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關於修行的一個另類思考。
因為聽歌手周傑倫的《煙花易冷》才知道楊衒之這個人和他寫的《洛陽伽藍記》這本書的。據說這本書是該歌詞作者方文山先生寫作的靈感來源,不過我沒有找到歌詞描述的故事,大約是方文山先生杜撰的。
有閑有心情,就找這本書來讀。這是一本類似遊記的書,說的是北魏遷都鄴城十餘年後,撫軍司馬楊衒之重遊洛陽,追記前洛陽城及其佛寺盛極一時而今破敗落寞,感慨滄海桑田曆史變遷的遊記。
楊衒之自己在書中的序言中寫道:
“始知麥秀之感,非獨殷墟;黍離之悲,信哉周室!”
我學識淺薄,孤陋寡聞,不知道作者生平事跡,等到讀完這不太長的遊記,始知楊先生駕馭文字的能力,比起文學大家也不遑多讓,還頗有些“百年孤獨”的魔幻現實主義的寫作風格。
遊記裏六朝古都的興衰,不禁讓人想到故鄉。突然間感覺到尋找回鄉路的過程應該就是眾生每一世的不自覺的修行。
如果故鄉是完美的,人們就不會背鄉離井去討生活了。
為了能過所謂更好的生活,抑或是為了滿足生命對於漂泊和遠方的好奇與渴望,人們選擇離開家鄉流浪遠方。
所以你會聽到這樣的歌:“不要問我從哪裏來,我的故鄉在遠方”。
不管外麵的世界很無奈還是很精彩,漂泊的人總會思念因為離得遠而顯得特別美的故鄉。
人們沒有意識到,故鄉最深邃的內核,從來不是空間,而是時間。
回到故鄉的人總是不明白,明明身在故鄉,卻是做客他鄉的感覺。你回不去的其實不是那個地方,而是那段時間。你熟悉的是那個時候的故鄉,你尋找的也是那個時候的故鄉。而那個時間點已經一去不複返再也不會回來了。
故鄉也就不再是那個故鄉,你也不再是原來的你,你回不去了。
“回不去的是故鄉,去不了的是遠方。”
於是人們因此開始焦灼地尋找心靈意義上的故鄉,以安慰遊子對於故鄉這個概念的渴望與執著。隻要生命不止,人就永遠在思念,在渴望,永永遠遠走在回鄉的途中。至於這故鄉究竟在哪裏,卻是一個永恒的沒人知道的謎。
1987年的央視春晚上,費翔以一首“故鄉的雲”,迅速走紅華語樂壇,當時隻覺得是春晚的力量,後來再想,其實,除了春晚那個特殊的舞台外,更重要的是,“故鄉的雲”是契合了人類永恒的文學主題:流浪和回歸。加上這首歌無以倫比的代入感,讓聽眾覺得自己就是歌中的浪跡天涯的主人公,聽眾瘋狂的熱情瞬間就把費翔推到一個驚人的熱度。
我的父親母親不是農民,可我是在鄉村長大的,不僅體會過村民的樸實,也深深感受過莫名的歧視和敵意,盡管沒有出生在知青的時代,可我特別能理解知青文學或者說是傷痕文學,也許就是感同身受的原因吧。敏感的內心讓少年時的我很叛逆,一個叛逆的孩子在家庭中一定不是受歡迎的那一個。
像我這樣一個在環境,家庭以及自身三方麵合力打擊下長大的孩子應該是個沒有什麽故鄉歸屬感的人。然而,在某些蒼茫時刻,腦海裏還是會浮現那孔住過的簡陋的窯洞和曾想把自己的生命結束在那裏的那條叫做“屈產河”的河。這讓我感受到那個叫做“故鄉”的,是像芯片一樣刻印在的基因裏的,在某個你不知道的時刻,它就自然而然的出現了,你自己都不覺得突兀。
嗬嗬,突然意識到,自己能寫出來這些在心裏放了這麽久的過去,真好。終於可以誠實地麵對那時的自己了,距離放下自在又近了些。
可當再一次站在那片記憶中的,早已人非物亦非的依然貧瘠的黃土地上,感覺卻是那樣的惆悵。這也並不是自己的靈魂棲息的地方。
人是多麽矛盾的生靈,喜歡漂泊的同時又走在永恒的回鄉路上。
前幾年去BC看了三文魚的洄遊,三文魚的生命洄遊不也是遊在回鄉路上的生命悲歌嗎?
三文魚的一生,也就差不多四年的時間,這一千多個日夜的生命最後竟是飛蛾撲火般的悲壯,看著它們最後滿身傷痕,逐漸腐爛的肉體還在那裏追逐爭鬥,頑強地築窩產卵,隻不知那排卵的一刻是否也有陣痛,雄魚四年唯一一次幾秒鍾的射精是否也有快感?
我浪費了不少的情緒和筆墨,來描述三文魚的生命洄遊。不曾想被三文魚看見了,他笑著說:我們世世代代就是這樣生活的,怎麽聽你說的那麽別扭呢。生活方式而已,沒有你說的什麽悲壯不悲壯的,明白嗎?魚死了,就像水消失在水中。
是的,三文魚先生,您已經修成正果了。醍醐灌頂啊! 人死了,大約就像土消失在土中。
而永遠走在回鄉路上的人們真正找尋的一定不是肉身的故鄉,而是賦予肉體以生命的靈魂的故鄉,柏拉圖說過:“人的生命曆程就是靈魂尋找它的美麗故鄉的歸途 。”
這和佛家說的修行的全部意義在於跳出輪回,渡己渡人不謀而合。
這個理論的基石也許就是:死亡可能會是另外一個生命形式的開始。六道輪回裏的我們在修行,等大修行者真的看破放下成佛時,六道輪回裏已經無法承載他們的力量了,三維的空間由於大修行者的加入有變成了四維空間的運動,加入時間這一維後,空間就不再穩定了,最終,冥冥中的規則會把這些大修行者們的人推出六道,不再參與輪回轉世了。
地藏菩薩為了不被規則所限,才發願“地獄未空,誓不成佛,眾生度盡,方證菩提。”
恭喜你,悟了。
紅塵煉心,洛陽依舊繁華。
“住久的地方就是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