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荊刺秦035：發現姚賈

在等著散場中，淳於越再次找到荊軻道，你這以卵擊石，自取滅亡，不是仁義。當然也不是儒家。真正的儒家應是小草，無論多大的石頭壓著，最終總能冒出來，這才是仁義。

荊軻笑道，就怕你起初的被石頭壓著難受，到時間長了會樂於被石頭壓著。冒出頭來有什麽用？隻是自己出人頭地。

荊軻知道今天罵的齊人太厲害，淳於越要找補，其實荊軻一直把自己當成齊人的。隻是怒其不爭，哀其不智而已。

淳於越想了會道，仁政信念我是不會放棄的。真正救天下的是我，而不是你這一時激憤。人不能隻考慮自己，要多考慮考慮，家族，國家。匹夫一怒，抹脖子自殺容易，延續自己家族的，國家的生命才是不容易的。

荊軻耐心的道：你覺得把自己，自己家族，自己的國家放在砧板上，任由秦國宰割是安全,尊嚴的，我認為是奇恥大辱，更是愚蠢。

淳於越道，今天秦國就是天命所在，我作為一個嬰兒放在繈褓中，有父母天帝之子處置，有何恥辱？

荊軻笑道，你不以為恥，我深以為恥。你不要自己說服自己了。

淳於越道，可你不能逆天啊.

荊軻道：你以為秦國是天命，我以為秦國是欺天，我這是要為天出口氣，為正人，為正道，正氣出口氣。

淳於越道，你不愛惜自己隨便，怎麽能讓天下人和你一樣，為圖一時之快，丟掉性命呢？

荊軻道，我沒有啊，我隻是號召和我一樣尚有血鐵之氣的青年，自願一起齊聚燕下都而已。

淳於越道，那太子今天在黃金台號召青年赴死燕下都，那也應讓我在黃金台找一天，公告天下，為了家族， 國家，天下，不抗拒天命才公道吧。

荊軻哈哈大笑道，老師，你在齊國這樣公告還少嗎。你已經公告了十年了吧？

淳於越道，你們這樣不是自願，太子作為燕國監國，號召自願去燕下都，其實就是強迫，你不聞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荊軻道，放心，燕秦大戰前，我們還會篩選的，信陵君能大戰前夕隻要誌願兵，我們也會的。

淳於越還要說。

荊軻道，老師走吧，你要留在燕國嗎？你的家族怎麽辦？

淳於越歎了口氣道，到了我這歲數，你就聽我的了，隻要先有命，才有仁義道德。

荊軻道：好吧，你忍辱傳道，我激揚傳道，讓我們各取所需吧，至於結果天知道。

荊軻不在和他辯解。轉身告辭。荊軻終於擺脫淳於越，宋意趕緊過來道，辯論時齊國使者中有一人，在小殿上衛生間時，對衛士說，姚賈在齊國隊伍裏，衛士找到我，我也找到了那個齊人，他已經幫我確定姚賈是誰了。

荊軻知道在梯形的一層層大套著小的黃金台上，後麵背對著人，也就是看不見台階的地方都建有小殿，那裏有大缸裝著水衝的廁所，因為在黃金台的背後，很是隱秘。

荊軻大喜，起初想找太子，但太子已經說過了，絕不會派燕人去齊國搞暗殺，就想到了韓玉，韓方，就讓宋意等著和韓玉說，荊軻親自去頂層大殿的二樓叫韓玉，等到二樓，正亂著呢。

原來田琪一直看不上燕國，荊軻對她再好，她也當舔狗，因為她身邊的男人都這樣，所以荊柯說齊國危險的話，她希望齊國使者能反駁掉，這次因為她站在齊國這邊，希望齊國辨贏，就仔細聽了雙方的話，這才發現齊國使者真的拿齊王當傻子，王位都能說不要了，隻是一味諂媚秦國，而且第一次認真聽進了荊軻講的秦國種種殘暴，齊王真是堪憂，那她們家族也危險啊，就嚇得流眼淚了。

