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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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鬼李堅強》 第三章 餡餅變陷阱

(2022-05-11 17:03:04) 下一個

第三章 餡餅變陷阱

小縣城的街上幾乎沒有人,也沒有什麽車,安靜的像是沒有人煙。

李堅強邁著輕快的步子,心裏得意,嘴裏便唱了起來:“鏘鏘鏘,咚鏘,大英雄為報仇獨下山崗,山遙遙路曲曲甚是淒涼。”

李堅強哼著盜禦馬,打著鼓點,穿過幾條小巷子,晃到一個帶院子的平房。他進了院子後朝耳房走去,那裏便是他的家。說是家,其實就是借住了程奶奶家的一個柴草屋,而且要和大黃同居。

大黃是程奶奶家的大黃狗,平時住在跟主房相連的小耳房裏。這種小耳房,是跟主房共用一麵牆的一間小房,沒有窗,間架比主房要矮一些,一般用來放些雜物,柴草什麽的。

自從五年前李堅強把父母留給他的兩間四處漏風的祖屋賣了換酒喝之後,他就像個流浪漢一樣無處安身。後來,程奶奶見他可憐,又因為跟李堅強父母有過一點兒交情,就讓他跟家裏的大黃一起住在耳房裏。

這就是李堅強的家。

李堅強家裏麵隻有些柴草,沒有任何家具,沒有任何取暖設備。他有兩床被子,在柴草上鋪一床,身上蓋一床。冬天的時候,李堅強就把大黃當暖爐,抱在懷裏睡,大黃也很願意,從不拒絕。

李堅強開門進屋,也不脫衣服,摸著黑兒鑽進被子裏。他擰開酒瓶子咕嘟咕嘟連喝了幾大口,嗞著牙說了一句:“真是她媽的好東西!”然後把酒瓶子放在枕頭邊,喊了聲:“大黃,睡覺!”

話音剛落,一個黑影子就躥了過來。李堅強掀開被子,等大黃趴下,再把被子蓋好,然後眼睛一閉,很快就鼾聲如雷。

李堅強剛一離開,趙仁義與裴燦二人就從後堂走了出來。趙仁義今年四十五歲,和倪大寶是從小長到大的朋友,在稻棋縣城開了一家雜貨店,店名叫小鳳仙雜貨店。裴燦不到四十,是倪大寶店裏的常客,後來兩人慢慢變成朋友,現在在保險公司做保險推銷員。

倪大寶把店門從裏麵鎖好,吳明則拿了一壺酒和四個小酒盅,又端了兩盤下酒小菜,然後四人圍坐在一個方桌旁。

“簽了?”趙仁義瞪著一雙三角眼,聳著高高的顴骨問道。

倪大寶得意地一笑,“簽了,大功告成。”

裴燦的一張臉像是剛出鍋的發麵饅頭,瓷白細嫩,沒有一點兒棱角,他向倪大寶伸出胖乎乎的手:“拿過來我看看。”

倪大寶把一疊釘在一起的紙遞過去,三人熱辣辣的目光便整齊地盯住裴燦。

裴燦眯著眼,把幾張紙嘩啦啦翻了幾遍,又仔仔細細地看了簽名和手印,舌頭舔了舔厚重的嘴唇,說道:“成!”

見裴燦說成,另外三人的眼神一瞬間全都散開了去,彼此掃視一眼,踏實地笑了。

吳明閃著一雙秀氣的桃花眼,問倪大寶:“小舅,接下來咱們怎麽辦,還用老法子?”

倪大寶把粗壯的身子靠在椅背上,不屑地看了吳明一眼,說:“到底是毛孩子,咋沉不住氣?就李堅強這樣的,咱啥也不用幹,就是可勁給他供酒,沒幾天他就得喝死。”

趙仁義的三角眼精光閃閃,“這主意好,咱能不幹違法的事就不幹違法的事,這樣讓他神不知鬼不覺地死了,怎麽也找不到咱們頭上。整個稻棋縣都知道他李堅強好酒,這也叫死得其所。哈哈哈。”

裴燦與吳明也都朝倪大寶投去敬佩的目光,一致認為他實在是高明。

四人商量完大事,便放鬆下來,開始吆五喝六地吃吃喝喝。

第二天一大早,吳明剛開了店門,李堅強就一身寒氣地走了進來。

“李叔來了。”吳明笑著打招呼。

李堅強撿了張靠窗的桌子坐下,中氣十足的朝吳明喊道:“大寶沒來呢?他跟你說沒說我可以在這裏隨便吃喝?”

