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

門

已經八年多了吧，她最後一眼見到他。

送他到了機場，時間還有，就等在一道門邊。門那邊是要去遠行的乘客，門這邊是送行
的人。

他說走了。她看著他藍白條衫的背影遠去，沒有回頭，終於消失在人群中，眼裏不禁潮
濕。

卻突然看見他又立在眼前。並不是錯覺。前麵有個地方要人民幣的，他沒有，以為用不
著的。她趕緊找了給了他。他的表情，算得上古怪吧，也許又點不舍。

這次一去，就真的是再也不複還了。

有時她也會想起那些precious moments。她的記性很好。漸漸發現記憶鮮明的還是門。
這回是有形有框的，宿舍的門。她在桌前焦急地等待，他終於在門口出現了。這是他們
在一起後第一次的分離。他下了飛機，連澡也顧不得衝，就來看她。那時他是真心的完
全的，她不用費心去猜他的心思，因為他都告訴他。

後來呢？後來他的門是半開半掩的吧。她很累。他也一定很累吧。再後來，他在電郵中
說作朋友吧。她在實驗室看著屏幕，中指上套著他臨走前給的白金指環，淚流滿麵。他
說的理由讓她以為是自己不好，而且無法改變。無法改變的東西，隻能放手吧。她想起
他有時的不耐煩，也許自己真的不夠好吧。既然他嫌棄一個自己無法改變的事實，那麽
長痛不如短痛吧。

上天果然是公平的，這扇門關了，另外一扇窗開了。也許她這個屋，更適合要一扇明亮
的窗吧。門，也許是紅木的貴重的，打不開又有什麽用呢？

也許上輩子她欠了他太多的眼淚，也許當年他年少單薄。如果門是至關重要的，那麽，
它開啟的時間，一定是有時效的吧。既然是天意，就從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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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眼看她，應該是在機場吧，他已經記不太清楚了。他也不記得她的生日了，甚至
不記得是夏天還是冬天。長相也很模糊了。這個倒是看著相片就能想起的。她最後寄給
他的相片，是春節在新的小區和一大家子三代照的，單的，合的，她穿一件粉紅的毛衣
，依稀垂著耳環，襯得唇紅齒白，氣色不錯。

最後一次有她的音訊，是三年多前吧，她發郵件要了他的地址，然後寄了一小包東西，
有戒指，有臨走前他托她管的他的身份證，有一張沒有兌現的支票，是當年他給的讓她
寒假買機票的，有他的幾張相片，第一次帶她出去玩的門票，第一次遠離她前認真卻隨
手寫在本上最後一頁的幾句話，沒想到她居然留著...

她一定很恨我吧，他自嘲地想。他也不知道他當年是怎麽想的，別人是女友要來高興得
不得了，他知道她拿了附近學校的獎學金，卻反而煩躁起來。他寧願她去另外的較好較
遠的學校，這樣似乎他就一時半會兒不用想將來。

要是她在身邊，他一定不會忍心說分手吧。他喜歡她象水一樣柔順。可是想想她可怕的
排山倒海的憂鬱－－自己一定是不合她的心意吧，要不怎麽會無法排解？自己的能力有
限，幫她就能幫到這了，以後會有更好的人照顧她的。

最後一次在網上查她，知道她結婚了。他說不清楚自己是什麽感覺，應該是慶幸有別的
好男人能給她幸福吧。畢竟是唯一的前女友，雖然她一直不這麽認為。

然後就忘了。或者是不敢想。想了，隻怕要睡不著覺了。他的頭腦其實很簡單，不願意
想太複雜的事，想了頭疼。

曾經，門是敞開的。後來，是為了讓她有另外一扇窗吧，也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