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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風波》瑾沐篇(11):魚複之戰

(2022-12-22 02:17:27) 下一個

【本文以戰國為依托,架空曆史,虛構朝代。一切皆為杜撰,請勿較真兒。】

郢都正值春意盎然的時候,白虎大將軍屈有菊率領五萬大軍浩浩蕩蕩地南下援越。

到了壽春之南的邊城舒鳩,早有鬬依智率領江北水師在此等候。

鬬依智大張旗鼓地為屈有菊準備了大小船隻百餘艘,每船可乘坐五十至一百人不等。從舒鳩起錨,順長江而上,三千裏水路,十天左右即可到達越國西部邊境,耗時雖長,但是貴在不費車馬之力。

大部隊登船的當晚,屈有菊卻帶領著一隻五百人的騎兵精銳,日夜兼程,不出三天,悄然來到了楚國西部的雄關:扞關。

駐守扞關的是老定安侯衛長青的長子衛榮,和其公子,十八歲的衛狐庸。

定安侯衛榮此時正值病中,聽聞白虎大將軍駕到,掙紮著起來在病榻上接待的他。

屈有菊甫一進屋,就聞到一股濃重的草藥味混合著血腥之氣。隻見病榻上之人眼窩深陷,形容枯槁,一副弱不禁風的骨架子哪裏還有半點當年馳騁沙場的意氣風發!

屈有菊心裏一沉。當年他在江南與老侯爺衛長青並肩作戰,結下了亦師亦友,如父如兄的深厚情誼。如今手裏的這枚統帥三軍的白虎帥印,就是從老侯爺那兒接棒過來的。他一早有心與衛榮同建功勳,有朝一日,將這白虎帥印歸還給衛府。可是今天一見,正當盛年的衛榮竟然有了燈枯油盡之態,實在是讓他措手不及。

“定安侯可好?” 屈有菊不露聲色地坐在衛榮的床邊,捧著他枯瘦的右手問道,“可是舊傷複發?用的什麽藥?”

“有菊無需擔憂,” 衛榮勉為其難地將身子靠著枕頭往上坐了坐,輕描淡寫的說,“帶兵打仗的,哪能沒個傷痛呢。冬天裏頭大意了,槍傷複發偏又染了風寒,這不,外敷內用一直沒停。軍醫下的虎狼之藥,說是忍過了春天,立了夏就沒事兒了。”

衛榮顯然不想把注意力過多地停留在自己身上,目光灼灼地道:“大將軍隻怕不是來扞關和我敘舊的。有什麽需要效力的,還請大將軍明言。”

屈有菊見他如此,索性開門見山的說:“定安侯慧眼。有菊想借用定安侯十萬大軍,從扞關往西,攻打魚複。”

衛榮眼中閃過一片光亮,仿佛頭狼嗅到了獵物般興奮。他低下頭去盤算了片刻,撩起眼皮來定定地望著屈有菊:“大將軍虛晃一槍,讓所有人以為你要走水路解救越國黔中之圍。可其實,你真正的目的是秦國的魚複。你這是玩兒了一出聲東擊西,圍魏救趙!”

屈有菊微微一笑:“果然什麽都逃不出定安侯的眼睛。陛下要我解越國之圍,可沒說怎麽個解法。

“你看,秦國放棄水路,不懼艱苦,由巴蜀腹地翻山越嶺,從南邊攻打黔中,這就是看準了越國西南防備薄弱,想要由南往北,蠶食越國的黔中郡,乃至巫郡。

“且不論咱們和越國有沒有盟約,倘若黔中和巫郡真被秦國奪了去,咱們就在南邊多了一個心腹大患。倘若秦賊從巫郡順江而下,不出數日就能到達舒鳩。到那時,壽春可就岌岌可危了。所以黔中絕不可失。”

“大將軍是否覺得黔中路途遙遠,與其長途跋涉,倒不如轉攻魚複,從北入巴蜀,逼迫秦國退兵?” 病榻上的衛榮接話說。

屈有菊:“不錯。秦國的兵力一股集中在東南越國邊境,另外一股在北麵函穀關。魚複地處中部,並無重兵把守,我們隻要奪下魚複,便能深入巴蜀,由北往南,解黔中之圍。”

衛榮思慮了片刻,幽幽地道:“此計雖險,但用兵貴在攻其不備,出其不意。我和駐守魚複的秦將司馬鈺打過交道,此人有勇無謀,剛愎自用,不足為懼,” 他說得久了,有些氣短,頓了頓道,“我扞關八萬大軍願聽大將軍調遣。不知大將軍此行可已經有了副將了?”

