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迪紐約音樂會後，我再指一次方向】

李雲迪紐約音樂會後，我再指一次方向

昨天（2025年1月19日），鋼琴家李雲迪在紐約的卡內基音樂廳（Carnegie Hall）舉辦了獨奏音樂會。在大約一個半小時裏，他演奏了莫紮特的鋼琴奏鳴曲No.11和No.8以及幻想曲No.4。距他上一次在卡內基音樂廳的演出，已經九年過去了。光陰如梭啊！

有關他近幾年經曆的社死，隨後複出的努力，以及我本人作為一名音樂外行的看法，我都總結在了我半年前的一篇博文中。標題有些玩笑，但內容是真心的。（https://blog.wenxuecity.com/myblog/80301/202406/14863.html）我不是什麽雲迪的粉絲，我早就說過 “追星這事兒比較愚蠢，我從來不幹”。但雲迪是非常有天賦的藝術家，他陷入人生低穀，又過不惑之年，卻依然努力在concert pianist 這條艱險的道路上，令人欽佩，雖然我不知道在未來他達到什麽樣的高度才叫“公平”。

好，先說說我對昨日音樂會的印象 — 如果用最簡單的兩個字評價，那就是 “成功”。卡內基音樂廳的主廳2800多座位，上座率約9成（其中80%以上是華人），遠超去年歐洲巡演在大音樂廳的上座率。雲迪的演奏行雲流水，觀眾的掌聲熱情但不狂躁，營造出很好的欣賞古典音樂的氛圍。在散場後往外走的過程中，我兩次聽到觀眾說 “比預料的還好。” 至少對於音樂廳裏這兩小時，我相信雲迪也是滿意的。

如不堵車，我家離卡內基音樂廳隻要半小時，考慮存車、走路的時間，提前一小時離開家就夠了。昨天特意多給自己半小時，是因為天氣不好，剛過中午就開始有一點雨夾雪。結果呢，也許正是因為天不好，大家都不出門，所以開車特別順，我居然提前了40分鍾。倒也好，留意一下過去來去匆匆，不及細看的東西。

卡內基音樂廳正麵衝北，東麵緊貼一幢大廈，另外3麵的都有由鋼架和木板搭成的很寬的長廊，讓行人免受雨雪的侵淋。我不清楚這是永久的結構，還是因建築公司對音樂廳外部進行修繕所搭的暫時建築。如果是前者，外觀稍顯粗糙；如果是後者，應該說已經很用心了。

過去都是趕點入場，到處是人，拍不出這麽幹淨的照片。卡內基音樂廳已經有130多年的曆史，最後一次大整修也已經過去了近40年。如今它顯示的是一種稍有點陳舊的典雅和堂皇的結合 — 從樓梯到弧形走廊、以及整個的音樂廳內部皆給人這種感覺。我個人認為其風格和狀態依然挺好，沒有明顯過時的感覺.

著名鋼琴大師Martha Argerich曾經說，她不喜歡表演奏鳴曲（sonata）、幻想曲（fantasia）這類的獨奏，因為一個人在偌大的舞台感覺“孤獨”。她更喜歡與樂隊合作演奏協奏曲（concerto）。協奏曲既有主樂器的充分表達，又有交響曲的恢弘，當然是最有分量的。但這首先要求鋼琴家（對鋼琴協奏曲而言）有“分量”，否則樂隊，特別是名樂隊為什麽要跟你合作呢？從某種意義上講，跟世界一些著名的樂團經常合作演奏協奏曲，是世界級演奏家的標誌。雲迪近年這已經沒有這個氣場了，他暫時隻能以獨奏的方式逐漸恢複人設和名氣。

人們逐漸落座。跟我在一廂裏麵，有兩位八十多歲的華人退休教授（從美國名校）。閑聊中得知，他們算不上是音樂發燒友，就是要來支持一下這個不順的鋼琴家。老太太說：國內公安幹嘛要這樣對待一個人才？就算有違法，要把人一棍子打死幹嘛？

老太太看我拍了些照片，就問我如果演出開始後她能不能拍，我說演奏時不能拍，間隙可以拍兩張。我說這話是遵循卡內基音樂廳的明文規定：…photos can only be taken with handheld devices when the performance isn’t in progress. Photographic, sound, or video recording of any performance without the written permission of Carnegie Hall is strictly prohibited. 簡單地說錄音錄像完全不允許，攝影和可以在不演奏時用手機之類拍（用大相機好鏡頭進行photographic recording是不可以的。）紐約觀眾的素質很好。我居高臨下沒有看到有人在彈奏中間拍照。

