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區家屬大院東頭老趙基本與院裏人沒有交集,院裏的人隻知道他們家姓趙。
文革武鬥那會兒,他帶著三個二十幾歲的兒子在門口練功,人們才注意到他的長相,人看起來胖大,蓄著絡腮胡,一對暴突眼。
當時蘇皖魯豫地區男孩子不跟人習武練拳,自我感覺缺少一種必備的本事。如果給人家說,我的師傅是百十裏路以外或者哪個著名深山老林裏70歲老頭祖傳功夫,那就不得了了,其他年輕人都會高看你一眼,自然,你走路的姿勢都讓人能看出來是個練家子。
老趙他們練的是外功,先是練石鎖,再練棍,大刀片。每天早上都能見到爺四個在門口的空地上練得嗨喲,嗨喲的。就這麽顯擺,在賈汪煤礦武林界好像沒有掛上名,可能是拳路不明,讓內行人看著不上路子。
婦女鄰居就嘟噥一件事,本來大家就吃不太飽,這樣子練法,四個大男人一天得多吃多少飯喲,都有點同情他家的女人。
說到這會兒,突然想起水滸傳裏麵武鬆醉打蔣門神。對了,他就是蔣門神托生的,這一說就形象了。
練功夫忌諱顯擺,你喝三吆四,在眾人麵前耍大刀,多少有點像街上賣大力藥丸的藝人,或者挑事,讓人看不起。
果不其然,他們第二年因為什麽事情賭氣就與另外一家開打。
老趙氣盛,帶著三個兒子,拎著棍棒,撲到人家門口,破口大罵,這叫挑戰。
對方認為這是奇恥大辱,也毫不示弱,堅決不能做孬種,於是全家男丁一起上,拿上可把的棍子,菜刀,擀麵杖什麽的出門迎戰。
這一頓惡鬥,喊聲震天,刀亂砍,棍亂舞,可是沒看得出老趙爺幾個像傳說中功夫人對打那一招一式的有板有眼,或者那種有節奏的哈兒,嗨的,閃身騰挪。簡直就是群魔亂舞,與一般老百姓打群架毫無二致。
那些早已經對老趙頗有微詞的所謂功夫人在旁邊紛紛議論沒有看出門道,練的什麽玩意兒。
大家並不上前拉架,亂陣之中不小心挨一棍是有可能的。
這時候開始見血了,事情鬧大了,當然,他們的女人們不支持打架,偷偷跑去報警。
派出所所長帶著盒子炮與公安全體出動,控製不住場麵,於是朝天放了一槍。
人們聽說過,如果公安攜槍執法,鳴槍警告以後,再不聽就可以開槍打人,於是雙方便停止了惡鬥。
公說公有理 婆說婆有理,所長一聲斷喝,讓把為首的兩個爹銬起來,押著一眾人等到派出所處理。
隻見他們剛才打架的地方,打斷的木棍,砍豁口的大刀片,砸爛的八仙桌,一片狼藉。
所長打聽得清楚,決定刑事拘留雙方肇事主犯,監禁15天,事兒就這麽平息了。
出來以後,老趙便收起練功的家夥,偃旗息鼓,夾起尾巴做人,從此不再嗨喲哼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