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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讀俄羅斯政治學者亞歷山大·杜金-普京的哲學家

(2022-08-23 19:46:27) 下一個

解讀俄羅斯政治學者亞歷山大·杜金-普京的哲學家

本文試圖以我在“中國歷史鐵三角核心文明隨想:槍桿子打天下和坐天下”一文的新視角,解讀俄羅斯政治學者,普京的哲學家亞歷山大·杜金。希望能給讀者提供一個理解文明衝突的新視角。謝謝關注。

亞歷山大·杜金是俄羅斯政治學者,被視為普京的哲學家。中國的“觀察者網”發表了他的【“歷史的終結”從未發生,俄羅斯攻擊自由秩序的戰爭也從未發生】一文(中文版/文/亞歷山大·杜金 譯/觀察者網 由冠群)。下麵的所有引文,均引自該文。我在後麵加上了我寫的附議。

 

引文:

【早在20世紀90年代,另一位美國學者塞繆爾•亨廷頓就對“歷史的當代時刻”做了另一番解讀並以此反駁了福山。福山是堅定的自由主義者,倡導世界政府以及民族國家的去國有化和去主權化。另一方麵,亨廷頓堅持國際關係中的現實主義傳統,即他承認主權是最高原則。但與其他用民族國家來解釋國際政治的現實主義者不同,亨廷頓認為,在冷戰結束、東方集團和蘇聯消失後,歷史不會終結,而是會出現新的參與者,並在全球範圍內相互競爭。他稱這些參與者為“文明“,並在他的著名文章中預言了文明的衝突。 】

 

我的附議:

亞歷山大·杜金認為,塞繆爾•亨廷頓準確的預見到冷戰結束後,歷史不會為自由主義而終結,而是出現新的參與者與新的衝突-文明的衝突。問題是新的參與者與新的衝突-文明的衝突,不可能沒有其世界史的根源和連續性,突然就從無到有,橫空出世。這難以理解。

以世界近代史為例,其實文明的衝突一直都在,隻是近現代的科學革命和工業革命使得文明衝突更為凸顯,更為自覺而已。以雙頭鷹的俄國和獨尊儒家的中國為例。科學革命和工業革命的來臨,強化了全球多元文明接觸麵,衝突力度,是激化全球性多元文明衝突的導火索和動力。我們看到,無論俄國革命和中國革命如何倒騰,其最大的挑戰就是試圖全方位的調整國家生存狀態,包括文化價值觀和政治製度的生存狀態,以有效的包容源於西方文明的,神奇的科學革命和工業革命,同時確保國家處於良好的生存和發展狀態,長治久安,長盛不衰。中俄最初借鑒的目光都投向了科學革命,工業革命源頭的西方文明,包括其自由主義秩序。也就從科學革命和工業革命開始,激盪全球的文明衝突,就越演越烈,文明的自我認知越來越自覺,一發不可收拾。如果我們將我們賴以生存的政治製度視為文明的話,文明衝突也就是秩序文明的生存,發展,擴張的衝突。什麼樣生存狀態產生什麼樣的文明,就會產生什麼樣的政製文明,秩序文明。換句話說,政製也就是生存狀態,就是文明本身。政製的衝突也就是生存狀態的衝突,文明的衝突。意識形態隻是包裝。當初中蘇衝突,是因為中蘇對馬克思主義的全球革命抱有幻想。對捍衛長期專政的政治製度的重要性認識不足。現在回到了生存現實,中俄抱團保護其賴以生存和強大的歷史文明-長期專政的政治製度。這是中俄聯盟的文明基礎。當今世界,所有以長期專政製度為生存方式的不同文明的國家,正在試圖抱團形成一個以長期專政政製為紐帶的文明陣線,以捍衛自身的生存和發展能力。文中最關鍵的節點就是:主權是最高的原則。這確認國際社會是一個無政府(世界政府)的狀態。

 

引文:

【亨廷頓的理論是這樣的:資本主義陣營和社會主義陣營並不是在缺乏抽象意識形態設計的情況下憑空創建出來的,而是建立在不同民族和地區的鮮明文化和文明基礎上的。這一基礎早在西方現代性及其簡單化的還原論意識形態(自由主義、共產主義、民族主義)出現之前就已經建立起來了。當現代意識形態之爭結束時(最後兩個意識形態中的一個——共產主義消失後),古代文化、宗教和文明的深厚底蘊將浮出水麵。 】

