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0月21日,在電視晚間新聞中,看到Obama總統在白宮給華裔科學家錢煦頒發國家科學獎章的新聞及畫麵.在我腦際首先浮現的,就是我們兄弟在六十多年前的好友之一 ------ 胡KR和他的家人們. 第二天的報紙也詳細報道了這個消息,並刊登出總統與錢煦親切握手的照片. 頒獎典禮是在白宮東廳舉行,由總統親自主持. 新聞中還特別報道:”錢煦的妻子胡KZ及女兒等都參與了白宮的盛會”. 胡匡政,正是我們兄弟六十多年前在天津認識,後又在上海再次見過的胡KR的小妹. 也讓我憶及我們兄弟過去與胡氏四位兄妹交往中的不少趣事.
往事說來話長,留待後邊詳述. 先說一下我所知曉的錢煦生平. 他1931年出生於北平,現年八十歲. 台大醫學院畢業後,在哥倫比亞大學獲生理學博士學位,曾任聖地牙哥加州大學”威泰克生物醫學工程研究院”院長, 是美國國家科學院,國家工程學院,國家醫學院,國家藝術和自然科學院院士. 全美隻有六人囊括全部四個院士殊榮.錢煦是其中兩位仍在職未退休的學者之一. 前幾年曾見報載,錢煦也是中國科學院院士和台灣中央研究院院士. 錢煦的父親錢思亮曾任台大校長和台灣中央研究院院士, 其弟錢復曾任台灣外交部長和台灣監察院長.
數年前看到”世界日報”的一篇專訪,其妻胡KZ也是學醫,是加州一位知名兒科醫生. 在這次白宮領獎時,錢煦說他們結婚五十四年,妻子也有著54%的功勞. 夫妻恩愛互助,可想而知!
我們兄弟與胡氏兄妹認識交往的情況,還需回朔到六,七十年前的重慶,北平,天津,青島和上海.
那是抗戰勝利不久的1946年初,我們五兄弟中除二哥廬W一人已在上海交通大學讀書外,其餘四個弟弟都按照父母的意願,遠離在南方的家人,來到北平求學(三個高中,一個初中). 可能是因為家住新街口附近的大帽胡同,四兄弟都進到離家不遠位於護國寺的輔仁大學附中,每天騎自行車上課. 而這時二哥廬W抗戰時在重慶扶輪中學高中部(1942 – 1945)的同班同學,也是他最要好的幾位朋友中的胡KR和黃J(*注 – 見後述)兩位兄長也正在北平讀大學(胡在朝陽法學院讀法律,黃在鐵道學院讀管理,都是住在各自就讀的大學宿舍). 由於長輩們都不在北平,我們四兄弟是由當地雇來的一對趙姓夫婦在家照顧吃宿起居. 因為當時負責華北地區公路的”第八公路局”局長羅Y等人是父親抗戰時在重慶的老部下和好友(羅Y也是抗戰前與橋梁專家茅以升一起修建中國第一座公路鐵路兩用大橋 ----- 杭州錢塘江大橋的專家之一). 他們特意撥出一台小轎車放在我們大帽胡同家中,並配有一位兼職老司機,指明在我們需要用車時,接到電話既可來到. 但,我們幾個孩子,天天上學,哪會需要用汽車(好像隻在暑假父母帶了在南方讀書的姐姐DW,哥哥廬W和妹妹LW北上團聚時才用過幾次. 而那次父母帶來跟隨父親開車多年的老潘司機同來. 因此”備用”司機也未用上).
不過,這輛”閑置”在家停車房的轎車對隻比我們大幾歲又正在大學讀書的胡,黃二位兄長卻是如獲至寶. 幾乎每逢周末和假日,他們必來我家小住數日,並一同開車出遊. 三哥CW比我大一歲,但膽子一向較大,他也趁此機會跟著兩位兄長學會開車. 記得有一次,車剛開出胡同,上了西四北大街,突然感到車後有股力量拉住而不能前行. 下車查看,辦隻見路麵被輪胎拖出兩道黑印,大家找來找去也找不出開不動的原因. 最後, 還是腦袋比較”靈光”的KR兄發現,原來是汽車手閘忘了打開. 這次”烏龍”而可笑的事件,給我們留下深刻印象. 當時情景,雖六十多年過去,仍曆曆在目.
