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無言
講述在美華人醫生的故事
醫路心語，一位美國華人心髒科醫生的行醫筆記
15. 說說紅曲米的前世今生
在我們的日常醫療工作中經常會碰到這樣的情況，有一小部分美國人很抗拒使用藥物，尤其抗拒使用他汀類藥物。於是我們經常談論的話題如下：醫生啊，我聽說Red Yeast Rice降血脂很有效的，是純天然保健品，而且是來自你們中國的傳統醫藥，你知不知道啊？一開始吧，把我問的一愣一愣的。不清楚就要做研究，誰也不是天生全知全能的。
Red Yeast Rice，翻成中文就是紅曲米。一看到中文我馬上就對上號了，腦海裏立刻浮現出蘇州觀前街上百年老店“陸稿薦”紅彤彤甜滋滋的醬汁肉。
紅曲米是將紅曲黴菌接種在蒸熟的大米上，經過發酵加工而成的一種米。它呈紫紅或棕紅色，是一種天然的食品添加劑，具有發酵、防腐、食物上色等功能。紅曲米還可用來做成紅曲酒和紅糟。中國製作紅曲米具有很長的曆史傳統，史料記載它的應用不晚於北宋，宋代的“清異錄”中有紅曲煮肉的記載。明朝李時珍的“本草綱目”也記載紅曲米有活血功效。
那麽，紅曲米和降血脂有什麽關係？
紅曲米中含有天然他汀成分，就是洛伐他汀。在我們前麵的一篇科普中談到洛伐他汀就是從一種黴菌中提取出來的（是不是還記得那個日本人Endo的故事）。紅曲黴菌也產生洛伐他汀，這就不難理解，紅曲米或紅曲米提取物做成的保健品含有洛伐他汀從而具有降血脂的功能。回過頭來，我告訴我的病人，你不是沒有用他汀類藥物，你隻是在不知不覺中使用了他汀，自己沒有察覺。紅曲米中含有他汀，同樣存在他汀藥物的副作用可能。紅曲米或其提前物，由於製作工藝不同，其中他汀含量也是千差萬別，每600毫克提取物含量從0.31毫克到11.15毫克不等，因此降血脂效果也是差別各異。
另外，在紅曲米的製作中還會產生一些降解產物，其中一種物質叫做桔黴素（Citrinin），這個名字是否很熟悉？對了，日本人Akira Endo在1972年從穀物黴菌中提取出來過Citrinin，它也有降血脂功效，但是有強烈的腎髒毒性作用。中國藥監局要求以紅曲為原料的食物和保健品中，桔黴素含量標準低於50μg/kg。
美國FDA對紅曲米提取物保健品的規範是什麽？
美國FDA認為，紅曲米提取物保健品含有處方藥品他汀，應該接受FDA的監管。因此在1998年FDA禁止了其中的一個產品，Cholestin，但是猶他州的一個地方法庭駁回了FDA的要求。FDA在2007年發出一份對消費者的警告，告誡消費者不應該去購買紅曲米提取物保健品，其中可能還有未經許可的藥物或許對你的健康有害。保健品公司們也很聰明，在網站和品牌說明書上都隻寫上“fermented according to traditional Asian methods” （根據亞洲傳統工藝發酵），不提及是否含有他汀，這樣就不會受到FDA的監管。哈哈，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大家有機會上網查查，紅曲米提取物保健品琳琅滿目，其中還包括上麵提到的Cholestin。
國內稱紅曲米提取物保健品為“紅曲膠囊”或“紅曲米膠囊”，產自美國或日本的“膠囊”在國內的售價很貴。如果真的希望好好降血脂的，還不如省下買保健品的錢看醫生用上正規有效的他汀類藥物。
對於一開始的提問，我對美國病人的解釋是：
- 使用任何保健品都需要預先和你的醫生溝通，並不是所有天然保健品都沒有風險的。
- 紅曲米提取物保健品含有他汀成分，和你使用他汀藥物一樣需要隨訪醫生，監測任何可能發生的副作用。
- 懷孕，哺乳，肝腎疾病，不能使用紅曲米提取物保健品。
- 如果堅持要使用，建議買大型正規保健品公司產品，畢竟質量會好些，雜質會少些。
- 最後總是會勸說，如果真的希望好好降血脂，還不如省下買保健品的錢，好好使用正規有效的他汀類藥物。
天然他汀還存在於其他的一些真菌食物，如我們常食用的平菇。幹燥的平菇可以含有2.8%重量的洛伐他汀，計算一下也不少啊。很有意思的是，保健品公司竟然沒有開發針對降血脂的這款產品，是不是因為原材料價格偏貴得不償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