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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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成功其人。
第十一節：
成功受訓回到江城，望眼欲穿的黃文剛才鬆了一口氣。聽完成功的匯報，心中大喜。本來是預計要用幾年時間的爭取，以財力作為支撐，努力滲透特務科，天隨人願或許馬上就能實現。
這是打入警察廳的意外收獲，真是得來不用費工夫。成功表麵上附和著黃文剛，也做出歡天喜地的回應，很是欣慰的樣子，還帶有著躍躍欲試。暗自卻另有打算：要按照自己的路子走！
成功把黃文剛送出家門後，馬上去後院找到了霍海仁，讓他爸去找鮑觀澄，還得越快越好。
霍海仁的父親“霍大嗓門”，是因為程維翰的原因，便和李紹庚很早就相識。
成功一家南遷後，這兩人走動的仍很頻繁。都喜歡結交三教九流，於是又通過李紹庚結識了鮑觀澄。鮑觀澄生性不羈，吃喝嫖賭抽無一不精，交往隨和還不端架子。到江城後官場以外的熟人不多，倆人成了舞友和酒友。家人都奇怪鮑觀澄並不喜歡打圍，怎麽會和霍大嗓門熱絡的迅速。
外人所不知的是，這兩人還是嫖友。曾為躲避熟人，一起去新京嫖娼。在江城的俄籍裏像樣點的暗娼，在舞場都是霍大嗓門的舞伴。鮑觀澄都是靠霍大嗓門來引路，才得以和這些女人得以交往。對江城還很陌生的鮑觀澄，找不到門路還連俄語都說不清楚，確實得拽著霍大嗓門一塊玩。
霍大嗓門找的都是白俄流落到江城的難民，出身高貴保密性強，鮑觀澄得空就會頻繁找霍大嗓門。成功最初雖然拒絕當警察做間諜，但既然答應了黃文剛，自然便不遺餘力。和黃文剛研究方案的時候，就考慮到霍大嗓門去找這些人最合適，成功自己也實在張不開嘴，甚至沒法當麵說起為啥要當警察。即便自己能不要臉說就想敲詐勒索發家致富，或者是狐假虎威禍害人方便，他們也不會相信。霍大嗓門這一關首先就過不了，而且沒準他倒會把能想到的關係都走一遍，把成功可能找到的門路都堵死。成功還特意囑咐李紹庚，借口不想讓任何人包括霍大嗓門知道：
成功當時編排的借口：要當警察是萬般無奈，現在滿洲國國防軍還不成型，整天剿匪淨遇到打冷槍的，在南方就吃的是這虧。現在回去還得參加圍剿，不是正了八經的攻防戰鬥，下級軍官死都不知道咋死的。等到匪患平定，國防軍也成型，帶著警察的警銜，再往國防軍轉，隻能賺便宜不會吃虧。
成功現在對霍海仁隻說是不想幹特務，至於為什麽和怎麽就當了警察，也來不及和霍海仁解釋，現編瞎話也耽誤時間，便不讓霍海仁問為什麽：“你去和霍叔說，你也才知道我當了警察，還是要去當特務，你才讓他去找老鮑，你讓霍叔出來攪局，是瞞著我的。這事不管最後什麽結果，你的嘴必須嚴實，永遠不許再提起。破嘴實在憋不住，也得說是你閑的，沒事找事瞎攪和。”看著霍海仁滿腹疑團，覺得自己可能話說的太快，讓他犯了尋思：“霍叔知道我當警察肯定就得急眼，你說不讓我當特務，他肯定能蹦高了去。老鮑隻要和警察廳說一句：程彧在東大有親共傾向，我不適合到特務科，就萬事大吉了。我可不是嚇唬你，我如果當了特務就整天和你混在一起，那你就什麽買賣都幹不了。”
就成功本人的脾氣秉性來說，如果一定當警察，其實他還是很喜歡幹刑事警察和當特務的。在上官雲相的國軍四十七師時，他就是為了調到特務連，不惜放棄工兵連長，改任特務連連副，兼任一排排長。但警察局的特務和隊伍上的特務性質完全不同，盡是些偷雞摸狗的勾當。
霍海仁看著眼前的兄弟，像是不認識的發懵：“你他媽的回南方待了幾年，是不是讓南方的傻子給配了，怎麽竟幹傻屄事呢？！上軍校也就罷了，被南方山炮幹個半死回來還不消停，這屄養警察上門求咱也不能幹呢，自己不要臉了也不顧及別人？！”被成功從沙發上往起拽再往外推，嘴還不停的質疑著：“我幹脆讓老爺子跟他們說一聲，不行直接就去找金榮桂，把你給扒拉出去得了，這雞巴活真不是人幹的，更不是咱這人家幹的。對麵大佐剛當警察，徹底成了這一片的敗類了。那麽牛屄的鬼子大院，也沒擋住半夜三更往大院門口倒大糞的，這都拐帶好人……。”