KR兄的父親胡夢華,是曆史名人胡適的姪子,也曾是一位作家, 當時任職天津市社會局長. 1947年春節,我們四個兄弟均留北平,沒有南下過年. KR兄代他父母邀請我們去天津他家過年. 那也是我們第一次去到天津這座既繁華又美麗的城市. 胡家坐落在天津當時著名的高級住宅區”小白樓”, 是一棟二層洋樓. 花園雖然不大,但庭院中種滿樹木花草,環境十分優美. 與北平的四合院風格迥異. 到他家後, 我們除了見到他的父母,也與他正在讀初中(或小學)的小妹KZ認識,還有後來考入清華大學的弟弟KQ等. 記憶猶新的是小妹當時是按照天津的風俗習慣,穿著春節時小女孩們必穿的紅色旗袍特別”惹眼”. 除夕夜,大人,孩子們都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吃點心聊家常,在布置溫馨的客廳一角,放著胡小妹每日必彈的那架黑色鋼琴,胡伯母還特別叫她為這些新認識的哥哥們演奏了一曲. 我當時正在初學小提琴,對於鋼琴是何等響往,不言而喻!
在天津的幾天,KR兄弟倆帶我們去跑馬場玩,讓我們平生第一次騎上那又高又大訓練有素的棕色洋馬,還到熱鬧的勸業場觀光購物,請我們吃”狗不理”包子…..等等, 愉快地渡過了那次值得留念的春節.
1948年, 東北戰事吃緊. 不久,父親從留駐沈陽等待由蘇聯手中”接收”未果的大連市市長一職轉任青島市市長. 但國民黨軍隊在華北戰場節節敗退. 記得是在我暑假時剛考入的北平鐵道學院上學不久的十月間,突接父母來電,要求我和當時在輔大附中讀高三的五弟XW等仍在北平的家人即速南下,經父親在北平的老部下,公路局的梁副局長帶我去國軍空軍部隊有關部門聯係落實後,不幾天,我們幾人就輕裝在西郊機場登上空軍撤退家屬的軍用運輸機回到青島. 那時的”市長官邸”由已改作”迎賓館”的原德國總督府搬到龍山路三號的三層麵海小洋樓(原為曾任國民黨陸軍總司令,參謀總長及西南行政長官的顧祝同在青島的別墅). 為了讓我們兄弟學業不致”脫節”,我和XW到那時還設在青島的山東大學理學院借讀,旁聽,直到1949年初才又同到上海繼續讀書. (我憑北平鐵道學院的學生證, 與幾位情況類似由北方南下的青年, 作為”流亡學生”而順利進入在徐家匯的上海交通大學管理學院 (仍為騎車走讀), 直到1951年暑期院係調整回到已改名為北方交大的運輸工程係讀完四年級, 於1952年大學畢業, 分配到設在成都的鐵道部第二設計院工作 (而1949年畢業於該校的黃J兄此時正在天津工作)。
在青島的幾個月裏,也有著不少有趣而難以忘懷的故事,但其中最讓我難忘的是: 父親曾利用“市長”身份為青島中共地下黨秘密輸送由南方“國統區”去到北方“解放區”的一些進步青年男女(有些可能是在南方某地受到國民黨特務追捕的地下黨員和青年學生)。 也許是父親抗戰在重慶時因工作關係與當時中共中央由延安派駐重慶的周恩來夫婦有過多次接觸和交往而被周“相中”。 他派出青島地下黨負責人之一,記得此人當時的公開身份是青島電廠廠長(或副廠長)與父親聯絡,利用父親常在周末去嶗山打獵的習慣和愛好,順便將一兩位青年冒充子女送出國民黨軍隊在嶗山設立的關卡。 我們兄弟也曾多次混在其中同行以起掩護作用。 當時,一般都是星期六晚上,由地下黨人員帶來一,兩位青年男女,當晚住在我家客房,第二天星期日一早即隨同父親和我們一兩個兄弟同坐小轎車去到嶗山出關“打獵”。 可能因為是“市長攜子女出遊“,通過關卡時守關軍警從未作過任何登記或檢查,在回程時,父親往往會用他抗戰前去歐美考察時從德國帶回的那支雙管散彈獵槍打到的幾隻野雞,野兔等獵物同他真正的兒子們進關卡回家 (記得有一回收獲最大,打到一隻有小山羊那麽大的麂,味道特別鮮美)
一次,讓我們感到特別意外的是,那晚地下黨帶來需送出關卡北去的女青年,居然是我們兄弟在北平時見過的胡KR的大姐。第二天一早,依舊按老辦法將她安全地送出了嶗山關卡。我不記得那時天津已否解放,也許她去北方正是到那已被解放軍包圍的天津城內對她父親等高官們做“工作“的吧,或許她在南方某地已被國民黨特務盯住,而送去北方解放區避難。
當年,在國民黨高級將領和高官中的成年子女被秘密吸收參加中共的恐為數不少。當年駐守華北和北平的最高將領傅作義的女兒就是一例. 據史料記載,她當年為北平的和平解放作過貢獻.