田綾作為她的四服之內的姐姐，卻沒有耐心勸她，而是訓她，這不是上卿的老生常談嗎？就把你嚇哭了，你平時幹嘛不聽呢？

姬青就說她，哪有這樣勸人的。那邊正說著，這邊還哭了一個呢，當然是後已啊，她和她爺爺後勝不親，可是有親爹媽啊，也是第一次聽進荊軻說的秦國種種暴行，以前隻是說秦王有天命，沒想到有天命的竟然是惡人，真是聞所未聞，也擔憂的掉眼淚了。

姬玥和她最好，就勸她，後已看見贏肆在那一臉不屑的看她們齊人的熱鬧，就罵贏肆，你家怎麽這麽壞，原來她成天神神叨叨的，根本就不關心贏肆的立場。贏肆當然不服氣了，說道，趙政隻是趙國的狗崽子，呂不韋的私生子，你們齊人巴結他跟我家有什麽關係。

當然後已就要和贏肆辯論，是你家壞，還是趙政壞，以及趙政是不是你家骨肉，這從天命來說……

荊軻上來的時候，就是她們這樣亂的時候，荊軻沒有像平常那樣去勸解她們，這次不管了，直接找到韓玉，韓玉正和魏敏一樣的一臉不屑，幸災樂禍的看著齊國人耍活寶，荊軻叫下韓玉，沒有理會那邊姬青的呼喊。

一起下了二樓，又和宋意在五樓廣場的角落商量，讓他們兩人去找到韓方。並一再叮囑韓玉，決不能在燕國境內搞姚賈，搞了姚賈，那些行動的人也不能往燕跑，總之和燕國沒有關係。而對宋意說，給韓方指名姚賈是誰，裝扮成什麽樣了，你就撤回來，燕國就不參與了，至於韓方做不做，以及怎麽做，我們就不問了。

他們兩人就去找韓方了，荊軻本來想應該和太子，鞠武，鞠勇聊聊的，但想到姬青求救的呼喊，還是決定回二樓去勸架，姬英女兵把守著二樓樓梯，也隻有他能上去。所以二樓隻是小亂子，並沒有驚動一樓坐的的鞠武，現在荊軻有點分身乏術，感覺真是缺幫手，高漸離在身邊就好了。

淳於越回到齊人隊伍，隨後淳於越落落寡歡的和一個齊人一起走下黃金台，齊使團中有齊國勇士衛護著他們。

那個打扮成齊人的正是姚賈。他是黃金辯論前化裝趕到燕國的。

因為這次趙政對燕國可能掀起的風暴特別重視，如果燕趙齊真是團結在一起，那兒秦國重蹈功虧一簣的覆轍完全有可能的。

在趙政辦公的書案上，趙政親手刻了三個名字，一個是三晉分家時智瑤，一個是吳國夫差。一個是齊國齊湣王。

這三個人都是即將登上人生巔峰，或者已經登上人生巔峰，一個不慎滿盤皆輸，自己還因此身死國滅。

注1:智襄子智瑤向韓氏、魏氏、趙氏討要萬戶封邑，韓氏、魏氏獻出封邑，唯獨趙氏不肯獻出，智於是率韓、魏兩家一起討伐趙氏。在即將獲勝之際，公元前453年，韓、魏突然倒戈，與趙氏聯合以水倒灌智氏大營，智瑤兵敗被殺，韓、魏、趙三家瓜分智氏封邑，智氏家族兩百多人慘遭殺戮。智氏亡而三晉分，三晉分而七國立，中國從此進入戰國時代。

注2:夫差（？－前473年），姬姓，吳氏，姑蘇（今江蘇省蘇州市）人，春秋時期吳國君主（前495年─前473年），吳王闔閭之子。?前494年，吳王夫差在夫椒之戰大敗越國，攻破越都會稽（今紹興市），迫使越國屈服。此後，又於艾陵之戰打敗齊國，全殲十萬齊軍。前482年，於黃池之會與中原諸侯歃血為盟。勾踐不忘會稽之恥，國力逐漸恢複。趁夫差舉全國之力赴黃池之會時，越軍乘虛而入，並殺死吳太子。夫差與晉國爭霸成功，奪得霸主地位後匆匆趕回。前473年，越國再次興兵，吳國被滅，夫差自刎，時年55歲。

