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傑老成持重,聽了齊嘯的分析,覺得竟然沾邊,就點點頭,“還真是這麽個理。我就隻想著咱離嶺鎮了,你是老大,你說這事靠譜,那我就撂下膽子試試?”
“就是,不試怎麽知道不行?怕啥?最多大不了維持現狀。”齊嘯往椅背上一靠,打了個響指。
“正好咱們跟江市公司的合同年底到期,咱就不續簽了。”馮傑微低著頭,似乎在自言自語。
“具體怎麽操作你看著辦,我隻負責對外聯絡,打開銷路,其他的事就交給你。不過這事得抓緊,爭取十二月中旬之前就把人撒下去,至少把一月份的貨定下來。”齊嘯道。
“行,你要是定下來大方向,我這邊快,想找工作的小年輕一抓一大把,都吃苦肯幹,十一月底就能把人布置下去。”馮傑背著手,眨巴著眼睛,在齊嘯眼前踱來踱去。
“那行,老馮,這頭就拜托你了,我還得回省城陪我小媳婦兒呢,可讓人操心了。”
“你這就走,不回家看看齊鎮長?”馮傑問。
“這就回,走了啊。”齊嘯單手在脖子上繞了圍巾,出門離去。
齊嘯回家住了一個晚上,跟父母介紹了自己在肥城開店的事,以及經營情況,當然,說的最多的還是孫鳳。
第二天傍晚,他帶了大包小裹的禮物,代替孫鳳去看望她的父母兄妹。
孫讚周蕙對孫鳳是沒有一點兒惦記的,但見了齊嘯還是很高興,尤其是看到一大堆的禮物,兩人的臉急速笑成一對層層疊疊的大牡丹花。
夫婦倆一邊一個,綁匪似地架著齊嘯,把他往炕上推。周蕙嘴上也不閑著,“怪不得今早上門口電線杆子上的黑烏鴉變成了花喜鵲,我這都納悶了一天,咋也想不到是我女婿從省城回來了。快上炕暖和暖和。”又一疊聲朝堂屋喊:“孫梅,快去告訴你嫂子,讓她來家做幾個硬菜。讓你哥把他老丈人上次送的酒拿過來。”
齊嘯上了炕,問候孫鳳父母,“爸媽,你們怎麽樣?身體還行吧?”
孫讚忙說:“身體還湊合,就是這上了歲數,最近腰老酸。”
齊嘯說:“木材廠可都是用腰的活,那你怎麽受得了,傷了腰,可不是鬧著玩的。”
周蕙順著杆往上爬,“能不能幫你爸找個輕快些的活?”
齊嘯沉吟片刻後,說道:“倒是有一個活,就是需要總往鄉下跑,不過並不累人,就是跑跑腿,不知道我爸怕不怕跑腿的活?”
孫讚趕緊接茬兒,“跑腿我不怕,以前當護林員的時候,那每天的路不知道要走多少。”
齊嘯說:“我說的跑腿不是走路,而是坐車這鄉那鄉的去轉,就是去鄉裏找個當地人,在當地收山貨,你就是去做個聯係人。如果你想做,具體的會有專門人給你培訓。”
孫讚立刻一臉的諂媚,眉飛色舞地說:“啊,我知道這個,這活一點兒不累,就是去催貨定貨,啥力氣也不用出,還能認識人,我願意幹。女婿,這事咱就這麽定了,你別再找別人了。”
說到這裏,孫惕張蓉小夫妻進了門,又是一陣問候寒暄。
晚飯後,孫讚周蕙齊嘯孫惕四人在炕上聊天。
周蕙問:“齊嘯,鳳聽不聽話,跟你幹仗嗎?”
提起孫鳳,齊嘯心裏軟軟的,心說那小壞蛋是既不聽話還跟我幹仗,但嘴上卻說:“鳳可乖了,我們現在很好,你們不用惦記。”又問孫惕,“哥,聽我爸說你那五一勞動獎章的申報都到省工會那關了?”
孫惕點點頭,“是,這事全靠齊叔幫著張羅。”
齊嘯說:“話不能這麽說,象我這樣的,我爸報上去十個也沒用。還得是大哥你有那個本事。”
孫讚剛想點頭附和,又覺得不合適,就看一眼周蕙,見她隻是笑眯眯的,就也堆上一臉的笑紋,看著齊嘯和孫惕。
齊嘯告辭回家的時候,孫惕出來送他。走到院外的時候,孫惕說:“齊嘯,你跟我說實話,孫鳳對你咋樣?”
齊嘯心裏一懍,頓了一下,但還是嘴硬地說道:“鳳對我挺好。”
孫惕低下頭沉吟半晌,說道:“你倆的事,雖然當時是你先起的頭,但歸根結底是我們家逼著孫鳳接受訂婚的。當年孫鳳年紀小,可能心裏有怨氣,她又不能回家來跟父母鬧,自然會把怨氣轉移到你身上。這麽多年我也看了,你拿孫鳳真是當個寶,再過幾年,她自然明白你的心意,也就不會跟你太別扭了,再等等吧,別太著急,你們將來會越過越好的。”
齊嘯心下一驚,因為他從來就不知道孫鳳是被逼著進入這段婚姻的。在他野嶺邊荒範圍內的認知裏,他隻知道男人看上了女人,就找媒人去提親,女家答應了就訂婚,訂婚後就慢慢處著慢慢培養感情,到了年紀就擺酒成婚,然後就是過日子,一輩子。
孫鳳的別扭擰巴,他隻認為她年紀小,害羞,小性,沒長大,就是從來沒想過她是因為不願意!
即便出了李唐,他也隻認為自己和孫鳳隔山隔水的,還沒有處到,就被近水樓台的李唐中途插了一腳。
卻原來,一切都因為不願意!