 

我的附議:

是的,亞歷山大·杜金的理解是對的。 “資本主義陣營和社會主義陣營並不是憑空創建出來的,而是建立在不同民族和地區的鮮明文化和文明基礎上的。” 不同民族和地區的鮮明文化和文明這一基礎,早在西方的科學革命和工業革命出現之前,在資本主義陣營和社會主義陣營出現之前就已經是歷史悠久的存在。隻是在科學革命和工業革命出現之後,在資本主義陣營和社會主義陣營出現之後,因為不同文明之間的生存和發展的衝突越演越烈,導致以政製文明為標誌的文明之間的衝突越發激烈。當初文明衝突是通過資本主義陣營和社會主義陣營的現代意識形態形式表達出來。當前蘇聯崩潰,資本主義陣營和社會主義陣營的現代意識形態的之爭式微。俄羅斯曾經對政製文明轉向抱有幻想,試圖轉向非長期專政政製,也就是選民投票政黨輪替政製文明,結果國家生存和發展能力岌岌可危。於是,潛藏在水麵之下的,以政製文明為標誌的文明衝突,擺脫了意識形態的束縛,赤裸裸的從水下浮出水麵,演變成文明之間生存和發展的激烈衝突。到了普丁時代(在中國是習近平時代),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而且越來越自覺,急迫和嚴峻,似乎除非有一方倒下,或者大家同歸一盡,才有可能停止。因為不管意識形態的包裝和評價如何,深厚的文明歷史是一個國家(特別是大國)存活和發展的的根基,而政製文明是文明最耀眼的標誌。政製文明一倒,文明所支撐的國家生存和發展能力也就岌岌可危。實質上,俄美和俄烏衝突,是一種政製文明-長期專政政製文明(包括中國秦政-長期專政政製)和非常長期專政政製(盎格魯-撒克遜民選輪替製度)之間的文明衝突。美國和俄羅斯都是文明大國,兩個文明大國的製度文明衝突,其實也就是不同文明國家之間生存和發展的衝突。因此,張維為的文明中國論是合理的,中國與美國的衝突,歸根結底也是秦政-長期專政秩序文明和自由主義秩序文明之間的政製文明的衝突。

 

 

引文:

【更為嚴峻的挑戰來自俄羅斯和中國對真正主權的追求。但同樣,莫斯科和北京都沒有把自由主義者和全球主義者與任何特定的意識形態聯繫在一起(尤其是在鄧小平改革後,中國承認了經濟自由主義)。遠在現代性出現之前,中俄兩種文明就已發展起來。亨廷頓本人稱它們為俄羅斯的東正教(東方基督教)文明和中國的儒家文明,他非常準確地認識到俄羅斯和中國與深層精神文化具有的聯繫。 】

 

我的附議:

政治製度是文明價值最重要的組成部分之一,俄羅斯文明和中華文明的政治製度的核心就長期專政政製,前者是沙皇-長期專政政製,後者是秦政-長期專政政製。無論是什麼意識形態包裝,是皇權形式還是政黨形式,長期專政秩序文明的本質上沒有改變。東正教,儒家,馬克思主義,毛澤東思想,社會主義,共產主義隻是包裝的意識形態。東正教文明和儒家文明將俄羅斯和中國區別開來,但長期專政秩序的強勢回歸和擴張是最強有力的求生訴求,文明訴求,這將俄羅斯和中國拉得更近。

引文:

【因此,福山任然很重要,但他已不再是作為一名分析家而重要,而是作為一名全球公關經理而重要,他正試圖把大部分人強烈拒絕接受的概念強加給人類。這一次,自由主義變成了真正激進且非常極權的東西。 】

 

我的附議:

是的,福山作為自由主義的理論家很重要,那是因為他的“歷史終結論”,但是,他作為一名自由主義的全球公關經理也重要,那也是因為它的“歷史終結論“。福山深度信奉自由主義文明和自由主義秩序,並不遺餘力的向全人類推廣,向以主權為最高原則的俄羅斯和中國推廣,。在杜金看來,中俄受到了自由主義的極權壓迫,福山也就成為推動自由主義全球擴張的極權壓迫的代表。但是,基於生存和發展的理由,亞歷山大·杜金(包括普金和習近平)並不認同自由主義的“歷史終結論”,認為那是不民主的,單極的,極權的自由主義。民主的,多元自由主義就應該認同不民主的,一元化的長期專政秩序,是全球文明國家秩序文明中平起平坐的一極。

