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公
小說、散文、回憶、遊記等作品
第十八章：沉眠的“北極熊”
第三節：
民國二十年初，未滿20歲的羅昌城，受中共派遣，進入設在莫斯科的蘇維埃東方大學受訓。在“九一八事變”前夕，被蘇聯邊疆軍區情報部中斷特訓，受派潛回了滿洲。遵照指令，和金日成重逢。“九一八事變”後，又與金日成一道加入了中國共產黨。
經邊疆軍區情報部部長安德羅耶夫少將的同意，完成情報收集任務的羅昌城，特意先回到汪清，帶走了剛過15歲的弟弟羅昌健，越境蘇聯。羅昌健也進入了東方大學學習。
大同元年6月，羅昌城再次中斷在東方大學的訓練。邊疆軍區情報部部長安德羅耶夫少將，遵照蘇聯紅軍參謀總部情報部第四局局長別爾津的指令，安排羅昌城潛入了江城。
邊疆軍區情報部聯絡樸正光居間協調，羅昌城在中共滿洲省委江城特別聯絡站負責人王建伍的協助下，通過霍海仁的介紹，進入日本河田商行當了卡車司機，有了落腳點。
同年10月，朝鮮族中共黨員崔哲珠，奉命來到了江城與羅昌城接頭。崔哲珠和羅昌城按照邊疆軍區情報部的指令，組建假家庭，建立起了代號“北極熊”的“戰略情報站”。
羅昌城遵照命令進入江城前，違背指令和間諜工作原則，私下與金日成取得了聯係。經過了反複商量後，決計要把這個情報站，牢牢地控製在朝鮮籍的中共黨員手裏。等到時機成熟，便以此作為朝鮮複國的情報係統的中樞，這是朝鮮革命不可或缺的。
按照邊疆軍區情報部設計，整個情報站的設立過程，為了更加穩妥，將會十分緩慢。在這個過程中，如果再有其他人肩負同樣使命，搶先完成情報站的設立工作，或者進入情報站擔綱負責，羅昌城下一步在這個獨立的係統，就將是要處於被動的從屬地位。
朝鮮“建設同誌社”的同誌樸正光，奉安德羅耶夫命令潛入江城，與滿洲省委王建伍接頭，兩人是老熟人，任務完成的非常順利。按照金日成的安排，樸正光和羅昌城取得了聯係，兩人曾在東方大學受訓時有過短暫的接觸，商定了向安德羅耶夫匯報的口實：
無可躲避的方式在江城相遇，為了迅速讓羅昌城擺脫沒有身份掩護的窘境，便不可避免的與滿洲省委發生了間接的聯係，取得了他們的幫助。羅昌城在江城順利的落腳，完成了身份掩護：進入了鶴城的河田商社，成為一名卡車司機，在北滿的活動空間很大。
二人還是堅守了間諜工作的底線，羅昌城沒有直接在王建伍麵前現身。其實這與完全暴露給滿洲省委，已經毫無差異。也就是說王建伍一旦被捕叛變，羅昌城就在劫難逃。
樸正光和羅昌城走出這步險棋也是出於無奈，但以樸正光對王建伍的了解，這位仁兄被捕的可能不會很大，他的身份隱蔽做的非常幹淨和利落，毫無刀刻斧斫的人工痕跡。
王建伍的自然身份和在滿洲廣泛的人脈，即便被捕，共產國際和滿洲省委以外的營救勢力都會很強大，受到虐待的可能都不大，自然也談不上叛變。退一萬步講：王建伍隻要能發出危險信號，到他變節的中間，羅昌城就可以逃生。而不借用王建伍，或許沒等落腳，羅昌城就會掉腳，隻能為了安全混入朝鮮貧民堆裏，但今後在江城就將無法改變地位。以一個朝鮮流浪漢的身份，留在江城即便能融入當地生活，潛伏也是毫無意義。
休眠是為了被喚醒時卓有成效的工作，一個盲流子今後的出格，暴露的可能會更大。被蒙在鼓裏的安德羅耶夫喜出望外，羅昌城如此順利的完成了潛入第一步，實在是出人意料，便陶醉在了自己的慧眼識才之中。第二天中午才醒酒，安德羅耶夫就急不可待的進入了第二步的人員配置工作。他要用最快的時間，讓“北極熊”完成孕育的過程。
出於保密的原因，不可能也不允許羅昌城把工作細節通過電台向安德羅耶夫匯報。朝鮮“建設同誌社”是對蘇俄和中共，都是絕對保密和獨立的，安德羅耶夫不掌握樸正光和羅昌城是“建設同誌社”成員。羅昌城與安德羅耶夫之間有沒有專門的交通員往返，隻有樸正光返回蘇聯時，能向安德羅耶夫當麵報告和羅昌城在江城“偶遇”經過：本來在東方大學就相熟，可以躲避但於事無補還適得其反，羅昌城沒有向樸正光透露任務，就算沒違反紀律。利用樸正光借助滿洲省委的幫助，即便是有限的暴露，也是很了不起的當機立斷和隨機應變。生米熟飯無法改變，況且現在也沒有顯現出絲毫隱患的痕跡。