昨天在馮傑麵前的意氣風發一瞬間縮了,癟了。寒夜沉沉,壓地他遲遲走不出那坨黑色。
一陣刺骨的風吹來,他從沉思中回過神來。望向孫惕,鼻子有些發酸,“哥,你是個明白人,就衝你剛才那些話,我敬你。你放一百個心,我一輩子都會對孫鳳她好。我隻往前看。”
孫惕說:“好。大冷的天,趕緊回家吧。”
齊嘯擺擺手,轉身消失在冬夜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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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偉剛簽了幾張大的發貨單子,正想喝杯茶緩緩神,門開了,前台姑娘站在門縫處,說道:“何總,有個叫齊嘯的人找你。”
小姑娘話音剛落,門被大力推開,齊嘯從後麵走了進來,英氣逼人,俊美無雙。
姑娘有些急眼,衝齊嘯嚷嚷,“你,不是請你在下麵等著嗎?”
齊嘯看也不看那女孩兒,隻盯著何偉,皮笑肉不笑地一言不發。
何偉心裏一顫,定了定神,對女孩擺手,“這是我朋友,你先出去吧。”
女孩狐疑地看看兩人,便關上門離開。
齊嘯繼續盯著何偉,一言不發。
在齊嘯第一次去何偉家的時候,他對後者是生出些感激的,認為後者是實心實意地對孫鳳好。後來出現鳳尾鐲表的事,他雖然說不來什麽,但就是心裏覺得別扭和不安。再後來發生了孫鳳出軌李唐,齊嘯就對何偉生出了怨氣甚至是恨意。他認為何偉不但知道這事,還肯定起到推波助瀾甚至鼓勵兩人的作用。現在齊嘯又發現了鐲表上隱秘的字後,就更加確定何偉在自己與孫鳳的婚姻問題上是不讚成不看好甚至反對的,所以他才有什麽涅磐,什麽重生的話。
這就觸到了他的痛處,碰了他的逆鱗。
而以何偉的社會閱曆,他既能一眼就看出齊嘯的真實身份,也能從孫鳳的反應中推測出兩人關係的背後文章,再加上齊嘯後來的動粗,這就讓何偉非常不看好孫鳳的這段感情。但他畢竟是個局外人,孫鳳又再三拒絕自己的介入,他也就無奈地聽之任之了。
此時的何偉往椅背上一靠,攤著兩手,淡然地看著齊嘯,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什麽事?”
齊嘯冷冷地問道:“孫鳳鐲表上的字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何偉微微一笑,“有什麽問題嗎?”
齊嘯沒法說那些字不吉利,象咒語,就說:“字本身沒有問題,但你不告訴我就有問題。”
“什麽事都需要告訴你嗎?別忘了,孫鳳是獨立個體。”
“可我是她男人,她所有的事情我都要知道,任何人想接近她都要先得到我的認可。”
何偉臉上起了一層霜,泛著青,“齊嘯,你把孫鳳綁的這麽死,對你和她都不是什麽好事。”
“我們夫妻倆怎麽相處,用不著你一個外人指手畫腳。連她親生父母都沒有權利管,何況是你?”
“我不管她親生父母管不管,可在我心裏,孫鳳就是我女兒,你這麽對待她,我就是看不下去!”
何偉不再溫文爾雅,犀利地盯著齊嘯。兩個男人眼神交織,毫不相讓。
冬日傍晚的餘輝從玻璃窗上射進來,卻毫無暖意,亮閃閃的宛如一把把冰錐在房間裏穿梭,滿屋子殺氣騰騰。
“把鐲表拿回去!”吭啷一聲,齊嘯把鳳尾鐲表扔到了桌子上,“暑假我會帶孫鳳來見你最後一次。”
何偉臉色鐵青,沉聲說道:“齊嘯,我沒想到你心胸如此狹窄!你這樣做對孫鳳不公平!”
齊嘯冷笑:“孫鳳是我的命!任何處心積慮靠近她,或者想把她帶離我身邊的人,都是我的敵人,在這件事上我齊嘯就是這麽霸道!”
何偉把頭扭向窗外,“你這樣控製她,到時候別後悔。”
齊嘯不屑地扭了一下嘴角,開了門,虎步生風,昂首而去。
南瓜蘇
齊嘯為什麽又來找何偉?後續有故事。=======因為手鐲上的八個字,他覺得字後麵有故事。
“ 兩人的臉急速笑成一對層層疊疊的大牡丹花。” 喜歡這樣的形容。=======謝謝沈香。
我將暫時離開文學城,但我會牽掛著孫鳳的命運。等待歸來時再關注後麵的故事。========祝沈香一切安好,平安快樂!
祝南瓜蘇秋安。===========也祝沈香秋安,並碩果累累!
在呱呱筆下,陽光都具有殺傷力,創意非凡。喜歡“冬日傍晚的餘輝從玻璃窗上射進來。。。亮閃閃的宛若一把冰錐”的比喻。呱呱以一“冰”字,將陽光中的溫暖抽離,隻剩寒意:))
可不是嘛,孫惕這一說,豈不是幫了倒忙。唉,真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哪壺不開提哪壺。。。這下齊嘯更沒安全感了。但願他化疑慮為珍惜,化自卑為動力,成為孫鳳先結婚後戀愛的好丈夫:))
哎呀,又挨著沈香就位了。真好,希望沈香歸來時,也能總是這樣不期而遇:))
“ 兩人的臉急速笑成一對層層疊疊的大牡丹花。” 喜歡這樣的形容。
我將暫時離開文學城,但我會牽掛著孫鳳的命運。等待歸來時再關注後麵的故事。祝南瓜蘇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