上海解放後,曾數次有年輕人找到江蘇路我們家中來看望父親,說是來感謝”G市長”當年幫助他們去到解放區而逃過一劫之恩. 原來他們就是父親送到嶗山”偷渡”出關的一些青年. 那時父親在上海已受邀列席在北平召開的第一次全國政協會議,即將與上海市長陳毅一道北上與會.
天津是蔣介石命令的”死守”城市. 因此,當解放軍強攻入城後,守城的高級將領有不少被解放軍俘獲. 市長杜建時(也是父親的朋友)等市府官員亦被俘,可能胡夢華也同時被俘, 後來集中在當年專門關押政治犯和高級戰俘的撫順監獄. 還有末代皇帝溥儀,國軍高級將領杜聿明(即科學家楊振寧的嶽父)等. 1950年代末,中央第一批特赦了溥儀等人. 記得是在1960年代初,我們在人民日報上看到中央第二批特赦人員名單中有杜建時,胡夢華等我們熟悉的名字. 聽說,胡被特赦後,在南京二兒子胡KQ處先住了一段時日. 曾聽說,胡在天津解放前也為中共做過掩護地下工作者的工作.被定為”愛國人士”,後經中央有關部門同意,經香港去台灣和美國與旅居海外的妻女兒孫們相聚. 1980年代初回國,不久因病在北京逝世.
思緒回到1949年初的上海,KR兄與其母和小妹等撤離將打大仗的天津,輾轉來到上海. 隨同帶滬的最大件行李可能就是那架胡小妹的黑色鋼琴. 因為他們在上海住的房屋較窄小,無法放置, 決定將琴暫存放在江蘇路我家一樓的大客廳中. 沒想到這一放就是好多年. 因戰線不斷南移,上海也麵臨解放, 他們又輕裝去了台灣. 在大陸隻留下正在北平清華大學讀書的KQ (他大姐當時在何處我們不知道也沒問過). 按當時的情況,KQ留下繼續學業的事並不奇怪. 我們就有好幾位同學和熟也是因為舍不得放棄在大陸未完的學業而留下. 原以為與家人隻是”暫別”,但卻因對”時局”的估計不足而離別數十載的大有人在.
讓我們更沒想到的是,這架胡家”暫存”的鋼琴,後來竟對六弟JW的人生道路帶來巨大影響. 那時JW正因一場大病在家休養暫未入學. 見那閑置在客廳的鋼琴而產生學琴的念頭. 後從師上海音樂學院名教授丁善德,每周前往學琴, 興趣也與日俱增,從而萌發投考上音的意願. 他每日苦練往往達八小時以上. 記得那時每當我下課回家後, 我在三樓兄弟們同住的”男生”窩室練小提琴,建文弟在一樓客廳練鋼琴, “上下夾擊”把全家吵得天翻地覆. 回想起來,也是趣事. 最後,六弟JW在刻苦努力下,考入上海音樂學院,後改習作曲. 於1957年畢業,被分配到西安音樂學院執教. 幾年後與同年畢業於上音鋼琴係並也被分配到西安音樂學院鋼琴係執教的顧YF結婚, 1988年初, 一同移民來美至今. 我們兄弟曾打趣地說過,胡小妹這架鋼琴難道不能算是他倆的”紅娘”嗎! 否則六弟也會與幾個哥哥那樣考入某理工科或財經類大學,而成為一名工程師或經濟師,會計師呢. 可能這就叫”緣份”吧!
這架鋼琴一直在上海江蘇路我們家客廳放到KQ從清華畢業,又到南京工作並成家後,才由他來滬搬去南京, 完成原來沒有意想到的”曆史性任務”後, 物歸原主. 大概是1980年代中期, 在人民日報上曾看到過一篇對KQ的專訪文章,講述他在一機部南京某設計單位任總工程師,並在攻克技術難關中為國家作出卓著貢獻的事跡.
