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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太姥爺是美食家

(2022-05-23 10:29:20) 下一個

 

母親剛剛一歲多,姥姥就生了大舅,母親的大弟,這個家族的第一個男丁。一家子的歡喜自不必說。這是個三世同堂的殷實人家,有一定的田地和房產,吃穿不愁。母親的四個弟弟都陸陸續續地被送去上學念書,大舅書念得好,後來考進了大連鐵道學院;二舅四舅不喜歡讀書,高小畢業後就去了技校,以後都成了技工;三舅書念的不好連技校都沒去,直接投奔一個親戚去了部隊。

母親後來回憶說,按照那時候劃分成份的標準他們家應該是地主或富農,至少是破落地主吧。土改時她正好和一些學生流亡到了北京,後來回家時不敢進村子,因為不知道家裏遭了怎樣的災,亦或親人被鬥被打死等等……母親在村子外麵等到天黑了才悄悄溜回家。回到家後發現家裏竟然沒事,姥姥姥爺告訴她,多虧了太姥爺的好人緣兒,家裏的成分被定成了富裕中農,也沒有挨批鬥啥的。

據母親說太姥爺的好吃在村子裏是出了名的。現在說起來算是美食家呢,那時候可不興這麽叫,那叫敗家!那時侯的人大都很節儉,母親沒有談過他們祖上的發家史,估計是幾代人的辛勤耕耘勞作,省吃儉用積攢下來一點兒財富。都說富不過三代,到我太姥爺當家的時候不知道是第幾代了,不過他是真的很舍得吃也很會吃,財物他都不太在乎,這在當時的農村非常少見,就連富裕的人家也都是省吃儉用的。所以太姥爺是眾人眼裏的敗家子兒。

也因著他不吝嗇,跟鄰居鄉裏鄉親們都比較慷慨,涉及錢財的事兒他也不太計較,能幫人的時候他都幫人一把,所以他有個好人緣兒。太姥爺不善於積攢家業,還把心思都放在吃上,整天就算計著吃什麽和怎麽吃。在太姥爺看來美食比什麽都重要,為了吃他都舍得賣房子賣地,到了他年老的時候,家道開始中落,後來又趕上1948年的土地改革,所以一家子也因著太姥爺的好吃而得福。

我沒見過太姥爺,連姥爺也沒見過。我出生的那年姥爺就過世了。但是我知道太姥爺在那時是名副其實的美食家,他不僅好吃,還對食物的烹飪很講究。我怎麽知道?母親遺傳了太多太姥爺的基因 - 好美食,也對錢財看得很淡。

現在的美食數不勝數,讓人眼花繚亂,甚至都味蕾疲勞了,太姥爺那個年代的美食根本沒法比。更何況太姥爺住的東北農家院裏食材有限,見識有限,也烹飪不出山珍海味來,就是一些家常菜和幾種麵食。然而就是這些家常菜和麵食溫暖了我們幾代人,特別溫暖了我們那個食物貧乏的年代,以至於到現在我們兄弟姐妹團聚時一定要吃那幾樣麵食,味蕾和對家的思念才能得以撫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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