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倒錯的了解1
龍再興又得寸進尺地提出了新要求,他帶著哭腔央求媽媽不準走,要整晚都摟著他睡。
藍白紫犯了難。答應孩子吧,自己的身份留宿這裏很不妥。不答應吧,實在扛不住兒子可憐巴巴的小眼神和綿羊音。
龍漸飛見狀,也替兒子說項:“紫紫,陪兒子一晚吧。我去客房睡。”
藍白紫的一顆心分成兩半,一半給了兒子,一半留給了理智,左左右右,讓她舉棋不定。
“紫紫,兒子已經四歲了,你一共陪他睡過多少次呢?而他會越來越不需要你了。”龍漸飛說這些話時的語氣非常柔和,但卻像一記重錘,砸在藍白紫的心上,震的她竟然一抖。
是啊,從孩子三個月大的時候,自己就回下河鎮上班了。那麽小的孩子,他是怎麽熬過一個又一個沒有媽媽的夜晚呢?而他越來越大,他還能需要自己這個媽媽陪伴多少次呢?自己怎麽就從來沒想過這些事情呢?藍白紫鼻子一酸,愧疚加心疼,讓她差點流下淚來。她一低頭,躺在了兒子身邊,親了親他的小臉蛋,說:“好,今晚媽媽陪你睡。”
藍白紫摟著龍再興講睡前故事的時候,龍漸飛也靠坐在床頭,陪在兒子的另一側。有了父母的雙重陪伴,一個故事還沒講完,龍再興就張著小嘴兒睡著了。
龍漸飛給兒子蓋好被子,熄了大燈,隻留床頭一盞小瓦數的起夜燈,然後輕輕地拍了拍藍白紫,小聲說:“紫紫,你出來一下,咱倆說會兒話。”
藍白紫心裏不願意,暗自思量:我跟你一個前夫有什麽聊的?難道還是公司的事?不過不願意歸不願意,她還是跟龍漸飛走出了臥室。
龍漸飛一手拿著兩隻高腳杯,一手拿著一瓶紅葡萄酒,把藍白紫帶到陽台上,“紫紫,坐下。”
陽台不是很大,放了一張小圓木桌和兩把折疊木椅,角落裏還有那棵小葉紅楓。兩人麵對麵坐下,龍漸飛又給兩個杯子倒了酒,“冷嗎?”他抬眼問道。
雖然是封閉的,但陽台上依然有些涼意。藍白紫兩臂交叉抱著肩膀,縮了一下脖子,說:“還真是有點兒涼。”
“等著。”龍漸飛轉身走了進去。很快便抱著他的一件大衣出來,“站起來。”他說道。
“我不穿,太難看了,我一見蛇就害怕就惡心。”藍白紫躲避著那件朝自己撲來,滿身金蛇圖案的大衣。
龍漸飛一把扯起藍白紫,三兩下給她穿上大衣,又裹緊,突然就抱著她一動不動,隻是灼灼地看著她。
藍白紫立刻忘記了蛇的可怕,隻顧著努力別過頭去躲避著龍漸飛的目光,心卻突突突劇烈地跳了起來,
在藍白紫的感覺裏,時間過了好久,龍漸飛才輕輕把她按坐在椅子上。
“我休完產假回去上班的時候,龍龍換奶瓶換的順利嗎?”緩過勁兒來的藍白紫突然問了這麽一句。
龍漸飛的臉冷了下來,靜了幾秒才說:“怎麽突然問這個?你當時可什麽都沒有問過。”
藍白紫心虛地低下頭,小聲說道:“我周末回來後,見孩子奶瓶吃的挺好的,就沒有多問。”
龍漸飛輕歎一口氣,說:“算了,都過去了,說了你該心疼難受了。”
“說吧,跟我說說。”藍白紫帶著一種豁出去的心態,堅持道。
龍漸飛又頓了幾秒鍾,開口說道:“那時候孩子才三個月大。那個周一早晨你離開了家後,不到半個小時孩子就醒了。他一見你不在,就開始哭。我到現在都無法忘記那一天的狼狽和混亂,全家人輪番上陣,掂著,抱著,搖著,哄著,唱歌,跳舞,唱京劇,但什麽都不好使。我試著把奶嘴放進他嘴裏,結果他不但吐出來,還四肢亂揮亂蹬,憤怒得臉都哭紫了。他不肯吃任何東西,甚至連水都不肯喝,就是哭,哭累了就睡,睡醒了接著哭。我從來沒想到一個三個月大的孩子竟然有這麽大的脾氣和堅持。我一個七尺壯漢,竟然被一個小嬰兒弄得筋疲力盡,差點跟他一起哭。”
藍白紫的心難受極了,眼淚從她眼眶四周冒了出來。好在陽台的光線很暗,而龍漸飛也一直低著頭,並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
