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林奇案錄第四部之廣元十日
作者: 八峰
第四十一節
“啊?”一見到偵探拿出來的黃色水晶手串、女護士頓時花容失色,她下意識地伸出左手遮住了右手的手腕、緊張不安地說道:“呃,我原來是有一隻的,前兩天被人給偷走了。。。”
“哦?被人偷走了?鄭護士,你住在哪裏啊?”偵探似乎並未在意女護士臉上表情的變化繼續問道。
“什麽?我住在哪裏?”鄭合玲越發感到詫異,她飛快瞥了偵探一眼,“您,為什麽要問我這個?我就住在醫院附近正陽街上的一個出租房裏!”女護士開始感覺到麵前的這個便衣警察似乎來者不善。
賀連勝和肖澤也停住了腳步、向周源投過來不解的目光——他們不明白周源為什麽突然對這個女護士提出了一連串似乎不相關的問題。
“嗯,但我了解過——正陽街上的這個出租房是你三天前才租下來的、昨天才搬進去的吧?你原來一直是住在蓮花北街上的春華茶莊裏,房東姓名叫齊月芳,是你的發小和朋友;她在蓮花北街上的那個茶莊宅子很大、裏麵有多餘的房子;從一九八五年開始她就讓你住在了宅子前院的一個偏房裏——我說的對吧?”偵探沒有理會眾人的疑惑繼續問道。
“呃,我是在那裏住了一段時間,”朱合玲點點頭迫使自己鎮靜了下來,“但那個地方有點遠、上班不太方便,所以上個禮拜我就在醫院這附近找到了新的租房,從那個茶莊裏搬了出來。”
“七月二十三日的下午四點到七點的這段時間裏你在哪裏?去過了什麽地方?見過了什麽人嗎?”偵探突然問道、犀利的目光直逼女護士的雙眼。
“七月二十三日的下午?我,我在上班啊——”突如其來的問題讓女護士措手不及,她垂下了眼簾躲避著偵探的目光。
“上班?可是你那天下午三點一刻就離開了醫院,並沒有在班上;”周源的口氣一下子變得冷峻起來。
“嗯,我、我有些事情,就請假離開了——”鄭合玲的回答支吾起來。
“那你離開醫院後去了哪裏?做了些什麽?”偵探的問題緊追不舍。
“等一等——你,你為什麽要這樣問我?對不起,警察同誌,我還有工作要做、要接班了,不奉陪你們了!”明顯變得驚慌起來的女護士臉頰漲得通紅、說完後便轉身試圖離去;然而不知何時、宋駿和另一個便衣刑警卻出現在了女人的身後攔住了她的去路。
“對不起,鄭護士,你的工作已被暫時停止;你現在麵對的是警方刑事調查的訊問、你必須如實回答。”偵探說著對宋駿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刻打開了旁邊一間空無一人的病房、將女護士帶了進去。賀連勝、徐強和肖澤三人這才意識到周源並非是在隨意訊問,便一起跟著偵探走進了房間。
“你們,你們到底要問什麽?”鄭合玲低著頭顫聲問道。
“你見過這個女孩嗎?”偵探拿出來一張照片。
“啊?沒有、沒見過。。。”女護士瞥了一眼照片後臉色刷地變白、慌忙垂下了眼簾搖搖頭。
“你確定沒有見過她嗎?哼——”偵探冷冷笑了一聲,“這個女孩兒叫陳曉菲,她是盤龍集團董事長、盤龍山莊的主人、廣元地區黑社會組織青龍幫大袍哥陳雲達的女兒。”
“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麽!?我不認識什麽陳雲達、也不認識他的女兒!”鄭合玲轉過臉去說道。
“不,你很清楚這個女孩兒是誰,而且是你殺害了她——”周源平靜地說道,房間裏卻如同響了一個炸雷;一旁的賀連勝、肖澤和徐強也都不禁怔住了,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轉向了偵探。
“你、你,你身為警察、怎麽能信口胡說!我連這個女孩兒是誰都不知道、怎麽可能去殺她?”女護士雙肩一震、尖聲叫嚷起來,眼睛卻極力躲避著偵探的目光。
