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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緣化的人生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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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有緣 - (11)記錄埃倫

(2025-11-07 15:14:43) 下一個

    好多年沒有見埃倫了。原因是我家老先生嫌他有些實在不著調。老先生的不著調就是有點兒瘋,想事辦事有點兒亂來。照我說呢,這真正的聰明人有時和瘋子隻差那麽一點點。

    埃倫是個PsychologistPsychologist這詞,大多數英漢字典裏解釋是心理學家,或者心理學者。其實,對於美國一些有這個頭銜的人,還真稱不上是什麽”“學者的,不過就是個學過心理學,搞心理學的人。不過,對於埃倫來說,用中文稱之為專家”“學者,都不過分。

     他和我家老先生認識的曆史悠久。十幾年前,我第一次見到他時,他除了看病人外,還在西北大學教心理學,且已出版了兩三本書。記得那時,芝加哥的警察律師之類的經常請他到法庭上從罪犯的心理角度作證人。老先生大他些歲數,埃倫把他當作老哥哥,什麽都說。據他說,一個案子下來,掙上它一兩萬是很平常的事情。所以,他這個心理學家不像大多數搞心理的人那麽寒酸。他的口袋裏永遠是鼓囊囊,出手大方的有時不著邊際。 

    我問過他,警察律師是如何發現他這麽個人才的?他說,有一年,他在廣播裏聽到什麽地方的一個中學生殺了他的父母的新聞。他就自告奮勇地給那地方的警察局打電話,主動提供服務。對方告訴他,他們已經請到了一個心理學家。他依然信心十足地死磨亂纏,最後人家不僅請他上法庭分析犯罪人的心理因素,還十分欣賞他的思路和口才。於是,他的法律顧問作的一發不可收拾,等他給我們講這個故事時,他在那個領域裏已經頗有名氣了。

     埃倫在事業上蒸蒸日上,十幾年如一日的騰達。前些日子,老先生在街上遇到埃倫,說是事業上依然紅火,鈔票依然源源不斷。

     說埃倫聰明的接近瘋狂糊塗,是說他的家庭婚姻搞得是一塌糊塗。

    埃倫是個中上等個子的漢子,接近魁梧,頭發卷卷的,紅紅的臉麵,時時刻刻準備發言的架勢。每當我看見他,總想起紅臉關公來。肚子裏總有些好聽的新聞故事。雖說年齡大我一歲,對新生事物很敏感,接受很快。蘋果有什麽新產品,他必定是第一撥就擁有的人。說來,埃倫,精神又富有,應該是個婚姻穩定,家庭幸福的男人。

     我第一次去埃倫家,是給他的女兒過周歲的生日。他住在芝加哥北郊一個很不錯的地區。大大的房子的後麵是一片樹林。樹林和房子之間的草地上,豎著秋千,壓壓板。正是仲夏之際,四處盛開著鮮花。穿著漂亮的白色連衣裙的女兒,小巧玲瓏,在客人中間蹣跚亂走著,埃倫不時地喊她一聲,追他幾步。那時,他的妻子是瓊。

     瓊,個子高高的,身材苗條,漂亮,著裝首飾,待人接物,都恰到好處。雖說在芝加哥ATT電訊公司作事,也能把個家管理的井井有條。一看就是個精明強幹的女人。按美國人的標準,也該屬於理想妻子了。可是,偏偏就是在那次,Alan 沮喪地告訴我們他和瓊的婚姻出現了裂痕,好像瓊那那都看不慣他。因為當時人多,也沒有多說。

     再見他,就是2000年元旦前夜了。那晚,我們是在城裏一家法國餐館吃飯,慶祝一個新世紀的到來。給我印象最深的是,他們兩個人似乎很是恩愛,甜甜蜜蜜的。瓊身上穿的是埃倫給她買的新年禮物:一件價值絕對不菲的貂皮大衣。瓊穿著那件大衣,風姿綽約,派頭十足。大家高高興興地舉杯,慶賀2000年的到來,我們特意祝他們幸福快樂!回到家,我們都為埃倫鬆了一口氣。

    可惜好景不長,埃倫又開始老生常談般地向Steve訴苦了。又不久,埃倫請我們到他家開Party,此公得一子,滿月了。瓊滿麵春風地遊說在客人之間,好一副幸福瀟灑的模樣。因為是老老朋友了,我們問話單刀直入。埃倫,你這婚姻這麽不穩定,何苦再要一個孩子啊?埃倫倒也不掩不蓋,斬釘截鐵地回答:我要用兒子保住我的婚姻!”  都是近五十的人了,竟然想如此簡單地解決曠日持久的婚姻危機。我覺得埃倫太幼稚了。

果不其然,埃倫的婚姻終於走到了盡頭。他們離婚的過程,離婚以後的法律糾紛,更是曠日持久的一場戰爭,延續了很多年。

    我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麽很多人結婚時在愛河裏翻騰得天翻地覆,離婚後不僅可以形同路人,而且可以產生遠遠超過了貧下中農對老地主的深仇大恨,源於這種仇恨的心理可以產生不可理喻的行為。

