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魔法2 愛在心頭口難開
(2005-12-23 04:46:45)
下一個
(1)
從外表上看,琥絕對是個乖女孩。文靜,害羞,察言觀色,不惹事非。象極了才接
進了賈府的林黛玉:不敢多說一個字,不敢多走一步路。也象個套中人:一片樹葉
墜地也要打個哆嗦生怕人找自己的什麽錯。就是朵溫室裏的嚴重缺少社會經驗和曆
練的花,一旦環境有一丁點的不合意,立馬夭折。
大一暑假,精儀係一個聰明美麗卻大大咧咧行事如男孩的女孩,其實是琥宿舍老三
好友的同宿舍的一個柳州孩子,深深被琥的和她完全不同的淑女氣質所吸引。先是
向她傾訴了自己對一個男同鄉的愛戀--她把男孩的臉畫在了漫畫上貼得滿宿舍都是。
然後蹭了個機會和琥同班男生同遊郊縣一個類似於桃花源的一個山穀--峰回路轉中
藏著風景優美號稱小桂林的一片水澗。
一路上舟也好車也好女孩就是口口聲聲稱叫她“淑女”“淑女”。琥本來口拙,也
就睜眼閉眼地默認了。好象蠻好聽的,至少。
然後“淑女”在長途車站候車時想打聽廁所在何處卻怎麽也腆不下這張薄臉。
“假小子”美少女饒有興趣地盯著她看了幾秒,毫不猶豫地代勞了。一邊嘮嘮叨叨
地說“拚死護花,保護MM的淑女形象”,一邊領她走過到賣零食雜貨的窗口,攜磨
了片刻,買了包八毛五的香辣大頭菜--反正她一向是拿這泡開水當零食--然後“隨
口”問售貨員廁所的方位,三下五除二,“淑女”的難以啟齒的問題就此輕鬆搞定。
“淑女”打死也想不到這些個普通簡單卻實用的打聽信息的方法。她的世界,迄今
為止,就是書本加書本。功課本來就重。有點空餘時間也都看小說了。四體不勤,
五穀不分,人情世故全然沒有概念。
這樣的“淑女”不當也罷,太累,愛她幫她的人也累--簡直就是一個生活白癡嘛,
可惜了一副聰明麵孔,怎麽就生了這麽個木瓜腦袋和笨肚腸。十幾近二十年的年紀
都長在狗身上了不成?
(2)
人一旦建立了某個形象就很難被改變。琥被貼上了“淑女”的標簽,也由不得她選擇
不選擇。也許這真的是她從小到大的經曆所積累而成的個性表征吧。她從小就是個
聽所有大人話討所有大人歡心的老麽。沒有什麽比別人的誇獎更讓她高興的。比如
說小時候過年的壓歲錢,往往過了年又回到了她媽媽手中,隻因為媽媽說:錢我替
你們存下,以後上了大學要出家門一並給你做零花錢。琥就深信不疑,心甘情願地
作最積極透徹的執行者,隻因為把壓歲錢多多地上交就能換來多多的表揚。這遠比
吃到餅幹或糖果遠讓她幸福。習慣成自然,很可能是因為在原生家庭的種種習慣造
就了她的被動敏感的性格。
雖然琥初見申就驚為天人,但是低調不自信了很多年的她起初並沒有丁點非分之想。
齊大非偶,她是明白的。她隻是個灰得不能再灰的灰灰丫頭,而他是高高在上的瀟
灑英俊能幹又溫和的,足以作任何女孩夢中的白馬王子。灰姑娘變身公主多半是神
話魔法,是不現實的。灰姑娘也有灰姑娘的驕傲,用不著一定要苦情守候等著虛無
縹緲的王子垂憐。野地裏的梔子花一樣能開得自自在在,蓬蓬勃勃,香氣盈盈。
但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非人力所能抗拒。動什麽也別動感情,問題是,作為主人,
