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文魚
2022.1.28 溫哥華
疫情前,招待遠方來客,如果是溫哥華的金秋時節,觀看三文魚回流總是一個節目,比較簡單的是去威化溪國家保育區,十拿九穩可以看見,路程也不辛苦。野一點,就是各種野山野溪,算是觀魚外加爬山。回程經常路過任你摘(U PICK)的蘋果園,可以大補維生素C,消除一天的疲勞。
看三文魚精疲力竭地回到出生地產卵而死,大家不免感喟、嗟歎、傷懷:魚尚如此,人何以堪?特別是僑居異鄉的。所以,威化溪越來越多的是華人在看,西人似乎覺得看了一次就夠了,而華人一方麵有客人招待,一方麵也是激發鄉愁,是很多西人沒有的情愫。
而從魚的角度,如果不知道這些盯著它們看的黃膚黑瞳是移民呢,會以為自己遊錯方向了,進了鬆花江;如果知道這麽多是離鄉背井的移民,可能會問他們何時歸鄉。歸鄉之基因,深植於魚,它們出生後吸入的第一口味道,億萬分之一的特別於其他山溪,卻從此刻下記憶,兩到四年後,不同品種的三文魚依此記憶,尋回出生地,將下一代孕育在自己的故鄉。其中之艱難險阻、損兵折將更彰顯了它們的堅強意誌與歸鄉的決心。
疫情來了,沒有朋友到溫哥華玩了,觀看三文魚回流的節目就暫停了。當然,三文魚還是照著它們的日曆、由著它們的堅強意誌和回鄉的決心、循著童年記憶中的味道、繼續它們的洄遊。唯一不同的,是疫情中的人們,卻遭遇了連日曆、意誌、決心、味道、基因、鄉愁、人情都幹不過的回鄉障礙:叵測、猜忌乃至敵意。這三樣,是魚沒有的,但是人又從哪裏得到的呢?又何以相煎自如?又何以甘心接受呢?
魚尚如此,人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