注3:齊湣王田地（？～公元前284年），媯姓，田氏，名地，戰國時期田齊第六任君主，齊宣王之子。公元前301年，正式即位，在位十八年。?即位之後，掀起秦齊爭霸的鬥爭。發動垂沙之戰，大敗楚國。函穀關之戰，敗於秦國。吞並富有的宋國，自稱東帝。南割楚之淮北，西侵三晉，欲並周室，自稱天子。?公元前284年，樂毅帶領五國聯軍攻破齊國七十二城，齊湣王出逃莒城，被楚國將領淖齒所殺。

所以姚賈秉承秦王的意誌，親自到了燕國督戰黃金辯論。

姚賈道：淳於越老師您就順著那個荊軻說，罵罵秦國也沒有關係的。

淳於越道：一旦搭腔，就會陷入道德陷阱的，什麽是非，善惡，羞恥，惻隱之心等等就會沒完沒了，大人派的那個人不就是那樣嗎？

姚賈道：陷入了又怎樣，他們說的再好，結果還不是以卵擊石的自殺，自取滅亡嗎？別看現在喊的凶，明智的人，冷靜下來，會有聰明選擇的。

淳於越道：是，都是家族長，都是年齡大的人，不會一時頭腦發熱隨太子起哄自殺的。

姚賈道：所以淳於越老師，您的勸諫還是很成功的，起碼燕國不好意思學趙國搞全國強迫征兵了，秦國會牢記您這老朋友這一筆功勞的。下一步就是多聯係燕國的封君諸侯各大豪族，既然燕太子搞自願，那就搞好了，讓他在燕下都守著一座空城丟醜好了。

淳於越道：您說，姚賈大人，秦王統一以後會實行仁政嗎？

姚賈道：先生，您看我還不算愚笨吧？

淳於越道：您太聰明了啊。

姚賈道：先生謬讚了，但我敢說秦王嬴政的聰明勝我十倍，我尚且知道兼並六國後，要改弦更張實行仁政，秦王怎麽能不知道呢？

這邊荊軻回到二樓，勸解田琪，後已道，今天太子不是說了，燕國是為六國和秦國開戰，我們不會坐視齊國被秦滅國的，隻要燕趙齊能聯合，滅秦不是沒有可能的，我廣場上不說已有抗秦之策，隻是為了堅定大家的必死決心，其實我們還是有把握一戰的，絕不是以卵擊石，隻是為了保密，我才不說已經有了破敵良策。