屈有菊欲言又止:“我原想請定安侯親自坐鎮此戰,不過既然定安侯身體有恙,就不便叨擾了……”

衛榮枯瘦的手臂在空中一揮,打斷屈有菊道:“我衛家可以披掛上陣的不止衛榮一人。狐庸,衛狐庸何在?”

一個身姿挺拔的青年從床尾走上前來,向屈有菊拱手行禮道:“晚輩衛狐庸,見過大將軍。”

屈有菊抬眼望去,隻見這青年一身戎裝之餘,臉上還透著幾分青澀,隻怕是還未及冠。便憐惜地問:“狐庸今年多大?隨軍多久了?”

衛狐庸立刻挺直身板回複道:“晚輩今年滿十八歲了,和爹爹一樣,使的是長槍。十五歲上跟著爹爹來到扞關駐守,共參加過大小戰役一十二場,親手斬殺敵人一百零九人,活捉俘虜二十三人。狐庸願代爹爹隨大將軍出征魚複!”

==========

兵貴神速。屈有菊沒敢耽誤,當晚就以衛狐庸為前鋒,率領兩萬人馬西出扞關,天剛蒙蒙亮就抵達了魚複城下。

守城門的秦國老兵看到地平線上黑壓壓的一片,還以為自己老眼昏花了。昨晚剛好是守城將軍司馬鈺寵妾甄媱的生辰,他沾了光,多灌了幾口不要錢的馬尿,這會兒腦袋漿子還是暈乎的。

爬到角樓上從千裏鏡裏一瞧,一隻長著利爪的鮮紅色不死鳥跳進眼簾。老兵嚇得一個哆嗦,跌坐在了地上。愣了半晌,突然抱緊繩索,沒命地搖響了報警的銅鍾 —— 這是楚人兵臨城下了!

司馬鈺被手下的緊急軍情叫醒時,還在甄媱的床上。

這幾年秦國可謂是要風得風,往南吞並了巴蜀,往東打敗楚國一舉奪下了漢中,秦國的疆土麵積翻了不止一番,傲視群雄,成為了當仁不讓的霸主。楚越齊趙幾國忙著合縱的同時,還沒誰敢出頭,正麵挑釁強秦的。如今這楚國的熊瑾沐是吃錯藥了?

司馬鈺當即命令手下:緊閉城門。我魚複城中十萬大軍,楚人區區萬餘兵馬怕他作甚?

老兵奉命堅守角樓。幾個新分配來的弟兄顯然也和他一樣,昨晚上喝大了,走路有點歪歪斜斜的,其中一人的頭盔戴斜了,滑稽地遮在眼睛上。“長點兒心吧,人家打上門來了!” 老兵嘴裏不滿地嘟囔著。

沒過多久,一股腥臊之氣隨著地滾風卷入了鼻子。就見城門之下十幾個楚兵撩起甲胄,嬉皮笑臉地對著城牆撒起尿來。沒多會兒,城牆下的黑土地就流起了一條小溪。

一邊尿尿,這些楚兵還不幹不淨地叫罵著:“秦國的一窩子縮頭王八!”,“十萬人解了盔甲讓爺們兒看看,別一個帶把子的都沒有!”

那些新兵們沉不住氣,紛紛拿起箭弩往下麵射去。老兵歎氣道:“你們跟這些人浪費什麽弓箭呐,他們愛罵就罵去唄,咱們也沒真的就少點啥。”

楚人花樣百出地罵了幾輪之後,從大軍中走出一個俊俏的年輕將領。

他故意走到射程之中,摘下頭盔來托在手上,衝城牆上高聲喊話:“我乃定安侯衛榮之子衛狐庸。我與司馬將軍的如夫人甄氏半年前曾有一麵之緣,從此茶飯不思,夜夜難寐。還望諸位給司馬將軍帶句話:衛狐庸與夫人相思難耐,願將軍成人之美,將甄夫人送出城來,狐庸即刻退兵。如若不然,哪怕踏平魚複,也要救夫人於水火。”

城牆上的兵士們一個個聽得目瞪口呆。有人小聲嘀咕:“甄夫人竟給將軍戴綠帽子?”,被老兵狠狠地瞪了一眼:“敢嚼將軍的舌頭,小心腦袋成了夜壺!”