“第二天,情況沒有任何改善。我什麽法都試了,就是沒有辦法讓龍龍不哭。最後,我把你穿過的衣服纏在自己身上。你別說,這招還挺好使,他可能聞到了你的味道,竟在我的懷裏安靜了下來,並且喂他喝水他也開始喝了,但還是拒絕奶瓶。我爸也跟著上火,急得嘴上起了好幾個大泡。第三天的時候,我被逼的實在沒法了,也不怕你笑話,我讓兒子嘬我的奶頭。雖然型號不一樣,但可能感覺差不多,那小子竟然很享受地哼哼起來。我就把調好的奶粉抹在我奶頭上,他也接受了。就這樣,我反複這麽弄了幾次,再喂他奶瓶,他竟然開始喝了起來。隻不過他喝幾口,就停下來哭幾嗓子,然後再喝幾口,再哭幾嗓子,小子在饑餓和委屈間搖擺,不過最後好歹把一瓶奶喝完了。我一個星期沒去公司,但總算把這小崽子拿下了。哈哈哈。”龍漸飛得意地笑了起來。
但藍白紫卻在努力把眼淚憋回去。有些事你是逃不掉的。龍漸飛經曆過了,所以他現在隻剩下快樂和驕傲。而藍白紫當時逃掉了,但卻逃不掉此刻的心疼和愧疚,而這兩樣,把她的底氣和驕傲摧枯拉朽般地破壞殆盡。
陽台上沒有燈。室內淺黃的光透過窗玻璃,與水銀般的月光在兩人身上碰撞在一起,像是兩條光之河在交匯,給人有一種迷離恍惚的意境。
龍漸飛知道藍白紫需要時間去消化這些信息,因此他給她時間。好一會兒過後,他想差不多了,他該把她從情緒中拉出來了,於是沒話找話地說道:“今晚的月亮好圓。”
“嗯。後天就是元旦了。”藍白紫驢唇不對馬嘴地回答。
龍漸飛決定引領話題:“紫紫,我記得你大學是在紡織大學讀的,當時怎麽想起讀服裝設計呢?”
愧疚與心痛讓藍白紫的腦子水泥一樣僵硬,而龍漸飛拋出了話題,這讓她放鬆了一些,也願意就著這個話題說下去:“我媽是中學老師,對我的學習抓的特別緊。在我媽的嚴厲管教和培訓下,從初中其我就熟知各種高考技巧。上學期間我也算是爭氣,學習一直名列前茅。而我媽早早就把我將來的職業給規劃好了,不是醫生就是教師,別的她都不同意。我一直很乖很聽話。但是我和魏星野早戀的事被父母抓包後,我就徹底跟他們鬧翻了。於是我開始跟他們對著幹,並一意孤行地按著自己的意願報考了服裝設計專業。這算是遲到的逆反吧。你大學是在哪裏念的?”
“我就是在琴川大學念的,化工專業。”順著這句話,龍漸飛差點脫口而出:是為了留在琴川陪那個女人。因為她當時學習很差,肯定考不上大學。但他及時閉住了嘴,才總算沒有把好不容培養起來的和諧氣氛一招臭棋給毀掉。
藍白紫注意到龍漸飛瞬間的走神,但疑問剛起,便轉了心念,把到嘴邊的問題又咽了回去,而是修正為:“你為什麽沒做你的專業工作?而是自己做生意?”
龍漸飛把心緒收回來,回答道:“我畢業後去了化工廠,在那裏工作了一兩年。但我特別討厭廠裏的人們總是以‘龍廠長的兒子’給我做注解。我一個大男人,實在不想在父親的羽翼下討生活。於是後來我就辭了職,自己出來開了這家公司。”他略微頓了頓,又接著說:“你還記得關鑫嗎?我的發小,你們見過麵的。”
藍白紫直了直眼睛,然後不好意思地淺淺一笑,說:“我有點兒忘了,什麽時候見的?”
“在我們的婚禮上你見過他一次,龍龍的滿月酒你見過他一次,龍龍周歲生日的時候,你又見過他一次。他是前些日子剛剛離婚。”龍漸飛突然停住,隨即笑著補充道:“我們不愧是發小,連離婚都前後腳,真是難兄難弟。”
“他為什麽離婚?也是出軌嗎?”話一出口,藍白紫就後悔得想順著窗戶跳下去。
果然,龍漸飛死死盯著藍白紫,月光下的目光寒氣逼人。
“對不起,當我沒說。”藍白紫把大衣領子扯了扯,恨不得象烏龜那樣縮進殼裏去。
也許是一分鍾後,也許是十分鍾後,龍漸飛從靜默中脫離開,他把椅子往前拉了拉,把手伸進裹著藍白紫的大衣袖子裏,在裏麵抓住了她的手,“紫紫,別再提了以前的事好嗎?我是出軌了,但你也出軌了。你嫁給了我,可占據你心裏的卻是魏星野,這叫精神出軌,更嚴重!況且你還長期對我冷暴力。紫紫,我們早就扯平了,那就一起把舊賬翻過去好嗎?我們從頭再來,就當我們剛認識,而我現在正在追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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