如此田琪，後已才心安。

魏皙道，我們很快要去燕下都吧？當然魏皙是再次申明她必須去，為這上次鬧了一個不大不小的亂子。

荊軻道，對，我們也自願。

這時田琪低著頭說道，我去。

荊軻怕她沒有搞清狀況，就說，這是要玩命的，是和燕下都共存亡的。你以後不回齊國了？

田琪抬眼看著荊軻道，如果保家衛國隻能在燕下都，我願意死在燕下都，明天我不縫紉了，我要和田綾一樣學武藝，既使學不成，抬土搬石守衛城牆我也願意的。

昔日平原君趙勝就把妻妾加入女隊，做運輸工作，這是齊國女德教育必修。

姬青道，你還是和我一起縫紉，沒幾天就要完成了，到時我們一起加入女兵營。

玉人田琪帶頭表態下，大家都要去下都。姬玥，後已，一心等都要加入女兵營。

荊軻很感動和欣慰，女人尚且如此反應，荊軻知道這次黃金辯論自願去燕下都抗秦的事成了。

隻有姬麗不滿，嘟囔道，還是應該按上次報名的算，就我，姬青，魏皙，王一心幾人去下都的，但沒人理她。

這時早過了中午吃飯時間。現在大家才感覺出饑餓來。王一心說，我餓得都走不下去了，於是荊軻讓下人拿些幹果點心以及幹肉，還有水和米酒，就在黃金台二樓簡單墊補一下。

等待的時候，姬英對大家道，當兵哪裏那麽容易，饑一頓餓一頓是常態。

荊軻不想姬英掃了大家的興致，道，這要慢慢習慣和訓練的，當女兵先進行跑步，負重訓練，這些即使不打仗，也是對身體有利無害的。

荊軻找機會偷偷問小淺，剛才大家辯論時的表現。小淺說，太子說他們一家要與燕下都共存亡，死也要變成厲鬼捍衛燕國的時候，很多人都流眼淚了，所以到最後喊去燕下都決戰的時候，除了齊國哭的那兩個，以及那兩小孩魏昕和鞠可，所有人都站起來要去燕下都決戰的。

然後小淺又神秘的說，姬青看見他那個未婚夫了，他是和他們族長一起在西邊聽辯論的。姬青和程彤用手指點了半天。

嗯。荊軻哼了一聲，這完全符合荊軻的預期，燕人性格就是彪悍少思考，所以為了榮譽尊嚴寧死不屈，這就是燕人的性格，齊人對此是不理解的。

吃飯的時候，魏敏問魏國的前途，荊軻道，隻要燕趙齊聯合，自然就和魏國接壤了，也就救活了魏國，所以四國聯合以及楚國再加入，後麵五國聯合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否則齊國不加入燕趙聯合，魏國就孤懸在秦國的攻擊範圍中，就是秦勢力中的孤島，秦國已經占了八成的魏國土地了，魏國就剩下一個大梁城，已經沒有回旋餘地了，這好比下圍棋，這塊地已經是秦國囊中之物了，已經沒有活棋的可能，秦國當然要把子力投到別的爭奪的地方啊。

看後已等有人不懂圍棋。

荊軻就再說，如同兩個小人爭吃的，桌幾上放著五個幹糧，一人一手拿一個，這樣他就拿了兩個，另外一個人一手拿了一個，還低頭用嘴叼住一個。現在魏國就是秦國嘴裏叼著的那一個，秦國還顧不上去下咽這個，因為他的兩手再和趙國全力爭奪呢。趙國一旦滅亡，北上攻擊燕國，是秦國第一選擇因為那時距離最近，但回師順便攻占魏國，對秦國就是順手牽羊的事。

荊軻接著道，如果燕國如齊國建議那樣隻是旁觀，那麽秦滅了趙，就會圍攻魏，然後再是楚，最後就是燕齊。太子這種選擇，雖然是替魏國擋刀，但也是為自己，因為現在還有五國能聯合，還能和秦國一戰，否則到最後隻剩燕齊，那就是毫無希望了。

眾人這次都聽懂了，知道燕趙先要聯合，來緩解趙國被攻破的危機，然後就是關鍵看齊國的了，齊國加入，就能接回死子魏國。

田琪，後已紛紛表示要寫家信說明今天黃金辯論的情況。

黃金辯論後，不僅黃金苑有多女要加入女兵，那邊太子宮的以贏白為首，鞠武，鞠勇等多家都有女眷要加入姬英女兵營進行訓練，因此在黃金苑囿又專門建了女兵分營，訓練薊都這些宗室大族女子。

荊軻讓姬英找女兵專門上午訓練在女兵甬道訓練場的姬玥，姬麗，後已，同時還要兼顧黃金園囿的女兵營分訓練場，所以姬英很忙，夏扶以及他帶著人也參與幫助姬英。

荊軻要求姬英她們先是訓練眾女的體能，然後就是騎馬，至於格鬥戰鬥技擊，要放在以後。

現在緊跟荊軻，並和荊軻早晨，上午一起訓練的就是田綾，以及鞠可和魏昕。荊軻叫上秦舞陽，秦舞陽一邊教田綾，荊軻一邊教鞠可和魏昕，也是先學體能，然後騎馬，再往後是簡單技擊。當然因為田綾的基礎最好，有打彈弓的先發優勢，秦舞陽開始訓練田綾的射箭。