一盞茶的功夫之後,厚重的城門“吱吱呀呀”地緩慢打開了。裏麵衝出來一個渾身黑色鎧甲的魁梧將領,他胯下一匹黑得發亮的高頭大馬,一人一馬好像鬼蜮邪神,一言不發地衝著楚軍營中的白馬小將疾馳而去。

就在兩人相隔不過七八個馬身的時候,就見白馬小將左手一抬,一杆帶著雕羽的長槍長了眼睛似的在碧空中“嗖嗖”地滑過。轉眼間,兩人擦身而過,就見那黑甲大將身子一歪,被受了驚的戰馬拖在地上狂奔不止。他喉間的軟甲被穿透了,一杆銀色的長槍從背後露出一個尖頭來,在陽光下閃著駭人的亮光。尖頭下一個小洞裏汩汩地流出鮮血來,在草地上留下了一道斑駁的血路。

就在魚複城中驚呆了的時候,早有埋伏在城門兩邊的楚軍擂著戰鼓,喊殺聲震天地破城而入。

五天四夜的激烈廝殺之後,楚軍在小將衛狐庸的率領之下,斬殺秦軍兩萬人,受降八萬人。魚複城牆上飄起了紅色的不死鳥大旗。

白虎大將軍屈有菊率領著六萬大軍西出扞關,與前將軍衛狐庸在魚複會師。兩人於巴蜀境內一路南下,勢如破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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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越國西南重鎮黔中戰場百裏的秦國軍營。

一個長麵有須,文官模樣的男子坐在軍帳之中,帳外兩個佩刀的護衛,把守森嚴。

這男子身前跪著一個身著黑色深衣的女子,雖然衣著樸素,但是乳白的膚色,修長的骨架,和高鼻碧眼,讓人一眼就能認出:這是一個美貌的西域女子。

“米娜,山君的行動如何了?” 長須男子問道。他的聲音溫潤低沉,然而卻暗藏著一種徹骨的陰冷,叫聽者膽顫。

“宜君,景世明這人十分厲害,山君竟然叫他識破了,山君它也……” 說到這裏胡女遲疑了一下,“山君也殉難了。”

長須男子閉上了眼睛,過了一會兒歎了口氣道,“哦,我知道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看來熊瑾沐身邊還有些人才,一個屈有菊,一個景世明。米娜,我們對楚國可能還要更有耐心才行。”

胡女乖巧伶俐地點了點頭。正在這時,一個護衛掀開帳簾,呈上一份加急軍報。

男子展卷閱讀,眉頭一蹙道:“米娜,我說什麽來著,這個屈有菊不簡單呐。我們攻打越國的黔中,他就趁火打劫奪了我們的魚複,還美其名曰,說是師出有名,為的是搭救盟友。你看看,這是不是既當了婊 子,又立了牌坊呢?

“米娜,咱們黔中估計是要不了了。走,咱們往北,會會他去。”

這軍帳之中的長須男子正是親自在黔中監軍的秦國丞相,張宜。

 

一周之後,北上的秦相張宜與南下的楚將屈有菊密會於大江之上。秦國答應從黔中撤軍,並割讓魚複以東的五座城池給楚國,條件是:楚軍原路退出巴蜀。

屈有菊和衛狐庸帶著大軍得勝返回扞關的時候剛好距離他們出關整整三個月。彼時春意正開始複蘇,現在卻已經是綠肥紅瘦的初夏了。

衛狐庸迫不及待地衝進父親的院子想要分享自己的成功,卻發現定安侯衛榮的病榻上空無一人。不僅空無一人,整個院子安靜得可怕,安靜得讓人生疑。

一個跟隨了衛榮多年的老隨軍來到衛狐庸跟前跪下:“小侯爺節哀,老侯爺七天前走的。天氣太熱了,過了今天就一定要入土了。請小侯爺跟我去見老侯爺最後一麵吧。”

屈有菊跟著衛狐庸一起到了靈堂。老隨軍請屈有菊一起進去,他擺了擺手:“我晚些再進去,讓他們爺兒倆痛痛快快地告個別吧。” 說罷便止步守在了靈堂門口。

過了一炷香的功夫,裏麵傳出衛狐庸低沉而悲切的啜泣聲。誰也不知道,這一炷香的時間裏,十八歲,打了勝仗,躊躇滿誌的小將和父親說了些什麽。

又過了一炷香的功夫,衛狐庸紅著眼睛從靈堂裏出來,聲音平靜地對老隨軍說:“等大將軍看過父親之後,就讓他入土為安吧。父親原是駐守扞關的大將,有他鎮守的這些年來,扞關從未失守過,死後葬在這裏也算是死得其所吧。將來若是我馬革裹屍,請將我埋在父親身邊,與他作伴吧,” 說到這裏,他目光飄向靈堂門口的屈有菊,“大將軍,狐庸失態了。請大將軍進去與父親話別。”

他走出靈堂的那一刻,臉上透著一股隱忍的堅毅,仿佛一日之間褪盡了青澀,邁進了成年人的行列。從這天起,十八歲的衛狐庸就是新任的定安侯,從父親衛榮手中接過了守護楚國西南邊境的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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