“好吧,那我就先說一下你殺害陳曉菲的動機;在七月十五日那天晚上發生的重大撞車事件中有五人不幸遇難,死者中有一個年僅十四歲的少女名叫李芳,她是廣元市第二中學的學生,是你姐姐鄭合英的女兒、你的外甥女。你姐姐身體本來就不好,又突然遭遇了喪失愛女的巨大變故,白發人送黑發人!她悲痛欲絕,連續數日水米不進,身體也徹底垮掉了。而你卻由於住在春華茶莊老板齊月芳的家裏、從她和她男朋友孫啟漢那裏偷聽到了驚天秘密——得知‘撞車事故’原來是廣元市青龍幫的歹徒針對公交車司機王士興實施的一次報複性屠殺,你的外甥女不幸成為這次屠殺中的一個無辜的犧牲品!而盤龍山莊的莊主陳雲達便是在幕後策劃了這場陰謀的主使;外甥女的無辜被害和姐姐受到的沉重打擊令你滿腔怒火、決定進行複仇;七月二十二日晚上,你在茶莊後院齊月芳臥室的窗外偷聽到了她與孫啟漢的對話、得知他們將於次日下午綁架陳雲達的女兒陳曉菲並將其臨時藏匿到郊區安明鄉東合村茶莊的一個庫房裏,你立刻意識到這是一個替你外甥女報仇的絕好機會,而且還能借刀殺人——”
“不!不!我沒有殺陳曉菲!七月二十三日下午我離開醫院時就已經三點多了,又去逛了下商場才回家的。。。 怎麽可能再去殺她呢?”鄭合玲尖聲打斷了周源的敘述竭力爭辯、說出的話卻顯得有氣無力。
“好吧,那我再來說說你是怎麽殺了陳曉菲的;”偵探停頓了一下,“你當天下午三點以要去為你姐姐抓中藥為由請假提前離開了醫院,但你並沒有去藥鋪抓藥、而是悄悄來到了齊月芳在城東郊區安明鄉東合村的茶莊庫房外隱藏起來等候,四點二十分左右,孫啟漢和老四押著被劫持的女孩陳曉菲和司機熊軍來到茶莊庫房,將二人分別囚禁在不同的房間裏;孫啟漢囑咐齊月芳看好女孩後便和老四離開了,於是你便乘齊月芳去上茅廁的機會潛入了庫房裏、給陳曉菲注射了致命劑量的巴比妥酸鹽類麻醉藥物、導致她很快便倒地死亡;公安局的法醫在陳曉菲的屍體中檢驗出了毒質為硫噴妥鈉的麻醉藥物——”
“等一等!你們說是我殺了那個女孩兒——到底有什麽證據能夠證明是我幹了你剛才說的那些事情?”女護士再次叫嚷起來,她臉色蒼白、竭力保持著鎮靜。
“鄭護士,我先前給你看過了這隻黃水晶的手串,而你也承認以前曾經有這樣的一隻手串——對吧?”周源又從口袋裏掏出了那隻亮晶晶的手串。
第四十二節
“啊?”鄭合玲一見到偵探拿出來的黃水晶手串便立刻垂下了眼簾、嘴唇囁嚅著,“呃,以前是有一隻的,但是,前兩天被人偷了。。。”
“那你再仔細看看——這是不是你的東西?”周源把手串遞到了女人麵前。
“嗯,有點像,我不能確定,我不知道。。。 ”朱合玲低下頭咬緊了嘴唇、目光卻在躲避被偵探遞到了眼前的手串。
“有點像?哼——”周源嗤笑了一聲,“這根本就是你的手串!係帶上的三顆橘紅色的琥珀小念珠是你親手編係上去的——我今天去拘留所問過了你最好的朋友齊月芳,她告訴我、這隻手串是你和她去峨眉山時購買的、上麵有萬年寺開光的刻記;而這橘紅色的琥珀念珠是齊月芳去福建時買的、回來時送了你三顆,你就把它們編織在了手串的係帶之上;”偵探瞥了一眼沉默不語的女護士,“你想知道——我是在什麽地方找到了這個被扯斷了的手串和落在地上的水晶珠子嗎?就是在陳曉菲被害的現場、春華茶莊在東合村的那間庫房裏! 我想,應該是陳曉菲在掙紮過程中猛撞了你的身體,致使你向後摔倒、不由自主地伸出右手試圖扶住桌子的一角,結果右手腕部被桌角邊沿處的一枚斜釘劃破、手腕上的黃水晶手串的係帶也被鉤住扯斷、落下了水晶珠子、皮革係帶和係帶上三顆被纏在一起的橘紅色小念珠;隨後你從地上爬起來、從後麵撲向已經跑到了門邊準備衝出去的女孩,將注射器狠狠刺入了她右側的脖頸;你在摔倒時後腦勺還碰撞上了牆邊一個貨架,撞落了兩包散茶還留下了幾根頭發絲,在桌角邊沿那枚斜釘的釘頭上還留下了血跡;我們已經把這些重要的痕跡樣本都送到市公安局進行了檢驗,發現在東合村那個庫房裏找到的幾根頭發絲與你的發絲特征完全一致,而在那個釘頭上留下的血跡也被證明就是你摔倒時右手腕部被釘頭勾傷後留下的血跡;”偵探把目光停留在了女人包纏著紗布的右手腕部。
女護士完全沉默了,她低下頭不再做聲。
“那麻醉藥呢?是她從醫院裏偷出來的嗎?”肖澤忍不住問道。
“肖隊長,鄭合玲是在這家醫院裏工作了多年的護士,在外科急診室到住院部都待過,她對巴比妥酸鹽類麻醉藥物非常熟悉,也了解其中含有致命的硫噴妥鈉毒質;而且作為醫院急救中心的護士,她有辦法能夠弄到這種麻醉針劑;今天來此之前、我讓小宋帶人秘密搜查了朱護士的新住處、從她房間裏還找到了沒有用完的上麵印有廣元市第一人民醫院藥房編號的同種類麻醉針劑藥瓶。”周源繼續說道。