韓玉，魏敏，贏肆，魏皙已經白天要去複查案件衙門辦公了，也是由姬英的女兵隨扈，姬青，田琪，王一心，劉芳，孫彩她們不能半途而廢，在抓緊縫紉從秦寶中分的上等布料的衣服。

同時各地諸侯，封君，世家大族，開始向國相鞠武報告自己一地，或一家有誰願意去燕下都抗秦，而軍中，姬烈的上軍，厲翼的下軍，巫強的中軍也開始統計登記自願去燕下都的士兵。

而姬玥不僅統計自己封地中的自願去燕下都的適齡戰鬥青年，也在統計封地的財力，她表示將封地所有的積蓄糧草和金錢，都運往燕下都，對於她毀家紆難也要支援太子在燕下都的抗戰，姬玥認為很正常，因為她是燕國王族的一分子，但荊軻等外苑人以及那些外國公主和梁宗女等內苑人無不心中佩服姬玥的深明大義。

黃金辯論的第二天，荊軻已經要求廚房以後都要按軍中標準供給飯菜，雖然還是軍官標準，但已經不是貴族的玉食了。

在燕國開始全麵備戰的第三天上午，本來這天荊軻要去姬青的父親姬耀的封地去拜訪，但太子丹早早就派人請荊軻去太子宮議事，並要荊軻推了其他的事，這是不尋常的，因為荊軻屬於客卿，幕後帷幕決勝於千裏之外的謀士，並不參與具體朝政。

原來，黃金辯論的當天下午，被秦王趙政懸賞萬戶侯緝拿的樊於期，出現在燕國，並求見太子，鞠武接待了樊於期，樊於期對鞠武道，隻要燕國發誓保證不把他在任何時候交給秦王，他願意全力幫助燕軍戰勝秦軍。

樊於期按資曆戰功在秦國排名第二，僅次於大將王翦，但按官職，卻曾經是秦國最大軍區的鹹陽軍區兼禁衛軍總管，作為曾經趙政最信任的人，沒有之一，職位高於王翦，而且長期管理訓練秦軍最精銳的鹹陽部隊，還曾經在呂不韋當相國的時候，帶兵大敗過趙軍，奪回了信陵君救趙的時候，秦國失去的山西長平一線失地，把戰線推進到井陘關。這才使原本在九原郡，雲上郡對付匈奴的李牧，回到趙國本土，成為趙國第一將軍，防守井陘關。

樊於期出逃原因，精心計劃了對趙政的謀殺，卻功虧一簣，肇因是趙政逼死了呂不韋。

樊於期本來是一個中級軍官，卻受到了相國呂不韋的賞識，屢受提拔，在趙政母子逃到秦國後，呂不韋又建議秦王子楚，認命樊於期為趙政太子宮的禁軍總管，那時趙政才九歲，又是在秦國世卿一片反對聲中被任命為太子。因此樊於期從飲食到衣被無微不至的關懷趙政，最後到了樊於期在宮外執勤，趙政才能安睡的地步。

而樊於期和呂不韋的關係又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呂不韋完全是因為樊於期的才能和德行才給予賞識，而樊於期也是把這份感激埋在心中，從來沒靠奉迎溜須拍馬表現出來。

所以在趙政免去呂不韋的相國，剪除呂不韋羽翼的時候，從來沒有懷疑過樊於期，趙政一直以為樊於期是其父王子楚派過來的，秦莊襄王子楚異人是個好人，但也是無能力之人，正因為過於在內宮沉溺於婦人之樂，才即位三年後就去世了，如此他怎麽能有時間識人用人呢？

趙政囚母殺弟，樊於期都是不讚成的，但隻是厭惡趙政。就算趙政免了呂不韋的相國，讓呂不韋回到自己河南的封地養老的時候，樊於期也沒有想殺趙政。

呂不韋回到了河南的封地，各國各地諸侯封君豪族派往慰問致敬的人，絡繹不絕。因為呂不韋十多年相國中，做了三件最有德行的事，因此受到六國人士普遍愛戴。

第一，在秦莊襄王子即位之初，就有白起的家屬和部下，紛紛上書秦王，要給白起平反。因為白起是秦莊襄王的上一任，子楚的爺爺秦昭襄王治罪賜死的。案子交給呂不韋。呂不韋公開批複道，當初如果白起因為秦國缺糧，而把四十萬趙兵都釋放而不是坑殺的話，今天趙國早就投降了，何必這麽多年來，又讓秦軍為趙白死了多少士兵，你們居然還有臉給白起擺功？