“你那破嘴有完沒完？我幹事能那麽沒屁眼子嗎？你還想讓全樓都聽見？！”成功把霍海仁推到門口，做出拉開門的姿態威脅著：“我剛受訓回來，好歹不濟這也是絕密，霍叔真把我給弄出來，日本人能放過我？殺了我滅口你戴孝帽子發喪？！就是這回把我踹出特務科，當初審核我進入警察廳的，這回推薦我去受訓的，沒準都有跟著倒黴的，特別是日本人，肯定受處分……。”
第十二節：
霍大嗓門聽說成功當了警察，還去了關東州受了特務訓練，氣得在家裏跺腳大罵了幾句，還是冒著雨出了家門。
正逢大水漫入江城，趟著滿街的大水，就去找了鮑觀澄。鬆花江漲水決堤，鮑觀澄忙的焦頭爛額不可開交。霍大嗓門來訪仍是客氣的讓座奉茶，也滿口答應會馬上和警察廳的金榮桂打招呼。就匆匆忙忙說了幾句話，霍大嗓門心裏不托底，幹脆又直接去東省特區警務處找了金榮桂。
金榮桂字伯衡，光緒二年（公曆1876年）生，光緒三十四年（公曆1908年）在山東省任地方官。宣統三年（公曆1911年）任臨邑縣知縣。民國後繼續履任，後改任山東省德縣知事、濟寧縣知事。民國八年升任濟南警察廳廳長兼理膠濟路警察事宜，次年任濟南市政廳總辦。在德縣離任，獲“萬民傘”一頂，“德威並舉”、“民沾其惠”的“萬民匾”兩塊。
三地縣長任上，專注剿匪辦學和賑濟災民，薪俸全部搭上，濟寧民眾為其立碑：龔黃再見。
金榮桂在濟南任上，鎮壓學生運動，引發輿論聲討被迫辭職。張作霖欣賞行政凶狠，帶回了東北，民國十年開始，任吉林省省長公署參議、吉林全省保衛團督辦處處長、東省特別區警察總管理處處長、東省鐵路督辦公署參讚。東省特別區任警察處長，要處理中國人在鐵路上，與蘇俄和日本的各類糾紛，關係重大又任務險峻，張作霖把他放在這，知人善任更是用心良苦。
從滿州淪陷那一天，金廳長就對張學良失望至極，維持現狀就一直在等著國民政府的說法。
東省特別區警察管理處的總務科長關啟慶，是處長金榮桂的親信，見他左右為難便直言道：法無授權即禁止，法無禁止即可為。這是英美法律立法和司法的原則。前者是指在行使公權力時，必須有法律的明文規定和授權，否則就是不可作為；後者則是指行使私權利時，隻要不被法律明文禁止皆可行。國民政府時至今日，也沒號召全體公職人員向滿洲國當局以死抗爭，甚至發動武裝暴動；又沒命令全體公職人員即刻進關，由中央政府統籌另行分配工作。那就是允許原有公職人員，在滿洲國裏任職。十幾萬人的東三省的公職人員和軍警憲特人員，攜家帶口就得近百萬。這些人如果都去進關內，不但都是難民，結果還是讓國民政府為難，給政府抹黑：國民政府就不缺當官的，不吃滿洲國的俸祿，進關就成了不甘侍敵的仁人義士，衝破艱難險阻投奔中央政府。安排住所補償損失，官職不該比關外低吧？政府兩手握空拳，整軍不見成效，李宗仁、閻錫山剛消停，江西匪患成了精，各地軍閥又在蠢蠢欲動，哪有那麽多的位置來安置？又拿啥來發薪俸？
不管死活視為無物，這不就等於殘害忠良嗎？！白養活別說願不願意，他也沒那些個錢！
同蔣介石和張學良反正不要臉了認挨罵，流離失所的又窮途潦倒，還得找人拉幫套嗎？！關啟慶當然知道，他說的道理，金榮桂都懂，甚至想的比他更深遠，可畢竟不是一介平民或者低級職員，關啟慶不過是把他能想到的說出來，給金榮桂施壓，讓他做出“無奈”的抉擇。
金榮桂閉門不多日，終於參加了滿洲國建國。滿洲國立國後，改任中東鐵路理事會理事。堅辭江城警察廳廳長一職，一直拖到了鬆花江決堤，被緊急調回東省特別區警察管理處，重新擔任處長。滿洲國警務司與金榮桂幾經協商和相互妥協，金榮桂答應暫時代管江城警察廳事務。
金榮桂與霍大嗓門，是在一次打圍中相識，金桂榮很喜歡他大大咧咧的直爽性格，兩人成為了圍友。
打圍本是鄂倫春族人集體狩獵的方式，主要是由鄂倫春族組織家庭成員進行。一是為了對付猛獸，二是對麅獐麋鹿族群的圍堵，增加捕獲。發展到城市居民娛樂性獵槍狩獵，城市周圍罕見群獸，則多是聚集在荒草甸子的水邊，驚起結伴棲息的飛禽，四麵都不能讓其飛出打落。