在偵探例舉出的大量證據麵前,鄭合玲終於放棄了抵賴,眼睛裏麵的驚慌也漸漸地變成了怨恨:“沒錯,我是利用住在春花茶莊裏的便利、於二十二日晚上偷聽到了齊月芳和孫啟漢兩人的談話;我知道齊月芳的男朋友老孫是警察;出事之後、月芳曾告訴我說她聽老孫將過撞車的事情跟青龍幫有關;那天晚上他們兩人的對話證實了陳雲達才是製造了七一五撞車事件的主謀、殺害我外甥女的真凶!當然我也知道了孫啟漢他們第二天要綁架陳曉菲的計劃,我怎麽能放棄這樣一個報仇雪恨的機會?所以就在第二天日下午提前離開了醫院、偷偷尾隨齊月芳趕到了安明鄉的東合村、悄悄躲在了茶莊的庫房外麵,不一會兒孫啟漢就和另外一個男的開車過來了,他們把陳曉菲和昏迷的司機關了起來然後就離開了,而齊月芳去上廁所時並沒有把庫房的門鎖死,於是我便乘機打開房門溜了進去,被關在裏麵的陳曉菲看見我拿出了注射器便拚命地掙紮起來、把我撞倒在了地上,我伸出右手想要抓住那個桌子邊沿、手腕上的水晶手串卻被那個釘頭給勾扯斷了;我很快爬起來追上了那個女孩,就在門邊把注射器紮進了她脖頸的右側,她倒下之後我馬上就逃離了那裏。。。”說完,女護士低下了頭,眼睛裏流露出了悔恨。
偵探向宋駿使了個眼色,後者隨即將鄭合玲帶出了房間。
“真想不到竟然是這個女護士幹的!唉,為了給一個冤死的少女報仇,她竟然不惜去殺害另一個無辜的少女!真是可怕呀。。。 ”賀連勝搖頭唏噓起來。
“是的,仇恨往往令人失去理智、甚至失去良知。”周源把目光移向窗外、臉色變得沉重起來。
“不管怎麽說,周處把這個謎底給解開了!咱們這個案中案終於可以圓滿的結案了!”肖澤高興地搓著雙手說道,
“不過、周處,對於陳曉菲遭綁架後又被人謀殺這件事——您當初到底是怎麽懷疑上了這個鄭合玲的呢?”徐強不解地問道。
“是啊,您雖然在東合村的謀殺現場發現了那隻黃水晶的手串——可你怎麽會知道那隻手串是鄭合玲的呢?”肖澤也疑惑地看著偵探。
“哦,徐強,你還記得七月十七日、你和黎兵陪我到廣元市第一人民醫院來時的情景嗎?當時在急救中心一樓的大廳裏,咱們見到過一個女護士、就是這個鄭合玲,當時她正陪著她姐姐鄭合英和姐夫李崇民確認了在‘七一五’撞車事件中不幸喪生的中學生李芳的屍體,鄭合英因為女兒的橫遭不幸而悲傷過度、哭泣倒地,那個女護士彎腰扶起她的時候、露出的右手腕上就戴了這樣一條黃色水晶的手串,而且係帶的繩頭上還纏有三顆橘紅色的小念珠——當時的情景我記得非常清楚;所以在東合村那個茶莊的庫房裏、當我見到地上滾落的幾顆黃色水晶珠子、特別是看到係帶上編織在一起的三顆橘紅色小念珠,立刻就回想起了當初在市一醫院急救中心大廳裏看到的那一幕,回到市局後暗中一查、發現當時攙扶著鄭合英的那個女護士竟然就是她的妹妹、死去的中學生李芳的姨媽鄭合玲,於是推測到此人有複仇的動機;進一步調查發現這個鄭合玲竟然與齊月芳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閨蜜,而且她一直都住在齊月芳的春華茶莊裏;而那時調查26號證物被盜一案已經使我開始懷疑齊月芳、並開始追查她神秘的男友;這令我想到——鄭合玲很可能就是通過住在春華茶莊裏的便利、夜晚偷聽到了孫啟漢和齊月芳準備綁架陳曉菲的計劃,於是動起了報複殺人的念頭;而她又是一個在醫院工作多年的護士,非常了解而又能接觸到巴比妥酸鹽之類的麻醉藥物;綜合所有這些情況,我得出了朱合玲就是殺害陳曉菲凶手的結論。”
“哎,您的記性真好,觀察得也非常細致;”徐強不禁感歎起來,“我當時也在場,也看到了鄭合玲彎腰扶起她姐姐時的情景,可就是沒去注意那女人手腕上戴著的手串、也記不得那個手串是什麽顏色或什麽樣式!”
“那是,要是換了我、我也記不得的。”肖澤連連點頭。
“觀察細致才能夠聯想豐富——這也是刑事偵查的基本功;多練練就好啦!”周源輕鬆地拍了拍肖澤的肩膀。
“好了,肖隊長,殺害陳曉菲的凶手也落網了,你的結案報告終於能夠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了!”賀連勝也露出了笑容,高興地朝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