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鄭奎山應門的是趙天坤,那時他正在和程程及宋辛互相分享從家裏帶回來的吃食和新年禮物。小男孩笑眯眯地看著這個不認識的男人,禮貌地問道:“叔叔,請問你找誰?”
鄭奎山看著三個孩子高興地分享禮物和美食,而他的兒子鄭楓茂則躺在床上麵壁,不但沒有參與其他三個孩子的歡樂,甚至對屋裏進來一個客人,也沒有產生絲毫的興趣,就像睡著了一樣在床上一動不動。他的胸口再次像被堵上了一樣,有些呼吸困難。
他沒有意識到這麽小的孩子也需要交朋友,不知道孩子間的友誼也缺不了一些物質來體現善意。他從來沒有給兩個孩子準備這些東西,而是像放生一樣把他們扔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讓他們獨自掙紮,獨自求生。
是啊,當別的孩子有新年禮物分享的時候,自己的兩個孩子心裏會是多麽尷尬,多麽孤獨,多麽委屈。以前吳欣漪是怎麽做的呢?為什麽兩個孩子從來不告訴自己?也不對自己提出要求?
無數的念頭猶如漫天的星鬥一樣出現在鄭奎山的腦海裏,以至於他竟無暇回答趙天坤的問題,使得小男孩不得不再問一遍。然後鄭奎山才尷尬地給予了回答:
“我是鄭楓茂的爸爸。我叫鄭奎山。”
三個孩子一起愣住,隨即他們才想起來半年前曾見過這個中年男人---鄭楓茂的爸爸。
同樣受驚的還有正在麵壁遐思的鄭楓茂,他在愕然了一秒鍾之後,便下床撲向了自己的父親。但是在將要碰觸到鄭奎山的身體時,理智回歸了他的小腦袋,使得他把自己的情緒外漏與衝動在終點前戛然而止。
“爸爸。”鄭楓茂把小手無措地藏在身後,囁喏道。
煩躁與不滿再次占據了鄭奎山的胸膛,但隨即又被他壓製下來。他盡量讓自己的聲調聽起來平和,“茂茂,爸爸突然想起應該給你的朋友們準備新年禮物,但又不知道他們喜歡什麽,你問問他們好不好?”
鄭楓茂奇怪地看著父親,眼裏滿是疑惑和不安,這使得鄭奎山幾乎再次發火。
在確定了父親的真實意圖就是字麵的意思之後,鄭楓茂不得不走到扔毯子事件之後基本上沒有交流的三人麵前,輕聲問道:“你們喜歡什麽樣的禮物?”
程程按著慣性本想奚落鄭楓茂幾句,但孩子對成年人天生的敬畏讓他咽回了那些刻薄的詞匯,而是轉頭看向了宋辛和趙天坤。
一直以程程馬首是瞻的宋辛沒有說話,隻有趙天坤說:“我喜歡巧克力。”
宋辛受了感染,接著說出了自己的喜好:“我也喜歡巧克力,裏麵帶果仁兒的那種。”
鄭奎山順勢問了程程喜不喜歡果仁巧克力,在得到肯定的答複後他就離開了。在當天晚上從公司出來後,鄭奎山和他的助手再次返回國際學校,分別帶給鄭楓紅和鄭楓茂三十盒果仁巧克力,並囑咐兩個孩子跟室友處好關係。
回到公寓的鄭奎山,抽著煙,陷入了對自己未來的擔憂之中。他最近越來越感覺疲勞無力,不是那種身體上的,而是精神上的,仿佛人生一下子失去了激情與動力。他甚至恨不能明天就退休,就交班,可他的繼承人此刻大概正抱著小毯子傷春悲秋呢。這樣的畫麵出現在腦海,更加讓鄭奎山泄了氣。雖然他還有個女兒,但是女兒再能幹,也是要出嫁的,兒子再窩囊,也是要留下來繼承家業的,而自己,需要的是一個心思縝密又殺伐決斷的繼承人,而不是一個謙謙君子。然而造化弄人,他鄭奎山的獨子偏偏就是一個棉花糖一樣的孩子。
盡管被失望與無奈糾纏,但鄭奎山知道他必須打起精神改善甚至解決孩子的性格短板。他覺得,讓孩子重新建立自己的朋友圈,並從友誼中汲取力量和認同感,是幫助孩子恢複自信的第一步。
他打開電腦,找出一個文件夾,那裏存放了以前吳欣漪從溫哥華發過來的視頻和照片,其中包括兩個孩子在學校或者派對上的所有照片。鄭奎山想通過這些來學習一下如何為這個年齡段的孩子舉辦派對,這是他以前從來沒有做過甚至想過的事。
藤惠賢就是在這個時候進了公寓,並如一支鍾擺那樣搖到鄭奎山的身後,抱住了他的脖子,粘膩膩地說道:“老公,在幹什麽呢?”
鄭奎山淡淡地反問:“不是讓你把公寓鑰匙還回來嗎?怎麽還拿著?”
藤惠賢轉過身,把後背靠在鄭奎山的後背上,撅著嘴賭氣說道:“不還不還,就不還。”
除了吳欣漪,沒有哪個女人敢在鄭奎山麵前撒嬌,但藤惠賢是個例外。在她第一次上鄭奎山床之前,就知道了這個男人的一些毫不掩飾的規矩:在他的身邊當隱形人,來無影去無蹤,招之即來揮之即去,除了錢別的都別奢求,說好聽點是一次性戀愛,說難聽點就是高級應召女。
藤惠賢之所以是個例外,是因為鄭奎山想讓她成為例外。因為在第一次結束後已經當場結清嫖資的一個月後,鄭奎山竟然第二次叫了她。藤惠賢馬上就看破了這一點,而且成功地讓鄭奎山在又一個月過去後再次叫了她。更讓藤惠賢驚喜的是,第三次的地點是在鄭奎山的公寓,這就破了天荒。藤惠賢就是在這裏,知道了鄭奎山的基本家庭情況。鄭奎山對藤惠賢的連續三次征召,使得她心中的欲望如春天的野火一樣四處奔騰,她由此看到自己鯉魚跳龍門的巨大可能性。但隨後的幾天,藤惠賢通過各種渠道,知道了竟然還有戰甜甜和鄭楓榮的存在。這讓她熱騰騰的頭腦象被潑了一瓢冷水,很快就冷卻下來。原本打算和鄭奎山在遠離原配的地方再擁有另一個家,現在看來,中加兩地都早已經被人占據了。
不過,在蔫了幾天後藤惠賢的心再次活動起來,因為她打聽到鄭奎山與戰甜甜既沒有感情,也沒有交易。他之所以每個月固定去戰甜甜那裏住幾天,隻是為了去看孩子。大概在他眼裏,戰甜甜隻是他女兒鄭楓榮的保姆。雖然真實的情況未必如此,但藤惠賢卻堅決地相信消息的真實性。
鄭奎山見藤惠賢不肯歸還鑰匙,便繼續看照片。不知為什麽,他對這個才二十歲出頭的女孩總多了一些包容。
藤惠賢把一隻胳膊壓在鄭奎山的肩頭,腦袋摞在腦袋上,嬉笑著說:“你的兩個兒女真可愛,他們還在溫哥華嗎?”
其實藤惠賢是知道鄭楓紅姐弟現在在靈山,但她知道鄭奎山最忌諱床伴打聽自己的家人,所以便假裝一無所知地這樣問。
鄭奎山慢慢側轉頭,問道:“你怎麽知道他們在溫哥華?”
最後這位小藤,怎麽一上場就自帶心機婊的氣場呢 ?加油呱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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