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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教職之路(一)出國做博後

(2021-05-24 10:06:50) 下一個

本人國內土博,本科和博士都不是生物醫學方向的。畢業後本來在頂級IT公司的中國研究院工作。當時我的位置,手下有碩士畢業的正式員工和實習生幹活,還從美國總部拿到了一個項目,其實很不錯。但是由於年少無知加上不知道天高地厚,一高興從研究院辭職,出國搞生物。出國之前完全不知道國外生物醫學行業是什麽樣的,也不知道找教職很難。俞敏洪說過,如果你想從一座山的山峰去另一個山峰,你就得先下來在辛辛苦苦爬上去,因為沒有兩座山峰是連著的。於是我就開始了漫長的奮鬥曆程。

第一份工作是一個朋友介紹的,在一個很有名的研究所。頭銜當時覺得很好聽,老板也承諾讓我做最前沿的生命科學。但是來了以後,我發現自己的工作任務其實相當於打雜的程序員。老板是做生物的,是他領域內的資深小牛,幾個10分的雜誌的編委,偶爾發CNS,但不能保證很多。10分的雜誌隨便灌水,幾乎不會被拒。我剛去的時候還挺高興,因為老板說工作是永久(permanent)的。後來才發現,我沒有自己的項目,主要工作就是給其他博後,學生,和資深的研究助理寫各種代碼,處理數據和分析。這下我不高興了,我出國是為了搞生命科學研究的,如果就是寫代碼,我在國內就可以寫,還有人幫我寫呢。於是我自己想辦法自己寫了一篇計算工具的小文章,發了個還可以的小雜誌。老板也沒意見,還讓我自己做通訊作者(他是最後一作者)。後來我才知道,生物醫學行業的“PI”製度下,我這樣幹其實不一定符合行規,因為他pay了我,我的所有時間可能都是他的,大致上不能自己想幹啥就幹啥。(我讀PhD的時候,是自己想幹啥就幹啥的,不知道外麵的規矩。我老板可能不知道我不懂,也沒有事先告訴我。)不過等我搞出來了,老板也算認可這是他團隊的東西,反正他的大文章需要的活我都讓他滿意了。老板其實不覺得我做的東西有意義,不過讓我發表第一作者的文章高興高興,對他也沒壞處。後來有一次在一個國際合作項目中,另外一個大牛提出一個想法說要做一個工具給整個聯盟(consortium)的人用。老板聽了半天搞懂了大牛說的,但是忽然發現這個想法已經被做了,就是我那篇小文章,他還是最後一作者呢!於是將這片文章發給大牛。大牛看了,又不想推廣給所有的團隊了。於是不了了之。但是通過這件事,我在老板麵前牛了一把:看看,我的想法還可以啊!

時間長了,我對該領域有了一些了解,發現老板科研水平很差。有時候我覺得他不對,問他問題,他的回答就是:“你這樣雖然挺有道理,但是雜誌編委是不會接受的;得我這樣,人家才讓發表。” 我出國是為了做生命科學的,又不是為了灌水發文章;於是我對他更不滿意了,感覺他沒有科學追求,隻是混文章。(後來才知道,就算是混,混到他這個級別還真不容易!)後來發現團隊其實很不和諧,老板刻意給他的印度妻子輸送利益,搞得雞飛狗跳的。有人要去找基金委(funding agency)告狀,有人去找HR投訴,真是開了眼界!(我在國內讀PhD的時候,每個人都是自己的項目,“合作”僅限於組會討論。團隊裏麵沒有任何矛盾。)

有一次我找老板談。我當時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開門見山的問:您期待我在這裏呆多久。他好像很高興這個問題,回答:“我的經費多的用不完,你可以待到任何時候(as long as you like)”。他還說你可以在這個國家移民,舒適的生活一輩子。我說,我出國是為了做科學研究的,我需要發展自己的事業(move up)。老板聽了有點驚訝,好像第一次知道我還有這些述求。但是平靜的說,OK,我會幫你。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次對話的原因,他開始安排我參加國際會議。

在一次很多人的會議上,我一下子認識了不少別的教授,他們做的東西好像比我老板厲害多了,都是正兒八經的科研。相比之下,我老板除了把論文塞到大雜誌去之外,啥也不會。有幾個人都在最後一頁幻燈片上做廣告,說招博士後(postdoc)。我一看就眼睛一亮:我們團隊的博士後可都是有自己領銜的項目的:第一作者都是發的好文章;我得做博士後!!!於是我就去找那些做報告的教授自我介紹。我那時候英語特別差,但是別人一聽說我以前在中國工作的公司和我現在研究所的名字,馬上邀請我去他們那裏實地考察(on site) 麵試。麵了三個地方都給offer,都承諾我有自己的項目,能發大文章。有意思的是,這些人都沒有找我老板要推薦信。(當時我居然都不知道國外找工作一般是要老板推薦信的。)我選了一個剛剛發了他學術生涯中第一篇Nature的一個上升新星(rising star)。此人非常有洞察力sharp,學生物出生,但是很懂計算。他好像沒有第一任老板樹大根深,但是在領域裏麵廣受期許和尊重。

回到第一任老板的實驗室,我告訴他我準備走了。他十分驚愕,覺得太突然了。但是他也沒有發怒,問我什麽時候走。我說不知道,下一任老板讓我跟您商量,搞完了項目就走。老板說好吧,把這個項目搞完。但是後來發現“這個項目”不知道什麽時候搞得完:這不是我一個人的問題,牽涉到濕實驗。於是我就先走了。

後來我找教職的時候,問第一任老板能不能給寫推薦信。他回信說“I am pleased and grateful to your work, and happy to be your referee. But I have a bit concern on your premature leave. I may have to address this in the letter and the committee has to interpret themselves. It is simpler that you don't put me as a referee.”

回頭想想,如果我好好跟他說我想做博後,領銜一個項目,發Nature,他也不一定不同意。跟他關係處理好了,我可能早一點上終生教職軌(Tenure Track)。我沒有好好的跟他溝通。不過客觀上來說我不認為他是個好的科學家:他隻是一個成功的商人。按照我那時候的心態,隻要我覺得他做的東西不靠譜,就不會看得起發Nature。他其實也沒有挽留我的意思。他是一個高傲的“科學家”,畢竟他這樣的檔次的實驗室,誰走了天都不會塌下來。想一想他其實不是一個糟糕的人,如果老板沒有安排我開會,可能我就在他那裏幹很久了,至少短時間內也不會主動找工作。當然時間長了,我可能也會知道主動email其他教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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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nasdaq100 回複 悄悄話 You did nothing wrong. But you probably need to improve little bit EQ.
Lucky001 回複 悄悄話 好文章!回顧自己走過的路,其實每一步都有偶然也有必然的因素在裏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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