當一個國家接受並適應自由主義秩序的生存和發展狀態,並活得不錯,對這個國家來說自由主義就是開放的秩序,對自由主義秩序的威脅就是極權主義的威脅。那是福山式的理解。但是,當一個國家因為隻適應長期專政秩序的生存狀態,對長期專政秩序威脅也就是納粹主義極權威脅。那是杜金式的理解。不管它們叫作自由主義,社會主義,還共產主義,沙俄主義,歐亞主義,還是毛澤東思想。文明國家的求生的本能一直都在。一個文明國家所賴以生存的政製文明,是該文明國家極為重要的生存和發展的基礎,,你剝奪了其生存的基礎,那就是你死我活的文明衝突。當一個文明國家隻能生於弱勢的長期專政秩序,死於強勢的自由主義秩序。在那一個文明國家看來,自由主義威脅就成了其眼中的自由主義極權,威脅其生存和發展的自由主義霸權。反自由主義也就理所當然理解為反自由主義霸權,自由主義秩序極權,追求國際關係民主化。

 

引文:

【福山在英國《金融時報》發表了一篇文章,標題是“普京對自由秩序的戰爭”,而這個標題就已亮明了他的主要觀點。而這一觀點本身則絕對正確。 】

【在烏克蘭進行的特別軍事行動,是將俄羅斯確立為一個文明,使其成為一個多極世界中一極的決定性動力。這完全符合亨廷頓的理論,但與福山的【歷史終結論】(或波普/索羅斯的‘開放社會’論——這就是老索羅斯現在如此憤怒的原因)背道而馳。 】

【是的,這次行動正是“對自由秩序的戰爭”。 】

我的附議:

首先,我要強調一個政治常識,國際秩序和國內秩序是不同的。一個國家的國內秩序是以政府作為最高管治和裁決者的,因此是有政府的秩序,其最高的原則是國家主權。不管這個最高管治者和裁決者(國家政府)的合法性來源是槍桿子,還是選票。但是國際關係是無最高管治和裁決者(世界政府)的,因此國際關係是處於無政府的狀態。國與國之間的關係是以國家主權為最高原則的國家間的協議關係。但是,無論多麼莊嚴的協議,也是處於無政府(世界政府)狀態的協議(隨時可以由單一的國家主權推翻)。因此,在國際關係上,不管是自由秩序文明,還是專政秩序文明,一旦處於強勢一方,也就勢在必然的強力向全球輸出自身的秩序文明,對於處於守勢的,弱勢的秩序文明一方(如長期專政秩序)而言,強勢一方就是咄咄逼人的霸權主義,(納粹)極權主義。因為任何一個具有歷史悠久的秩序文明(包括長期專政的秩序文明)的國家,處於弱勢者地位的時候,為了維護自身的生存權利,它們也會追求多元文明秩序共存的,民主化的國際關係(例如自由主義秩序和長期專政秩序多元並存)。這是一種文明生存和發展的訴求手段。

是的,在生存和發展的意義上,強勢的文明秩序就是(無政府狀態的)國際關係上的霸權,極權,納粹主義,僅僅因為其實強勢。國際關係民主化,多元文明共存的主張,顧名思義,就是保護在國際社會處於弱勢的一方。但是,國際民主化和國家民主化不是一回事。長期專政秩序處於弱勢的時候,也喜歡國際民主化。

政製文明是一個國家賴以生存和發展的核心文明,是文明中最耀眼的標誌,任何主權國家都不會輕易放棄,除非無可挽回。自由主義秩序作為目前全球文明秩序的強勢一極,強力推動以自由主義秩序文明,去取代他者文明自身賴以生存的異質的秩序文明,對於這個他者來說,那就是納粹自由主義,極權自由主義,不管這個他者是溫文儒雅的儒家,還是獨尊的儒家,是雙頭鷹的東正教,還是帝國主義的東正教。這是國際和地緣衝突的深層根源。

 

引文:

【最重要的事情恰恰在這裡出現了。這次特別軍事行動不僅針對烏克蘭恐俄納粹主義(非納粹化——以及非軍事化——是其主要目標),而且更針對自由主義和全球主義。 】

【當今在烏克蘭發生的戲劇性事件代表了人類麵臨的主要困境。未來世界秩序什麼樣將由這些事件所決定。世界將來會成為真正的多極世界嗎?也就是說成為民主的和多中心的世界,不同文明將有權自由選擇自己的命運(我們希望這會發生——在我們即將取得勝利的情況下),還是(上帝保佑)世界最終會陷入全球主義的深淵。但是,這一次,自由主義將不再反對納粹主義和種族主義,而是與納粹主義和種族主義密不可分地聯繫在一起(正如在烏克蘭的情況)。現代自由主義已準備好利用納粹主義並在納粹主義為己服務時無視其納粹本質,現代自由主義才是真正的惡魔——一個徹頭徹尾的惡魔。現在這場戰爭就是對抗這個惡魔的戰爭。 】

 

我的附議:

事實證明,聯合國安理會無法解決兩個大國之間的政製文明的矛盾和衝突。因為政製文明是一個文明國家自身賴以生存和發展的文明秩序,而且屬於最高原則的國家主權。以一個文明國家賴以生存的政製文明,去強製取代另一個文明國家賴以生存的政製文明,在被強製取代的一方來說,強製者就是試圖扼殺本國選擇生存和發展的權利,是文明帝國主義,是全球主義極權。這樣指控對於強製者來說也許是不屑一顧,但對於被強製國的民眾來,是非常有力的指控,並且很容易得到本國人民的認同。如果強製者是自由主義秩序文明,那就是自由主義極權,如果強製者是專政主義秩序文明,那就是專政主義極權,而所有的強迫者都是納粹主義。這就是意識形態的魔力所在。

 

文明之所以稱之為文明,也就是一個國家的生存和發展之道。因此原始社會文明,奴隸社會文明也是文明國家的生存和發展之道,秦朝的坑卒屠城,羅馬鬥獸場,美國黑奴製度也是也是文明國家的生存和發展之道,儘管你可以稱之為舊製度文明,或者惡性文明。因此,對烏克蘭來說,俄羅斯就是反自由秩序文明的,恐烏的(納粹)極權主義。相反,對於俄羅斯來說,烏克蘭就是反長期專政秩序文明的,恐俄的(納粹)極權主義。都可以理解。坦白的說,強調多極的,多中心的民主世界,意味著不同文明國家將有權自由選擇自己的命運,也意味著自由主義秩序和長期專政秩序多元並存。但是,多極的,多中心的民主世界,對於在國際競爭的弱勢一方來說,是最佳的選擇。對於強勢一方來說,卻是不屑一顧的選擇。自由主義秩序文明與長期專政秩序文明之間的對抗,是在無政府狀態的國際關係中的霸權,極權與反霸權和反極權對抗,也就是自由秩序文明與長期專政秩序文明的霸權終結戰。

 

引文;【“普京對自由秩序的戰爭”,如果他贏了,所有的民粹主義者也將和莫斯科一起獲勝。 】

【普京沒有忍氣吞聲,而是與全球主義、國際寡頭、‘大重置’、自由主義、歷史終結論展開了戰鬥】。

【最重要的事情恰恰在這裡出現了。這次特別軍事行動不僅針對烏克蘭恐俄納粹主義(非納粹化——以及非軍事化——是其主要目標),而且更針對自由主義和全球主義。畢竟,是西方自由主義者讓烏克蘭納粹主義成為可能並支持和武裝它,並挑唆它對抗俄羅斯這個多極世界中的新一極。 】

 

我以為,當今全球性的不同文明之間的的衝突,在意識形態上來看很複雜,難以理解。但是,如果我們將不同的文明理解為不同的民族,不同的國家,不同的文明區域所賴以生存的價值體係及其文明製度安排,我們就能很確切的理解不同文明之間衝突,其實就是不同的生存狀態(文明圈的生存狀態)之間的的衝突。因此,保衛一種文明也就是保衛該文明圈賴以生存和發展的能力,相反,你挑戰一種文明,也就是挑戰該文明圈賴以生存和發展的能力。由於人類好鬥的本性,秩序文明的生存和發展的能力最重要的指標就是其生存和競爭力。因此,文明秩序的霸權能力和極權擴張的關鍵是其生存和競爭能力。美中俄三大文明國家都知道這一點。因為在無政府狀態的國際社會,秩序文明的生存和發展的擴張本身就是帝國主義和極權主義的擴張,不同文明之間的衝突,也就有了生死存亡的味道。這也是美中俄三大文明大國之間每天都在核毀滅的邊緣上不斷的玩弄弱雞遊戲,且樂此不疲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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