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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小說連載)沉眠滿洲國:第二十二章(5-6)

(2024-08-26 16:20:10) 下一個

(長篇小說連載)沉眠滿洲國:第二十二章(5-6)

第五節:

   成功遞給金植一顆煙,現在感覺酒都醒了:“大哥這是都在說給我聽呢吧?!”點著火抽了兩口噴出一大股濃煙:“進門之前我不是信不信,根本就以為是大哥出的主意呢,袁掌櫃的自己或許能玩出這麽高明的,但有大哥在這院裏,我真就不信能與大哥無關。”看著金植委屈的無可奈何,笑著說道:“但咱哥倆在一塊,大哥能背著我幹點啥我倒是能信,但當麵還瞪眼睛不認賬,我真就不相信。別看咱哥倆時間短,大年三十大哥說的話,兄弟沒喝多之前都記著了。也正因為都記著,現在還真不是我想摘清我自己。摘我自己還不好辦?跟你打過招呼我就不管了,無非是告訴那幾塊料把嘴都給我閉上,但最後能不能捅出去,上麵說句話查問的時候,那不是在故意為難大哥一樣嗎?!”
 “可我連買地帶定材料,這錢都拿出去一多半了,家裏……。”袁卓福聽出來了成功是要給金植麵子,摟進來的錢當然就不想再往外拿,都退回去袁家燒鍋就等於滅火了,那幾家燒鍋就會卷土重來。但裝孫子說軟話,也不能把這事反倒弄砸了:“成局長,這事確實是我鬼迷心竅,也屬實是我怕我兄弟攔著,又自作聰明覺得能瞞天過海,可你不能不給我兄弟一個麵子呀……。”
 

 “兄弟,你看這事咋辦?!”金植知道現在不是埋怨袁卓福的時候,先得讓成功這麵心裏能過得去。袁卓福這事做的是太缺德,首先他就來氣,更別說成功得冒出多大火。
 “大哥,你看這樣行不行?讓袁掌櫃的寫個情況說明,就說為了興旺新國家的實業,給新國家的繁榮發達添光增彩,要擴建一個新型的釀酒廠,聯合各買賣家一起發財致富。把時間寫在明天的建國一周年,當做備案了。把各家集資的明細也報一份,日子再往後拖上半個月。明天就送到彭股長哪去。”成功看金植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又轉向了袁卓福說道:“你也不能賺了便宜就貓起來,這麽大的動靜,也得給大家個說法。明天順便再給彭股長帶過去1,000塊大洋,就說是建國一周年供奉給各位警官的,其他就別管了。”
   金植衝著成功直抱拳,發自內心的感謝:“兄弟,和你在一塊搭夥,真就是幹啥都舒服。”對袁卓福仍帶著抱怨的口氣:“大哥,以後幹啥事先打個招呼,就是我和成局長能給你兜住,心裏也得先有個底。你這成啥了?不成了反手按著我倆強喝水了嗎?!”
   袁卓福誠惶誠恐的對成功抱拳感謝著,成功歎口氣說道:“我們也不是鋼筋鐵骨,腦瓜皮薄著呢。”又對金植說道:“不知道的是以為咱多牛屄,怕啥咱自己心裏明白。啥事都見不得光,被太陽曬到,就有裝犢子充好人的。比咱官大的直接站出來裝包青天,惹乎不起咱的就打小報告。長官不追究查問,都以為咱拿了多少好處,還都私吞了……。”
 “大哥,你抓緊按成局長說的,現在把那個報告寫了,一會我讓琪琪格過去,拿過來先給成局長過目。明天抓緊按照成局長說的,把事先能壓下。”衝著走到門道的袁卓福背影說道:“大哥,到東廂房喊一聲琪琪格和三丫,過來把茶水都換了,再把火捅捅。”

   袁卓福走到門口,擦擦腦門子的汗,心裏罵道:這他媽的不是上門砸明火嘛!
   聽到關門聲,成功怕琪琪格和三丫過來不方便,便對金植直截了當的說道:“明天我讓彭股長給你送過來300塊,你啥也別說直接收著。我也留300,其餘的讓他們分去。”
   金植見成功和自己都拿300塊,心裏很感動。不在這幾百塊錢,成功能和他玩一般大的,就是相信了他真是不知道袁卓福在外麵胡鬧:“還說給兄弟頂缸呢,淨給你添亂了……。”

