰 崔家人顛沛流離(9.1) 蘭州(上)

     

1941年的夏天,崔叔仙到蘭州上任。他現在是中、中、交、農四大銀行聯合管理處蘭州分處委員,農民銀行總行業務專員,兼任蘭州分行經理,管理著四個省銀行的業務,他的事業達到頂峰,可謂風光無限、如日中天。

這年的夏秋之際,汪嘉玉帶著四個孩子,坐汽車離開重慶,到蘭州去。這一路風景名勝不斷,他們一邊觀光,一邊前行。在翻越秦嶺時,天空出現日全食,恰好他們的車正行至秦嶺最高峰的太白山頂。這一幕,給十四歲的崔開元留下極深的記憶,後來,他不止一次地講過這段經曆。他說那時的天空突然暗下來,成群的烏鴉飛回樹林,準備過夜,等天漸漸亮起來,烏鴉又“呱呱”叫著飛走了。

在蘭州,他們住在曹家廳18號。這裏是崔公館,有六間房,崔開元的父母住在連著客廳的正房,四個姐弟每人都有自己的臥房。

崔開元在蘭州中學讀初中二年級。學校在蘭州東門外,很遠。初中不能住讀,中午必須回家吃飯。崔叔仙就到當鋪,給他買了一輛舊腳踏車,很破。

我父親曾引用侯寶林的相聲中的一段話來形容他的車:“除了鈴鐺不響,其它哪兒都響。”可騎著腳踏車上學,在當時戰爭的艱苦環境中,算得上是件奢侈的事了。這麽說吧,整個學校就兩個學生有腳踏車,另外一位名叫朱求定,是第八戰區司令長官、陸軍上將朱紹良的兒子。

家中依舊是人來人往,門庭若市。以前的故友貴客,如居正、吳稚暉、於右任、鈕永建等人,也紛紛前來蘭州探訪崔叔仙。他熱情地招待他們,但不會讓他們空手離開,一定請他們留下墨寶。

居正寫了一首詩,崔開元後來隻記得最後兩句:“行來嚐遍蘭州味,特別崔家獅子頭。”於佑任寫了草書“同心同德”,一式兩份,分別留給開元、開明兩“世兄”。吳稚暉給全家六人每人寫了一幅小篆,對開元和開明也稱“世兄”,將崔叔仙嚇一跳,不停地說:“這怎麽得了啊?”

吳稚暉的字,被裱成條幅,一直掛在家裏,後來汪嘉玉將它們帶到香港,再後來由小姑媽帶到美國賽凡納,一直高掛在她家裏客廳的牆上。

張大千的敦煌之行,前後都在蘭州停留。一開始,他就住在崔家,後來才搬到西果園住,但還是經常到崔家作客。他每次都要求汪嘉玉做她拿手的“崔家獅子頭”。為表謝意,張大千送給崔家幾幅畫,其中就包括前文提到被拍賣的那幅《番女醉舞》。張大千一生畫作無數,但像這樣的人物畫並不多,所以格外貴重。他離開蘭州時,還送給崔叔仙一個小木盒,裏麵大約有十幾枚書畫印章,都是他在蘭州期間搜集的一些名貴印章料,並請當時最為著名的金石大家方介堪刻成印章。其中一個白玉橢圓形印章,刻有“謹慎”二字。直到現在,姐姐小佳畫畫時仍在使用。

還有兩個印章很特別,爺爺說是“龍骨”。當年甘肅大地震,山崩地裂,現出一副“龍”的骨架化石。當地的軍閥鄧寶珊,是張大千的親家,他得到“龍骨”化石後,當禮物送給了大千。大千得此寶物,請方介堪刻成印章,除自己留用外,其餘的送給了朋友,包括崔叔仙。後來人們發現,用這種章料刮成粉末外用,能治金創,甚至有人內服,治好了許多疑難雜症。一傳十,十傳百,一時間人們都想得到此物來治百病,可是,傳世的“龍骨”本來就稀少,一段時間以後,它就完全在市場絕跡了。張大千自己的“龍骨”印章,被帶到台灣,據說在台北故宮還能見到。我沒去過台北,無法證實。

現在很少有人知道這種印章材料,就是當年,張大千得到“龍骨”的時候,也不清楚這到底是什麽動物的化石。爺爺的財產,都被歲月的風雨打散了,留下不多的幾樣東西可作紀念,上述幾枚印章就在其中。多年來,我一直在搜尋和“龍骨”印章有關的資料,但隻能發現一些零星的隻字片語,還大多和張大千有關。也就是說,我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找到真正了解“龍骨”的人。我還在繼續找。