整個演出期間我隻在下半場開始時和演出結束時拍了幾張。雲迪演奏很值得欣賞！他的表演一直以善抒情和風格細膩著稱，所以他是以詮釋浪漫主義的肖邦作品“起家”的。另一方麵，他的節奏和力度控製非常精準，所以他近幾年主攻莫紮特的作品，發行唱片和巡回演出均如此，這也是很好地發揮他的特長的。下麵這首《土耳其進行曲》是雲迪近兩年在“出事”以後錄製的，它是莫紮特鋼琴奏鳴曲No.11的第三樂章。昨天也演奏了。大家聽一聽，有興趣的話與其他鋼琴家比一比。我想任何不帶偏見的人都會承認，今天的雲迪至少在某些作品的詮釋和表現上依然是超一流的。當然也包括肖邦的作品的表現。他昨天演出結束後，在觀眾的熱烈掌聲中返場彈奏了肖邦的夜曲Nocturne Op. 9 No. 2，那是他的招牌曲，爐火純青。我貼出的是他早年的錄像。

 

 

寫道這裏，我可以再次重複說句演出圓滿成功，然後以“王者歸來“的正能量結束這篇博文。然而我卻想多說兩句。雲迪這次北美的巡回演出原定5場，溫哥華、多倫多、紐約、舊金山和洛杉磯。洛杉磯那場取消了（因大火？）從節目單得知，雲迪這次巡演的經紀人是一個叫Harmonic International的澳洲華人公司，2019年成立。此公司又找到可以組織北美演出的華人公司Xing Huang (Epik Star) Entertainment。這兩個公司自己的廣告介紹占了雲迪節目單的四分之一。

我不知道這種有兩個middle-men 的情況是不是符合常規，但我隱喻感覺有人在想盡一切辦法省錢。雲迪的節目單隻有一頁紙，短小不要緊，關鍵是質量。那節目單簡直就是普通複印紙雙麵打印的。我走出音樂廳後，可能幾朵雪花飄到了紙上，馬上皺得不成樣子。這質量，還不如我孩子前兩年在中學（普通公立學校），每學期學校演出的節目單。我女兒摸了摸雲迪的節目單，脫口而出：He is not in good shape.  我不知道這是否反映李雲迪在事業上的“shape”，但這樣一個細節與他的藝術水準是不相稱的。

在音樂廳的西牆壁上，有一些即將在此演出的藝術家的海報。我馬上注意到了Seong Jin Cho這個人（最右邊那個），這是31歲的韓國鋼琴家趙成珍，他是2015年肖邦國際鋼琴比賽的冠軍。他在韓國達到高水準之後，就到歐洲繼續學習並在德國定居。他現在已經是世界最優秀的鋼琴家之一，每年的演出超過100場，包括跟頂尖樂團合作演奏協奏曲。“江山代有才人出”，在音樂界同樣如此。對於雲迪，不該說這類的泄氣話，他依舊在風雨兼程之中。

其實，坦率地講，雲迪是不必“被迫”來到海外的。他是中國藝術家中很討人喜的一位。即使翻車、塌屋，他也依然有數以百萬記的鐵粉。關鍵是，黨要同意把舞台給他。這不是絕對不可能的。“嫖娼”又不是搞地下反政府組織，多大點兒事兒嘛。

去年，雲迪居然跟任正非老總一起擼串了，有圖有真相。而且照片中，任總也是指方向狀。這事兒讓我沉思良久，這是不是啥子信號呢？任總可是跟上麵說得上話的人。也許事情正在醞釀、孕育之中？比如說未來某一天，在老大歡迎川普或盧比奧的宴會上，雲迪被邀請彈奏一曲《黃河》。若如此，九泉之下的李克強同誌也不能不信，原來黃河水是可以倒流的。

至此，我鬥膽再為雲迪指一次方向：將若來能在某個大場麵演奏一曲《黃河》自然好，但願如此，皆大歡喜。然而人生苦短，經不起被動苦等。如果有一天你決定離開東方大國，那麽，美國是最適合你生存的土地，紐約是最有益你發展的地方，卡內基音樂廳是最彰顯你技藝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