吳明笑眯眯地回應:“李叔,我小舅已經跟我說了。你放心,酒管夠。但你先幫我把地打掃一下。等一會兒我小舅來了,你再幫著卸貨,之後今天就沒啥事了。”

李堅強忙又站起來,去後堂拿了笤帚,掃起地來。正掃著,倪大寶走了進來,說:“李堅強,來,把小菜兒和酒搬進去。”

李堅強忙把笤帚放到一邊,跟著倪大寶走到店外,從藍色小貨車上往下搬東西。小貨車是台柴油車,車身兩側都用紅漆噴寫上‘大寶酒館’四個大字。

李堅強進進出出四五趟,才把酒和小菜搬完。

他接著掃完地後,剛走到桌邊,吳明就端上一個大號酒壺,和一疊小炸魚,熱情地說道:“李叔,來,先給你來一壺。”

李堅強立刻心花怒放,臉上的皺紋一層層綻放開來,宛若一朵大墨菊,“哎呀呀,這回可是過癮了,嘿!還有小炸魚,我這都一年沒吃過了,嘖嘖,真香!。”

平時,李堅強每天隻敢要兩塊錢的小壺東燒子,象麵前這種十塊錢的大酒壺,對他來說隻有眼饞的份,根本喝不起。

“吳明,盯著點兒你李叔的酒壺,空了就趕緊給添上,聽到沒?”倪大寶囑咐吳明道。

“知道了,放心吧,絕對不讓我李叔空了酒壺。”吳明歡快地答應著。

李堅強顧不得客氣,上前端起酒壺,直接對著嘴喝了一大口,閉著眼睛讓熱乎乎的酒慢慢淌過喉嚨,細細品味那從裏往外的舒坦,然後才一屁股坐下,開始細斟慢飲。

這回的酒,雖然還是最便宜的本地東燒子,卻是沒摻一丁點兒水,所以李堅強喝的爽,喝得痛快,他覺得自己簡直就是中了六合彩,到了人生巔峰。

倪大寶與吳明,生怕李堅強喝得不爽,幾種下酒小菜輪番上桌,酒也燙得熱熱的,好言好語伺候著。倪大寶臉上笑著,卻在心裏暗罵,媽的,都沒這麽伺候過我親爹。

倪大寶悄悄告訴吳明:“他吃了啥,喝了啥,全記上帳,到時候要先從總數裏扣除給我,不能讓我一人花錢。”

李堅強一直喝到大寶酒館打烊,才迷迷叨叨往家裏飄去。幾年了,從沒有像今天這樣喝得透亮過。

“鏘鏘鏘,咚!鏘鏘鏘,我與眾賢弟敘一敘衷腸。竇爾敦在綠林誰不尊仰,河間府為寨主除暴安良。”

安靜的街道上,李堅強邁著醉步,念著鼓點兒,唱著盜禦馬,歪歪斜斜找回了家。

“大黃,睡覺啊!呀呀呀!鏘!”

一個黑影躥了過去,李堅強將大黃摟在懷裏,蓋好被子,呼嚕聲立刻響起。

大寶酒館的後堂裏,吳明把帳拿給倪大寶看,“小舅,李堅強今天的帳在這兒,大壺十一個,小菜七碟,一共一百三十一塊錢,真他媽能喝!加上原來賒的,總共三百一十七塊。”

“別心疼,這都是是小錢,他挺不了一個星期,就得酒精中毒歇了菜。咱是做大事的,要看大處,明白不?”倪大寶歪著粗脖子教訓外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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