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著,帶走它又何妨?
不經意地,公共衛生間的洗手盆處,多了幾瓶綠蘿。
它們被插在了透明的礦泉水瓶子裏,可以看到清晰的根係,雖然沒有馥鬱的芳香,但在這個已經來臨的嚴冬,百花凋落、萬物蟄伏時節,一叢叢,一簇簇,濃綠的葉脈,星星點點地,就那麽隨意地出現在了隨處可見的地方,我從心底裏生出些許溫馨,些許感動——假如生活中,總是能夠隨意看到這樣生機勃勃的綠,該是多讓人開心啊。
某一天中午,偶然遇見了擺放綠蘿的女子。藏藍的毛衣,天藍的牛仔,不肥不瘦,貼身的隨意。胸前掛著一串貝珠串起的項鏈,大大小小的貝珠,就那麽間隔著串起來,像是有意,又像是隨意。我就隨意,卻是有意地看她。
她把兩隻插進礦泉水瓶的綠蘿在洗手台擺好,捋了捋葉片,像是想要使它們綻放到最大。倒退兩步,看看綠蘿擺放的位置與周圍環境是否協調,然後上前調了調,還轉了轉葉片的方向,這才把手抄進褲兜,一臉歡喜地走進過道,留給我一個勻稱的背影。
“擺放在這裏,不怕被不相識的人拿走麽?”這麽想著,覺得自己的操心實在多餘。抬起頭,女子已不見了背影。
後來幾天,我每去衛生間,都要在洗手盆處留心看上一眼。有時,綠蘿多出幾瓶,有時,少了幾瓶,有一次,連一瓶都沒剩下。不知道被誰給取走了。我便猜想,那位擺放綠蘿的女子,會不會貼出尋物啟示,甚或,貼出一份聲討公告,對取走綠蘿的行徑給予強烈譴責。
又一天中午,我再次遇見了那位女子。手裏捧著兩瓶綠蘿,正在洗手盆處擺放,還是像第一次見到她時的樣子,擺放好,梳理葉片,調整位置,一臉地歡喜。
“不怕被人偷去?”我問。
她顯然有些專注於這些綠蘿,被我這麽冷不防一問,先是一愣,隨後笑著對我說:“擺放在這兒,就是送給大家的。”
她說,今年冬天,辦公樓裏的暖氣特別好,辦公室裏的幾盆綠蘿從夏到秋,從秋到冬,不停地抽枝發芽,花盆長得滿了,不得不除去過多的枝葉。卻又不舍得扔掉這些濃綠,就用空瓶子插著發芽,發芽後又栽種在花盆裏,還是有多的,就送到公共衛生間,給大家的空間增添些許綠色,些許生機。
送出去的綠蘿,常常是過幾天就不見了,必是辦公室裏缺少綠色,又喜歡綠色的人拿去了。這些綠蘿找到了新的主人,在新的環境裏抽枝發芽,綻放自己的綠色,或許,等到它們長滿了花盆的時候,又會被送給更多的人。
“何必問去了何處?隻要有人喜歡,帶走它,又何妨?”她笑著,灑脫地把手抄進褲兜,一臉歡喜地走進過道,留給我一個勻稱的背影。
看著剛剛擺放好的綠蘿,我愉快地取走了一小瓶,把它擺放在自己的案頭。我想,等到我把這一小瓶綠蘿養大,一定種植在花盆裏;等到花盆長滿,一定分出些枝枝葉葉,插進透明的小瓶,擺放在人們需要綠色的地方。
隻要喜歡,帶走它,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