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以此文《琥珀時光》謝謝周小剛用歌聲對於孤獨所作的詮釋。
黃昏像一盅溫過的老酒,將天際染成琥珀色。蜷在吱呀作響的木椅裏,掌心摩挲著一枚青花瓷片——那是多年前某場暴雨裏碎裂的信物,釉麵裂紋中仍蟄伏著未褪盡的海棠紅。
窗欞卡在生鏽的滑軌間,關不合的縫隙裏漏進沙洲的冷風。記事本攤在膝頭,紙頁被歲月醃漬成枯葉的脈絡,那些用藍色墨水封印的往事,一碰就簌簌掉落碎屑。某頁夾著的幹花標本,突然溢出記憶裏的暗香:那個冬天,我們曾把誓言種在玻璃罐中,說等極光出現時就啟封。而今罐子早已蒙塵,秘密卻像冰裂紋的瓷器,越是捂在懷裏,越生出細密的傷痕。
酒壺漸空時,遠方傳來駝鈴的幻聽。已經身在藍色土耳其,鹹澀的海風正灌滿衣襟。伊斯坦布爾黃昏的香料市場,狐媚的吉普賽女人正捧著凋謝的玫瑰經過,裙擺被海風吹起,露出裡麵藏著的流浪者未寄出的情書。
醉意漫上眼眶時,看見北海道的雪落在瓷片裂紋裏。那年你“要去看真正會發光的北極雪。”如今我懂了,有些潔白注定隻能封存在舊黑膠唱片旋轉的刮痕中,如同男人海洋深處那些沉默的暗湧,永遠等不到靠岸的帆。
夜露悄然爬上窗臺,月光給未闔的窗框鍍上銀邊。沙洲的冷風依舊在唱那支寂寞的歌,而瓷片上的海棠紅,正一寸寸褪成時光的灰。
二胡聲音突兀的響起,淒厲卻含糊不清,似乎在述說著孤獨不是缺人陪伴,而是靈魂認出了自己的模樣。
難道,真正的寂寞沙洲上,從來都站著兩個身影: 一個在問"我該思念誰", 另一個卻早已在清冷的月光下認出了自己?
一霎那,天空梵音陣陣,生命在孤獨中覺醒,一步步走向圓滿。
天地重歸混沌,琥珀裂開細紋,露出新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