你卻根本無權為你的感情作什麽選擇或決定。
(3)
琥的自卑,其實是沒來由的。當年的琥要有十年以後的琥的智慧,可能人生又是一番
不同。可是沒有這十年的劫又會有現在的琥嗎?人生是單行道,樹林裏支支叉叉的
小路,隻能走一條,不管是自己處心積慮深思熟慮主動選擇,還是人在江湖身不由
己,被毒蛇猛獸追趕,慌不折路,開了弓就不再有回頭箭了。就象生孩子:生出來
就不要想再把這個哇哇啼哭的小磨人精塞回肚子裏,不管作媽媽的是不是有可能被
折磨得奄奄一息自身難保。
人生不是在玩角色扮演的遊戲:一步錯可以重新開始,更妙的是還可以會到某個斷
點。人生沒有後悔藥後悔招,一步錯,打碎牙齒和著血往肚裏咽,也要連滾帶爬地
硬走下去,直到咽下最後一口氣。往生轉世的事,向來是隻人世間美好的傳說,無
從預見。即使有,也是要喝過孟婆湯重新投胎的--隻能restart,沒有可能start from
a saved point。隻能再次從弱小的嬰兒開始,不能直接一步跳到你獨立自由的時代,
又更何況前世的經驗值早已被清零。
琥的周圍其實一直都不缺乏讓她積累信心的暗示。琥是作為全市的狀元考到這所高
校的。她的高中輝煌無比,九連勝(年段大考積分排名第一)的記錄是再入校冊的,
拿了兩個華僑設立的獎學金:一個是泰國台胞在全校設立的,琥是第一個受獎的,
400元;另一個是全省的莊采芳獎學金,800元。
琥是和另一個總考第二的男生一起拿的莊采芳,按照慣例,每人拿出一半,共湊足
800元,請全年級的老師在酒店撮一頓。當時琥的名字在那個城市是響當當的。琥爸
琥媽的同事都知道琥。琥媽在酒店工作,頭家(老板,大經理,董事長等)特地登門
送上200元獎勵,表示這個事業單位企業管理的酒店是多麽的紅火,連職工的孩子都
是如此出息。琥爸的村子重修家譜,第一個祖宗是朱熹,第一個進族譜的女子(不算
媳婦,媳婦是自己人,女兒是人家外姓的)就是琥,說是以後但凡上大學的女子就能
上族譜,有那麽個白紙黑字流芳百世的鄭重意味了。
按照女子有才無貌有貌無才的理論,琥多半是大恐龍級別了。是不是自有公論。琥
的後座,是個比她大一個月的雙子座男生,聰明搞笑,愛踢足球,人緣不錯,哥們
都親熱地叫他阿黃。有次上語文課,講的是“雷雨”,不知回答什麽問題,阿黃站
著手舉課本,回答完認真的語文老師,私下小聲嘀咕:叫什麽不好叫“侍奉”(四鳳
),難怪是個丫環命。頓時琥和同座,還有阿黃的同座,笑得喘不上氣來。琥的高中
還是那種男女授受不親的典型南方封建型的,男女不作同桌的。琥的人氣不錯,辦
個投票什麽的56票能得53票,可能學習好,一俊遮百醜吧。也不全是,也因為琥的
人人平等的為人處世,琥從來不因為自己學習好就瞧不起學習不好的同學,相反學
習越是不好的同學向她請教問題,她越是注意言辭舉止,怕不小心打擊對方的自尊
心。琥最好的朋友之一,就是個談得很來的美少女,學習卻一直很不好,也不是沒
有努力。琥在她的身上看到琥姐的影子,很不忍,就邀她每晚上家裏一塊上自習,
身體力行地帶她。因此學習不好的同學和琥的關係反而分為的好。
說起琥姐,也是極聰明的,甚至比琥機靈,就是學習起來怎麽也不開竅,每天真是