數年前, 在加拿大的五弟XW回北京探親時, 曾與在南京的KQ和仍在台灣的KR兄通過電話, 得知KR因病需定期洗腎不能遠行,而LQ曾遭遇極大不幸,兩個兒子均在來美留學時因車禍身亡,老兩口則仍在南京養老, 真是情何以堪! 值得讓胡家兄弟們欣慰的是,小妹KZ和妹夫錢煦在事業上取得的巨大成就. 這也未辜負胡夢華伯父,母當年精心培育, 終於結出豐碩之果!
[ * 注 ]: 順便說一下,我們兄弟與黃J的深厚友情也保持了數幾十年之久, 直到他前幾年去世. 過去, 我們與他見麵時, 總是與當年在重慶時那樣, 用四川話親切地叫他”黃哥哥”或”J兄”, 我們兄弟每到京,津一帶出差, 必前往造訪. 後來因移居美,加, 見麵機會就少多了. 最後一次是2002年五弟XW從加拿大回北京探親時, 曾代表我們兄弟專程到J兄在豐台的新宅探訪.
抗戰時, 我父親在重慶任交通部次長時, 黃父也在交通部電信司任職, 其妹黃X1942 – 1945 年與我和XW弟在扶輪中學初中部同班同學. 而其姐黃Z抗戰時在南京內遷成都華西壩的金陵女大與我姐姐DW同學. 其姐夫孫F陵則與我姐夫劉JB也在當時由北平內遷成都華西壩的燕京大學同學. 中美建交後, 1980年5月姐姐DW和姐夫自美國回國探親, 在北京時還特別邀請黃J和他姐姐姐夫孫氏夫婦與我們大家一起共進晚餐, 並暢談當年在華西壩學生時代的許多趣事.
孫F陵是著名民族企業家孫越琦之姪. 曾按其叔授權接管及經營孫越琦手中的多項企業, 並於1948 – 1949年與其叔以及當年北平三十幾位名仕共同創導和參與”和平解放北平”作出貢獻. 解放後曾任全國工商聯秘書長, 工商聯副主席和民建北京市副主委等職. 1980年代中期至1990年代, 曾任北京市副市長, 1993 – 2003年聯任第八屆和第九屆全國政協副主席, 進入國家領導人行列.
GNW 2011年10月於紐約
來自台灣,在美國加州創辦百進生技公司的賴正光近日捐款2500萬美元(約新台幣8億元)給加州大學聖地牙哥分校(UCSD)生物工程係。校方為了感謝他,係所從此改名。
出身苗栗的賴正光2002年在聖地牙哥創辦的百進生技(BioLegend),研發各種生物醫學抗體與診斷試劑,去年被世界首屈一指的分析儀器製造商珀金埃爾默(PerkinElmer)以52.5億美元收購。
UCSD新聞稿指出,百進生技執行長的賴正光送上這份大禮,為了向該校生物工程係教授錢煦(Shu Chien)致敬。錢煦是UCSD生物醫學名譽教授,也是台灣中央研究院的院士。
校方為了感謝賴正光的捐款,把係所重新命名為「錢煦-賴正光生物工程係」(Shu Chien-Gene Lay Department of Bioengineering)。
UCSD校長柯斯拉(Pradeep Khosla)表示,賴正光是生物科技與創新領域的領導者,有了他的慷慨支持,能加強該校的生物工程係在教學研究與人才發展等方麵發展。
賴正光表示,與錢煦有30多年的友誼,他向來把錢煦當作導師與模範,對他的創業生涯具有重大影響;錢煦為人堅毅、正直、關懷和熱忱,懷抱著將科學發現用來改善人類生活的使命。
UCSD新聞稿指出,錢煦是奠定UCSD在生物工程領域表現傑出的重要人物,他是1994年生物工程係的創係主任,2019年退休,他的重要研究包括理解血流如何調節心血管係統的功能,這與心臟病發作和中風有直接相關。
錢煦曾協助創立力學生物學(mechanobiology)的生物工程領域,研究力學和物理性能對活體組織的影響,例如血流產生的動力對血管內皮細胞的影響。(編輯:高照芬)
華人企業家捐款致敬錢煦先生。
捐款將為UCSD雅各布斯工程學院(Jacobs School of Engineering)生物工程係的學生、教師和教學設施,提供持續性支持。UCSD為表彰賴正光的善舉,將把該係易名為“錢煦-賴正光生物工程係”(Shu Chien-Gene Lay Department of Bioengineer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