戴笠到蘭州,也常到家裏來吃飯。這位軍統的戴局長,生性多疑,平生從不在朋友家中用餐,在崔家吃算是例外。

蔣經國和蔣緯國也來過蘭州,住在勵誌社。崔叔仙在家設宴請他們吃飯。席間,蔣經國問,他們明天想到郊外的興隆山一遊,崔經理願不願意帶上全家人一起前往?崔叔仙當然願意。

第二天一早,他們都去了興隆山。蔣緯國看著還在讀小學的崔開明,對他說:“你太小了,我背你上去吧?”崔叔仙一聽說:“不行,不行!怎麽能讓你背他?開元可以背的。”

蔣緯國說:“沒事,我來背吧。”邊說邊蹲下,讓開明爬上他的背。開明挺高興地爬上去,被他一直背到山頂。

而蔣經國一路上都被崔開元和兩個姐姐圍著,問東問西。蔣大公子倒也沒架子,和幾個年輕人一路談笑風生,興高采烈。

這時候,大姐國英在甘肅學院讀大學;二姐國華在蘭州女子中學讀高中三年級;崔開元已經是甘肅學院附屬中學的高中一年級學生了。

崔開元已經開始住校。甘肅學院附中在費家營,住校的生活很是艱苦,幾乎每頓飯都是小米湯、饅頭、炒土豆、或者炒白菜。學校門口有賣鍋盔的,五分錢能買巴掌大的一角,當然隻有富人的孩子才有錢買來吃。

費家營尚未通電力,用的是“油葫蘆”,其實是一種用菜油加上一根布撚子做成的燈。晚自習時點上它照明,煙氣熏人。崔開元從此常咳嗽,後來又偷偷學會抽煙,咳得就更加厲害。到晚年,他受盡了肺氣腫的折磨。

等到放假回到家裏,不但可以天天改善夥食,而且蘭州有電,隻是電力不足,燈光昏暗。

爸媽為了晚上打牌,要換上“輕磅炮子”,這是一種進口美國的、使用110伏電壓的電燈泡,接在220伏的燈頭上,能夠增加亮度。等夜裏用電的人少了以後,再換220伏的燈泡,否則一晚要燒壞好幾個燈泡,牌也打不順當。

朱求定的姐姐叫朱兆蘭,就在農民銀行工作,崔叔仙因此結識了朱紹良夫婦,他們也經常來打牌。眾人皆知,朱司令長官懼內,盡管他是甘肅省主席,一直號召全省戒毒,但朱夫人自己就抽鴉片,也不想戒。隻要是他們到家裏來,到處都能聞見鴉片的特殊氣味。

崔開元上高二的那年暑假住在家裏。有一天晚上,朱紹良在崔家吃飯時喝了不少酒,有點醉了。他解開皮帶,把配槍隨手掛在衣帽架上,但臨走時忘了拿,到客散了崔叔仙才發現。第二天,他讓崔開元騎上那輛破車,到朱求定家去把東西還給朱司令長官。

崔開元把皮帶和手槍揣在書包裏,飛身上車就走。經過一處山腳,前麵有一片水,其上有座橋。他在橋上停下,支好車,拿出那支槍來瞧瞧。

這是一支左輪,打開轉輪一看,裏麵隻有一粒子彈,底火上有個洞,原來是臭彈。

他右手握槍,舉平,扣扳機,不響。再連扣五下,還是不響。正在這時候,有個老農牽著一頭牛從橋上經過,見一個半大小夥子在玩槍,就停下腳步觀看。看他扣扳機槍卻不響,就問:“怎麽打不響?你有沒有炮子啊?”

崔開元說:“有是有,但是打不響。”

農人說:“你能讓我玩玩嗎?就一小會兒。”

少年想都沒想,就將手中的槍遞給他看。他拿著槍在手中掂量一番,說了一句:“這東西貴重啊,說不定能值一條老牛的錢呐。”說完把槍遞回給崔開元就走了。崔開元後來回憶時說:“想想我當時有多糊塗,人家跟我要槍,我真就給他了。”

當時他可沒想到這麽多,就一顆子彈還打不響,有點掃興,就把槍塞進書包,騎上腳踏車繼續往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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