起五更睡半夜,頭懸梁錐刺股,很有狠勁和韌勁,卻兩年高考也不能入榜,第三年
實在不好意思同比自己小三歲的琥同進考場,就心不甘,情不願地放棄了,去琥媽
單位當了個臨時工。是金子終會發光,琥姐工作起來倒是如魚得水,事事爭第一,
還總是參加行業競賽並獲獎。琥姐有狠勁,而且認真,就是心理素質太差--應該是
從琥爸身上遺傳下的。比如有一項是削梨,不僅梨皮要削成不斷的一條,還要順服
地貼在梨上直到客人取食時才自行取下。琥姐平常成斤成斤地買梨來練手,練到最
後在家裏能輕輕鬆鬆一分鍾搞定,到了比賽的時候還是失常了。
這倒也不意外。琥哥當年高考時,平常一向睡得象豬,第一天考語文的前夜愣是失
眠了。琥就更甭提了。琥一向順順當當的,越發事事追求完美,琥哥比她大六歲,
大學畢業都在特區工作了,深知琥的弱點,特地請假回來作琥的陪考,大熱天的作
琥的自行車夫,琥考試的時候就穿著拖鞋背心戴著眼鏡待在休息室裏和舊日的老師
聊天,琥就在相鄰的樓中受刑,二樓,風扇,成桶的冰,窗口的位置,一抬眼就能
看見樓下的哥哥,心就安了。要是沒有琥哥,這次高考真的就成了琥的麥城。
長話短說。琥一直都不知道年段裏飛著阿黃喜歡琥的傳言--南方兒女成熟得都早,
琥早知道有她的流言,當時隻是問那個傳給她的女孩難不難聽,並不知道是誰。阿
黃的同座劉是出名的蠻橫一族,琥是班副要記考勤,阿黃和同桌總是遲到,被琥毫
不留情鐵麵無私地記下,明裏暗裏地很是發了些牢騷。琥一直以為這兩活寶不知該
如何恨她才是。沒曾想,那天阿黃生日,搞笑的居然是在六一,幾個男生在自己身
後推推搡搡不知搞什麽鬼,隻聽阿黃慘叫一聲:忙...(閩南語不要的意思)劉已經說
時遲那時快衝到琥前,指著阿黃說:他請你晚上去吃生日蛋糕。琥措手不及,不知
如何回答,還以為是惡作據,而且放學了也沒見他們在有什麽異動,特地在學校待
得比平常晚很多,磨磨蹭蹭到天黑回家,存心想錯過他們--如果他們真敢去她家叫
她的話,也給他們一個閉門羹吃。回去正吃給她特地留的飯菜呢,美少女剛到在裏
屋已經準備學習了,真的有人打上門來,是劉,還有平常總和阿黃廝混的班級總考
第二的葉,代表阿黃來的。琥推說自己不會騎自行車,阿黃家太遠了,在西頭公園
那邊呢,葉說沒關係,就是讓他順路來再她的。又說裏頭還有一個同學呢,葉就自
作主張說一起去了。再不去就實在是不給人麵子,說不過去。
一路上有些尷尬。葉倒是有一搭沒一搭的閑閑聊著,一邊踏著車。到了阿黃家,並
沒有家長,也再沒別的同學。阿黃的姐姐倒在,聽說是琥很是仔細打量了一番說:
你就是琥...很有一副久聞大名如雷貫耳的形狀。然後熱情地張羅開來,吃水果,點
臘燭,閉燈許願,開燈切蛋糕,吃蛋糕。一直也沒停過嘴。一會兒,阿黃爸爸也回
來了,和眾人打過招呼,還帶了冰淇淋給大夥兒吃--是盛在淡綠足球形狀的容器裏
的,琥以前從來沒見過吃過。又坐了一會兒,大家作鳥獸散。琥還是由葉送回家。
阿黃後來越學越來勁,發揮超常,去了上海交大。第一年的新年,琥給他送了賀卡。
他回了信,說他們新生不在主市區,在閔行呢。兒童節時,琥還記著給他寄了生日
卡片。後來如何,連琥也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