   大同二年:公元1932年3月1日——1933年2月28日。滿洲立國周年的紀念日是農曆二月初六的星期三。上午九時九分鞭炮齊鳴,特意從鶴城趕來的西洋樂隊,還奏起了音樂。先是兩曲歡快的樂曲,接著又奏響了由日本作曲家和指揮家山田耕筰(やまだ こうさく)作曲的《滿洲國國歌》。十字街上慶祝建國一周年的秧歌隊,鑼鼓嗩呐聲被被西洋樂壓製,圍觀的百姓也紛紛指責他們鑼鼓喧天的鬧人,都想聽聽洋人的調調。
   秧歌隊在前兩首樂曲演奏時已經亂套了,到了奏響國歌的時候,隻好在混亂中徹底停下了。
   祥順泰的溫林分店,是在溫林百姓的翹首以待中開業的。從買下“田記金銀店”便一發不可收,整個西北角“九五宅基”上以前王家的所有房子和院子,一股腦的都給高價收購了,也包括窩窩頭家的“張記餛飩館”。滿洲立國後不到一個月土建開工,到入冬裏麵裝修的活才開始幹。祥順泰就是不在乎錢,屋裏燒火取暖照樣施工。足足幹了八個月,陽曆年前進入臘月才全部竣工,但裏麵就一直沒停拾掇。各種傳言也一直在和施工同步進行,重新開業的隆重,又讓溫林人大開眼界。照相的就來了三個,一閃光一股煙,煞是好看。
   生下二閨女剛出百天的花大姐,盛裝的搖身一變,就成了溫林祥順泰金店的大掌櫃。溫林以前隻有武嫂、劉友芬這樣的老板娘,這一下就又出來個“老板他娘”……。
   都知道這個買賣和袁傻子沒關係,但還是習慣把花掌櫃的和花掌櫃的掌櫃的,聯係到一塊。花大姐對袁傻子來說,無疑是再生父母再造爹娘,袁傻子沒這麽個媽就啥也不是。

第六節:

   溫林善於編造謠言的,把花大姐的身世猜了個五花八門,還不斷的在完善謠言版本。現在終於是真相大白了:花大姐的爹,不過是在鶴城金匠行中手藝最好的“花老蔫”。
   花大姐的妹妹太厲害了,竟然嫁給了祥順泰東家的馮家二少爺做了填房。祥順泰不僅是鶴城最大的金店,在北滿僅次於江城的行業老大而屈居第二,家業在鶴城數一數二。
   馮家大少爺不喜歡做買賣,在北平讀完大學,回家被馮掌櫃逼著到店裏學著做帳房,他還沒幹滿三個月,就拐了個鶴城唱二人傳的女戲子,跑回北平和那個女戲子過上了。
   家裏滿世界找,等找到倆人的時候,已經生下了一個兒子變成了三口之家,馮家大少爺以在中學教書為生,說死都不回鶴城,更不願做什麽金店掌櫃的,威脅家裏:要逼他的話,他就還跑!

   老掌櫃的隻好把馮家的生意交給了二少爺執掌。當年二少爺已年過三十,媳婦兩年前病逝,隻給馮家留下兩個丫頭。馮二少爺相中了正在念書的花大姐,就想娶她作填房。馮老東家親自和大勞金花老蔫商量,花老蔫也很願意,倆人一拍即合的就定下了。
   馮二少爺不想因為結婚中斷花大姐的學業,生怕結婚後落下這個刁蠻丫頭的埋怨。馮掌櫃的和花老蔫相約:隻等花大姐中學畢業就立即成親。

   花大姐周末從學校回家,正趕上馮家來送彩禮,才知道自己被父親花老蔫許給了馮二少爺。花大姐立馬就急眼了,攔在門前把送彩禮的給罵了回去。其實花大姐對馮二少爺印象還真不錯,特別是沒有一嘴的“嗯哪”、“幹啥”的大碴子味。但比十七歲的她,大出了十四歲,何況她都被熱戀的鞠參謀破了身,正偷偷摸摸的在談婚論嫁。就是現在願意換人,也害怕洞房花燭夜雪白的驗貞緞子。花老蔫也上來悶葫蘆的脾氣,對說死不幹的花大姐就一句話:“畢了業馬上結婚!”
   花大姐當晚就和鞠參謀成親了,睡到了旅館了。氣得花老蔫一病就趴了半個月的炕。
   馮家也沒輒,彩禮吹吹打打的送了過去,被罵出來後趕在花大姐上學,二反手又送過去了。退婚兩家的麵子上都掛不住,隔年把小一歲的二閨女花秀芝,嫁給了馮二少爺。
   花家二小姐自打姐姐被稱為花大姐後,就被同學和街坊的鄰居,稱為“花二姐”了。
花二姐還真爭氣,剛剛給馮家生了個兒子。雖然馮二少爺對花二姐很是寵愛,但對花大姐仍是一往情深。幾年後,當聽到花大姐落魄在溫林,更加覺得愧疚太多:都是當年被自己給逼的。

