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林奇案錄第四部之廣元十日
作者: 八峰
第三節
夜裏一點三十五分,市一醫院的大樓裏一片沉寂,靜謐的走廊裏忽閃著日光燈慘白的光芒。二樓一間重症監護病房裏、躺在三號床上的魯新鳴終於從昏迷中蘇醒了過來,他發覺自己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接受著輸液,額頭上和左手小臂都包纏著紗布。男人靜靜地躺著仔細回想——中巴車突然被撞之後衝破護欄翻下堤壩、墜落在江邊亂石灘上的可怕情景又在他腦海中一幕幕浮現了出來。唉,真是不幸也真是萬幸啊——我竟然在如此可怕的車禍中活了下來!男人暗暗地慶幸著自己的運氣。幾分鍾後,一陣難以忍受的口幹舌燥襲來、迫使他嚐試著坐起了身體,立刻又感受到了頭部與手臂上的劇烈傷痛,隻好掙紮著慢慢地移動起身子和雙腿。這情景恰好被走廊裏一個走過來值夜查房的護士看見了,她連忙走進病房:“您醒過來了?別亂動啊!正在給您輸液呢——你需要什麽嗎?”
“哦,我就是口幹、口渴,想喝點水。。。”男人點點頭。
“好的,您稍等一下、好好的躺著別動,我去給您端水過來。”女護士旋即端來了一杯溫開水遞給了魯新鳴、又拿出溫度計來給受傷的男人測了一下體溫、然後查看起輸液瓶上的滴管。
“謝謝你,”受傷的男人喝了兩口後放下水杯問道,“護士啊,我想問問——翻車以後,車上的其他人呢?他們都怎麽樣了?”
“唉,您呀算是運氣好的啦——除了您和隔壁房間的一號床與二號床上的那兩個女的、聽說是車上的售票員和中學生,其餘的五個人送來醫院之前就都死了!”女護士歎息了一聲說道。
“什麽!?其餘的五個人都死了!? 你、你能夠確定嗎?”男人大吃一驚、瞪圓了眼睛。
“嘿嘿,您這個人真有意思,”女護士嫣然一笑,“撞車事故以後你們八個人全被送到了我們醫院的急救中心來搶救,我們當然清楚啦!您呀——受傷不算嚴重、有腦震蕩,但看您腦子也還清楚,應該是傷員中運氣最好的啦!好了,您趕緊休息吧,明天一早那些警察還要來找你們問話呢!”
女護士離開後,魯新鳴連忙起身下床,他忍著頭部與左手臂上的傷痛,扯掉了左手上輸液的針管,穿上了自己的衣服、戴上眼鏡、背上了放在一旁椅子上的挎包,偷偷溜出了重症監護病房,從二樓一側的消防樓梯間悄悄下樓、很快便消失在了醫院大樓外麵的黑暗之中。
又過了兩個小時、淩晨三點半鍾,女護士又來到了重症監護病房查看,發現不久前醒來的那個男傷員的三號床鋪竟然空著、椅子上的衣服和挎包也不見了,頓時驚疑了起來,她連忙叫來了值班醫生,兩人都為三號床傷員的突然失蹤感到疑惑;這時,隔壁病房裏一號床的傷員、售票員楊華也從昏迷中蘇醒了過來,嘴裏還發出了痛苦的呻吟;值班醫生和女護士隻好忙著去處理剛剛醒過來的傷員,直到早上六點鍾、東方的天際已經晨光大亮時,他們才向前來查看的主任醫生曹鈺報告了重症監護病房裏第三號床傷病員失蹤的事情。
“哦?竟然還有這樣的怪事?被撞成腦震蕩了還深更半夜的跑出去?”主任醫生也皺起了眉頭,“這樣吧,你們先把相關的情況備注一下,我再去給交警隊那邊打個電話、通知一下他們。”
七月十六日早上七點左右,就在醫院急救中心的主任醫生曹鈺給市公安局交警大隊值班室打電話報告了撞車事故的受傷人員之一深夜從醫院裏消失之後,一男一女兩個人匆匆來到了廣元市第一醫院、徑直走進了急救中心一樓大廳裏被醫院人員和警方臨時布置起來的撞車事件受害人家屬接待室。臉色憔悴的女人名叫朱曉蓮,約莫四十歲左右、是在撞車事件中死去的中巴車司機王士興的妻子;而三十多歲的男子則是她的表弟秦東。兩人接到了派出所通知後立刻趕到了醫院、在醫生和值班民警的陪同下到一間病房裏確認了王士興的屍體。看著丈夫裹滿紗布的遺體、朱曉蓮痛哭流涕、傷心欲絕;秦東與護士連忙扶著她走出了陰森的停放著五具屍體的房間;在遇難者家屬確認單上簽字以後、陪同的民警又告訴兩人要到市公安局交警大隊事故科的物證室庫房去認領王士興的遺物。秦東便叫了一輛出租車、先把因悲痛而幾乎虛脫了的表姐送回了家中,然後自己趕到了市公安局交警大隊的物證室庫房、領走了被交警們從事故現場收集到的屬於王士興的遺物,包括手表、衣物、鑰匙和一個黑色的手拎包。
早上七點五十二分,勉強睡了幾個小時的徐強又和助手黎兵、派出所副所長劉旭東一起來到了市一醫院——他們接到了交警隊值班室轉來的電話、說是在撞車事故中被搶救過來的三名傷員中有一個中年男子在深夜裏蘇醒了過來、但後來卻又失蹤不見了。三人隨即來到了二樓的重症監護病房,見到了值班的主任醫生曹鈺,他已經叫來了昨夜負責重症監護病房的值班護士葉小芬。
葉小芬隨即向警察們描述了昨天夜裏一點半左右重症監護病房裏第三號床男性傷員蘇醒過來時的情形。
“奇怪啊——這個人身上受了傷,摔成了腦震蕩,還沒治好就從醫院的重症監護室裏失蹤了!為什麽?”劉旭東滿臉疑惑地搖了搖頭。
“這個人醒來的當時沒有什麽異常的表現呢?”徐強向女護士問道。
“異常的表現?沒有啊——”葉小芬詫異地看了警察一眼,“他當時就是說自己口很渴、想要喝水;我就給他倒了些溫開水,給他測了下體溫、還檢查了他頭部和手臂上受傷處的包紮、然後就讓他繼續躺下休息了。”
“那你第二次到重症監護病房來查看是幾點鍾?”
“淩晨三點半剛過;當時我一進病房就發現三號病床上是空的,輸液管和針頭被拔掉了丟在床頭櫃邊,那個男的已經不見了,他的衣服和鞋子、還有放在椅子上的那個挎包也都不見了;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麽時候離開的。”
“真是怪事——這個人在撞車事故中受傷昏迷、摔成了腦震蕩,被送到醫院來經過搶救才脫離了危險,但還是在重症監護室裏昏迷了幾個小時;他為什麽不等到被醫治好些之後再離開醫院?為什麽不等到天亮以後再離開?卻非要急著深更半夜的離開醫院?”一旁的黎兵疑惑地問道。
“是呀,這事兒是有點兒蹊蹺,”劉旭東皺緊了眉頭,“還有——這個男的就是那個身份沒有搞清楚、挎包裏有一把奇怪鑰匙的人!”
“嗯,你馬上去找昨夜在二樓和樓下門口值班的醫護人員與門衛訊問、包括醫院大門口的值班門衛,看看有沒有人在淩晨一點半到三點半之間看到過這個突然離開了醫院的受傷男子?”徐強沉吟了片刻對助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