樸正光和羅昌城對安德羅耶夫的共識是：這是個好大喜功，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家夥。隻以成敗論英雄，對諜工人員毫不愛惜，更不會為下屬承擔責任，遇事先摘清自己。為討得上司的歡心和青睞，恨不得一個人包攬全部功績，貪天之功據為一人所有。
羅昌城和金日成見麵時就做出了最壞的打算，除了載譽而歸，隻要失敗僥幸逃脫日本人的追捕，也隻有進關尋找中共組織一條出路。回到蘇俄或留在東北，都會成為安德羅耶夫的替罪羔羊。連樸正光的看法也同出一轍，他進關尋找中共，還不需要別人幫助。
按照安德羅耶夫的要求，羅昌城在江城立足後，包括情報站組建完成，唯一的任務就是休眠潛伏，但要積極觀察和物色在滿洲國身份或家庭背景的特殊人員，隻是潛移默化的接近並結交，逐漸的成為知心朋友，不要做任何拉攏和吸收的努力，隻形成關係網。
第四節：
鳩尾田從商業利益考慮，獲得豐厚回報和最大利益的捷徑，是自己的買賣在江城的勢力日益壯大。在社會秩序混亂中，商家的最大資本不是錢，而是堅實的靠山和成熟的商業網和代理商。羽翼一旦豐滿，正常合法的生意，可以豐衣足食；在條件允許時，涉足西藥和軍火的走私生意，便可獲得暴利。被政府和軍方管控的生意，還要另外選擇適合的人作為另類交易的夥伴。
領事館的特高課和關東軍的憲兵隊，是在滿洲最有權勢的機構，鳩尾田當然不遺餘力結交。在商行裏麵，特別給特高課騰出來兩間辦公室，保證茶水供應，還經常和他們共進午餐。特高課很少自己出頭組織行動，江城警察廳和憲兵隊，都設有特偵室，全力配合他們工作。
河田商社成了特高課的一個秘特偵察據點，這也就是後來江城特別市地方保安局的前身。鳩尾田把握的非常嚴格：在商言商，不參與還盡量回避特高課的任何活動，就是交朋友。這樣的代價，能使一個正常的家庭，生活的很富足，但作為商業成本，就實在是太低了。
細水長流的前期培育，盡管表麵可能的收益都無法遇見，像是天皇的子民，無時無刻的想著為天皇效忠，這次是最大的機遇。如果等都能看到了利益的誘惑，再拚力能搶上槽也是事倍功半了。
經濟上的付出和壓力都很小。鳩尾田覺得這很像是中國農家說的養豬：正常情況下是零錢湊整錢，不再需要巴結中日兩國對商家勒卡的各方勢力；特殊情況下賣個好價，就能大賺一筆。
羅昌城來到河田商行，高超的駕駛技術和出色的工作執行能力，很快深得鳩尾田的賞識。不到兩個月，鳩尾田聽取羅昌城的建議，賣掉了原來的行將報廢的卡車，重新買了輛全新的尼桑180型卡車。6缸58馬力，大車廂長4.5米寬 1.6米，在北滿凹凸顛簸的官道跑長途，4噸重的載貨量不會對車造成損害。江城私下配合羅昌城的王建伍，安排伊正縣聯絡站，貨棧邢掌櫃的出麵買下了那輛舊車。
鳩尾田用賣車的錢，又一次性的支付了那台老爺車一年的修車費，就買回了一輛新卡車。不再為那台破車不停的維修和到處拋錨操心上火，坐在新車舵樓裏更是心情舒暢。
這把生意作的十分劃算，可謂獲益頗豐，但欺詐的意圖和成分都十分明顯，對方可能是外行才吃虧上當。一慣重視自己商業信譽的鳩尾田，反複叮囑羅昌城：對這次交易要保密。
羅昌城當然是求之不得，其實就連不懂汽車的霍海仁，都會心生疑慮：“請您放心，他並不是一點車都不懂，用中國話來講這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因此能結識河田商社和鳩尾社長，是他的榮幸。他的完全可以在將來和您合作中，獲得到更大的利益。”
這倒是真話！以此代價獲得鳩尾田的信任和欣賞，對以掩護休眠的身份來說，確實過於廉價了。畢竟這不是他一個人的安全需要，他是為“北極熊戰略情報站”在建窩呢。從這個意義上講，這個代價太低廉了，而偽裝網又太豪華和奢靡了。
（此文請勿轉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