   花大姐本名叫花秀榮,上中學後她閑名字太俗氣,自己改名為“花蓉”。上中學的時候,在學校也算是大半個校花,穿著豔麗活潑大方,有點像假小子,被稱為花大姐。
   父親“花老蔫”是手藝精湛的金匠,祥順泰金店在鶴城創牌子的時候,花老蔫剛滿師,跟隨東家馮老掌櫃的,一起從江城到的鶴城,很快便憑借手藝的不凡,在金行裏聞名遐邇了。花老蔫到鶴城的一年後,娶了賬房先生的閨女,又生下了兩個閨女,花大姐是老大。
   花大姐從小就天不怕地不怕,從家裏偷跑出來,自作主張的嫁給了東北軍在鶴城駐軍的少校參謀,連換洗的衣服都沒帶走,花老蔫氣的堅決就不認這門親。
 

   花大姐的夫君鞠藩國,也是個願意自作主張、我行我素的性格。娶個漂亮媳婦,更是當仁不讓。祖上曾官至副總兵,家是北平破落的“八旗爺”,父親在後海一帶被稱為“鞠總爺”。
   民國十五年八月,中學畢業在家閑混了兩年的破落公子哥,沒和家裏商量,就在北平的黃寺,報名加入了東北陸軍第三方麵聯合軍團候補軍官入伍生隊,穿上了大頭兵的軍服。第二年3月,進入“東北陸軍講武堂(即:東三省陸軍講武堂)”北平分校第七期第六隊,學習炮兵。民國十七年八月畢業,正逢張少帥執掌東北軍,東北軍大部都從關裏撤回了關外。被派到駐鶴城邊防軍公署衛隊團徐寶珍部任中尉見習連長,三個月便升任上尉連長。在鶴城的龍江旅社舞廳,認識了比自己小五歲,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花大姐,便成了戀人。
   鞠少爺從投筆從戎那一天,家裏就不再認他這個沒出息的兒子,鞠總爺不讓兒子進門了。
   雖然家道日益沒落,但後海的老宅前那對石獅子的上馬石和四個六方形的門檔,仍在昭示著鞠家曾經的顯耀。鞠總爺出於無奈,把院子裏正房以外的房子都租了出去,靠房租來貼補家用。

   從他爺爺那輩開始,多少達官顯貴,都出高價要買這套祖宅,家裏揭不開鍋挨餓都不賣,就是為了延續堂屋供奉的鞠家祖宗牌位的香火,保佑有朝一日能有子孫出息,再壯鞠家的門楣。
   鞠總爺以將門之後自詡,螳螂拳打得虎虎生風。宅子裏後院兵器架上刀斧槍戟叉赫然樹立,刀劍鞭鐧錘在亭子秩序擺放,哪樣鞠總爺也都能掄耍一番。對這個獨苗兒子,從小讀書習武,鞠總爺都看管甚嚴,從未敢懈怠過。就指望著他有機會憑借文治武功,能功成名就以光宗耀祖。
   投身軍旅鞠總爺並無偏見,祖上就是以軍功受封出人頭地的。大丈夫一刀一槍,不敢奢望封妻蔭子,但統兵掌印,應該並不是遙不可及。以他家的出身和兒子的才能,總不至於堂堂大清的副總兵的子孫,去做了個大頭兵吧?而且還自甘墮落,主動投身到馬匪出身的張作霖麾下。

   鞠藩國任連長職僅三個月,受到副團長胡之潤的賞識,鼎力舉薦,即被晉升為少校作戰參謀。上午剛得到晉升,下午花大姐就逃婚找到了團部。鞠參謀隻能把她先安排住到了旅館。
   找到對自己有知遇之恩的長官胡副團長,不敢有絲毫隱瞞,前後原委,報告了個仔細。
   聽完鞠藩國的報告,胡副團長當機立斷:晉升娶親,雙喜臨門,一頓酒宴就都慶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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