圍獵多是3、5個人結伴，霍大嗓門在江城是很知名的圍頭。圍頭需要非常熟悉飛禽習性，才能少走冤枉路，找到它們的棲息地，隱蔽接近都很有講究，驚起和飛向，更是要成竹在胸。
哪麵先打哪麵截堵，這更是學問，隻有讓一群飛禽，在幾個人的包圍圈中，反複的盤旋，獵手們才有多次退殼填彈的機會，也才能更多獵取。否則圍了一圈沒打下倆，就被突圍逃逸了。
金榮桂喜歡霍大嗓門，沒有讀書人的懶惰和計較，還承攬了他的獵槍保養和獵彈的填充。
從民國十四年金榮桂接任東省特別區警察總管理處處長開始，兩人就交往並成為了朋友。滿洲國緊鑼密鼓的籌建期間，金榮桂還專門給霍大嗓門打電話，準備給霍海仁在市政局謀份差事，特意說道：“孩子不能往我這放，這地方是個大染缸，好孩子來都得跟著學壞了……。”
言外之意，霍海仁還不是什麽好孩子。但金榮桂對和霍大嗓門同樣性格的霍海仁，也非常喜歡。一次請霍大嗓門一家吃飯，後腰的槍差點被霍海仁偷出來，倒樂的他像是撿了個金元寶。
霍海仁天生就受不了拘束，還覺得這就是小鬼子扶植的漢奸政府，根本就不屑與之為伍。
霍大嗓門見到金桂榮，想索性來個一了百了：“你們能不能不要他了，找個理由把他開了吧。”見金榮桂沉默不語，覺得語氣不夠重：“這我就太對不起程大哥，這麽大個玩藝都沒給看住，警察廳裏哪有好人？！”
金榮桂複任東省特別區警察總管理處處長的任命還未正式下達，剛接手江城警察廳的事務還不到兩周，他本人從不去江城警察廳，一直在東省特別區警察總管理處辦公，任命關啟慶為警備科長，在江城警察廳代他處理日常業務，隨時電話請示，遇重大事情關啟慶回管理處匯報。
成功受訓回來前夕，金榮桂從警察廳報給他簽批的文件中，一眼認出來調入特務科的成功。程維翰也是圍友，盡管是圍友中最笨的，但性格友善隨和，彬彬有禮的非常有紳士風度。金榮桂和程維翰相識僅半年，程維翰因病便不再參加打圍了，發病僅一年多，就病逝了。程維翰住院期間金榮桂曾去探視過，發喪時也曾親筆手書顏體挽額“路橋名師”，字體雄強圓厚、其意莊嚴雄渾。
雖然彼此接觸的時間較短，以前僅見過成功兩麵，但對這個文文靜靜的小夥子，印象很好也頗深。
隻是很詫異書生氣十足的學生，怎麽會棄學又進了黃埔，還能剿共立功受獎；程維翰的兒子，怎麽會願意當警察，還找了鮑觀澄的路子？！金榮桂心裏有很喜歡這個帥氣的年輕軍官，手下真就沒有黃埔軍官，也是憾事。正裝的六期，僅能在清黨中站住腳，就當頗有主見，應是塊堪用之才。
金桂榮在文件上大筆一揮，就把成功的警銜由一等警佐改成了三等警正，雖然需要經過警察廳再次審核，但這點小事基本他一人說的算。簽批理由為：此人之履曆，不適宜進入特務科，應改任警備科銃器股股長。
金桂榮最初以為找鮑觀澄一定是霍大嗓門幹的，於是在簽批文件時就沒有給他打電話詢問，免得像是在對霍大嗓門買好，想等授銜和委任都下達後在說吧。負責特務科人員篩選的地方警察學校副校長王瑞洪慧眼識人，見24歲英俊的黃埔畢業少校，又有鮑觀澄和佐藤正俊的舉薦，也覺得還是別去特務科作損，避免把路走窄了。
“警察都是混蛋！”，這話金桂榮自己說行，但別人當他麵這樣說，豈不是守著和尚罵禿驢？！霍大嗓門就這副德行，根本沒有讀書人的城府，就滿不在乎的樣子像洋人，還是老毛子的哪一套，以前也是這樣的隨性才很讓金榮桂喜歡。不過現在他沉著臉問道：“為對得起你程大哥，拿你金大哥開罵，你知道裏外拐？！”
霍大嗓門也意識到了走嘴，想道歉還說不出口，笑著說：“你知道我啥意思，不當這……。”
“你當這裏是菜市場啊？！”金榮桂橫了霍大嗓門一眼，伸手拉開抽屜拿出一盒雪茄，站起身遞給了霍大嗓門：“我還得趕緊去江堤上，你今兒就是不來，成功他也當不成特務！”把招呼進來的關啟慶介紹給霍大嗓門相認識後，對關啟慶說道：“你把那個成功給我看住了，如果他這二年在南方沒學好，立即告訴我。現在你替我送送我兄弟，然後備車跟我去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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