    兩個人從決定離婚的那一刻起,埃倫的苦難就開始了。因為離婚後瓊的經濟情況負擔不起那所大房子的花銷,在附近租了一個房子,兩個孩子在兩處輪流住。埃倫每個月還要給瓊幾千元孩子的贍養費。盡管如此,為了孩子的花銷,養育,甚至哪天到誰家住之類的事情,按埃倫的話,瓊也要三天兩頭的把他拉上法庭。

    不過,兩個人都在繼續自己的生活。不久,瓊就有了個男朋友,一個年紀不輕的男朋友,一個非常富有的男朋友(這個男朋友擁有自己的飛機。在和瓊結婚前,就在一個超富有地區給她買了一棟帶有大花園的巨大的房子)。我想,這下埃倫可就輕鬆了,瓊不再會為了錢和他沒完沒了的打官司了。不料,瓊依然不肯熄火休戰。她過著闊太太的日子,更加精力十足地繼續著戰爭。這女人怎麽就這麽仇恨埃倫。在這邊呆久了,經事多了,發現中國的老話:一日夫妻百日恩似乎隻適應中國的文化。

    說到這裏,埃倫的婚姻悲劇似乎錯在瓊呢?向往富有的女人貪心不足?

    埃倫離婚有一段時間了。記得是個夏日,我們和他一起吃午飯。一見到他,我們立馬發現他好像變了一個人。離婚前已經變得大腹便便的他,突然苗條了起來。衣著隨便,但不像鬧離婚時那樣疲遝拖拉,利落多了。點的飯菜也很是清淡。聊起來,說是開始“Dating(約會)了。此後,拉著我們見了他好幾個女朋友。一會兒是寫文章的作家,一會兒是拉提琴的音樂家,又一會兒就又是個什麽家的。一次,我終於忍不住了,問他如何認識這些女士們的。他說:網上啊!就是從埃倫開始,我才知道如今在網上找朋友的不隻是我認為的那些無所事事,或別有用心的人們,還真有一些嚴肅人士們在那裏活動著呢(從此,我還真是鼓勵不少人上網找朋友了)。

    埃倫經常出差。出差就要坐飛機。坐飛機就要去機場。芝加哥的機場很大,各類商店也多。一日,他偶進一家書籍文具店瞎逛,消磨等飛機的時間。忽見眼前一亮,一美女就在眼前。這美女是店裏管事的。就為和這女子搭訕,買了一支鋼筆。之後,每次等飛機,都要到這家店裏找茬和這女子說話。一來二去,終於等到了可以張口邀請這女子約會的時光。此時,埃倫已經在這店買了五六支筆。

    記得是我女兒要上大學的那年夏天,我們一起吃了晚飯。一來是慶祝女兒被布朗大學錄取,二來是埃倫要把他的未婚妻正式介紹給我們。他的未婚妻就是那管店的女子,名叫茜茜莉亞。記得我們坐在室外的餐桌旁,隻見埃倫拉著那女子的手,喜氣洋洋地從金色的夕陽裏向我們走來,顯得那麽年輕,那麽精神。兩個人剛從佛羅裏達度假歸來,那個親熱,就像兩個初戀的年輕人。

    其實,茜茜莉亞已經四十出頭。她和前夫從意大利過來。前夫在美國書還沒有讀完,兩個人就離婚了。她認識埃倫時正和一個警察同居,據說那警察對她很是粗暴。埃倫和她談戀愛時,這老兄還來找過麻煩。茜茜莉亞長得還不錯,看上去文雅,穩重,樸素,也隨和。當時,我覺得埃倫找到這樣一個女人是福氣了;而這女人和埃倫在一起有些虧了。自然,我這外人說的話也就是從印象出發而已,屬於八卦了。

    不久,兩個人就結婚了。我們去參加了他們的婚禮。婚禮在一家不大的飯館舉行。在一間臨時布置的不到的房間裏,在一位牧師的主持下完成了儀式。埃倫的一雙可愛的小兒女是新娘新郎的花童。其實,從房間的門口到牧師前,隻有幾步路之遙。不過,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婚禮程序一向不缺。婚禮之後,大家坐在一起饕餮一番。參加的婚禮人也就兩三對夫婦,都是Alan的密友。新娘一方沒有客人。婚禮後,新婚夫婦度蜜月去了。回來後,一起吃飯。飯間,埃倫得意地指著妻子戴著的一對耳環說,他們在羅馬在古玩店發現了一對古幣,花了大錢沒了下來。隨即在羅馬找到了一個工藝匠,做了這對耳環。我和我家的老先生對視不語,心裏都說著,埃倫又瘋狂了。

    Alan 二婚後的日子,開始過得美滿,還添了一丁。他們沒有搬家,隻是按照西西莉亞的喜好,把整個房子改造了一下。可是,好景不長。過了幾年,那小兒子大概也就是三四歲的樣子,西西莉亞和他離婚了,帶著兒子離開了他。

    我們分析,過了婚姻的美滿期,西西莉亞最終還是忍受不了 Alan 的幾乎瘋狂的聰明了。極為聰明的人其實距離瘋狂大多隻有一步之遙。女人們大概都忍受不了埃倫的那種瘋狂吧!

   盡管未見埃倫已久,但是,他在我的記憶裏依然鮮活。在我的美國朋友中,他實在是一道很特殊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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