這個批複之下，秦軍開始不殺俘虜了，或者用俘虜當苦力，或者允許他們六國的親屬，用金錢贖回去，因此對於知恩圖報的六國人，又怎能不表示。

第二，呂不韋不能改變秦國的軍國體製，否則掌握軍隊的都是秦人，不讓這些軍人殺人立功，就如同嗜血成性的家養狗，就會反咬主人自己的，因此雖然在秦地呂不韋不能施行仁政，但在新占領區，呂不韋規定第一年免賦稅，三年之內減半，以後恢複原來水平標準的賦稅，法律也按舊例，不施行秦政，這就是荊軻在探訪趙國淪陷舊地，遇見蓋聶那次，秦國新占地區很有一片安定活躍快樂的景象。

第三，呂不韋大幅提高了囚犯，苦力，徭役人員的夥食標準，以至和正規軍人差不多，呂不韋說，使用牛馬，也要善待他們，讓他們充分吃好，休息好，才能最好的出力，這才最符合秦國的利益了。而這些苦力中，很多都是六國戰場上的俘虜。

以上這些仁政，使呂不韋雖然成為一介平民回到自己的封地（秦國封君就是地主。不允許有私兵），但一年來六國請安慰問探訪的使者道路上相望不絕。

趙政為此生氣，他覺得呂不韋應該閉門謝客，你這樣搞法，好像你家裏還是全國中心，六國使者到你家的比到我鹹陽還多，趙政能不生氣？

此時他已經把呂不韋的第二項仁政取消了，新占領地第二年就按照秦製施行賦稅，連坐，嚴刑峻法，輕罪重判等秦政。

至於保留第一，和第三項，趙政覺得有利於兼並戰爭。

注，呂不韋的第三項，使秦國的囚徒大軍成為預備軍，以至後來陳勝吳廣起義時，章邯率領二十萬修建秦王陵墓的囚徒，瞬間變身士兵，鎮壓了陳勝。

趙政出於嫉妒，就把呂不韋的封地改到蜀地，心想離開河南，距離六國疆域遠遠的，就沒人探望慰問拜訪了吧？

呂不韋到了蜀地有一年，依舊有六國人士，跨越千山萬水到蜀地來探訪慰問拜訪呂不韋，總之呂不韋的威望一直籠罩在趙政頭頂之上。

有人也勸呂不韋閉門謝客，呂不韋拒絕了，說，你趙政終究沒敢殺你媽，那麽你來殺我這個次爹好了。其實呂不韋就是以這種態度表示對趙政龜兒子的輕蔑和不滿，你爹不鳥你。

趙政聞此大怒，就派人送信給呂不韋說：“你對秦國有何功勞？秦國封你在河南，食邑十萬戶。你對秦王有什麽血緣關係？而號稱仲父？”。

這種幾乎失去理智耍無賴的信件，呂不韋看後大笑。他知道趙政翻臉了，龜兒子既然能囚母，已經全無心肝了，指望趙政念舊情，全無可能，現在終歸趙政還是一時不敢殺他，但這個無賴卻能對他家屬下手，為了讓家屬免禍，呂不韋服毒酒自殺了。死前呂不韋對親人說，別看是我死了，這是我不再留情了，我死了，我的大殺氣才能逼出來。他的親人以為是呂死前說胡話。那是趙政親政後的第三年，公元前235年。

果然趙政沒有對呂不韋後人如何，正如呂說的，呂不韋的殺氣並沒有因為呂死而消亡反而才剛剛開始積蓄。

趙政逼死呂不韋，在樊於期看來，是不能饒恕和寬宥的，雖然樊於期在趙政身邊還一直笑眯眯的，但心裏一直計劃殺死趙政。這就是呂不韋的大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