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書 說到,1483 年理查三世(Richard III)從侄子那裏篡權後,流亡在小不列顛(Brittany)的亨利·都鐸(Henry Tudor)開始蠢蠢欲動。
但事情的發展,遠沒有他希望的那麽順利。
1483 年十月,在亨利的老媽瑪格麗特·蒲福(Margaret Beaufort)的挑動下,白金漢公爵亨利(Henry, Duke of Buckingham)率先起義,挑戰國王理查三世。
原計劃是都鐸從小不列顛發兵渡海,兩股勢力合兵一處,一起進攻倫敦。可惜天氣不給力,風向還沒對的時候,白金漢公爵就先揭竿而起了。結果都鐸沒渡海,白金漢孤軍奮戰,沒幾天就被理查三世給滅了。
十一月初,亨利·都鐸終於在英國登陸,但為時已晚。他聽到白金漢的下場(被砍頭),立刻灰溜溜的打道回府小不列顛了。
Buckingham’s Rebellion,1483,約克家族勝。
1484 年的夏天,理查三世總算說服了小不列顛的弗朗索瓦公爵(Francis II, Duke of Brittany),要引渡都鐸回英國。亨利聞言大驚,匆忙逃到了法國。
此時法國的新國王是查理八世(Charles VIII)。他比較支持亨利·都鐸,不但收留了他,而且答應讚助一些兵馬船隻。
然後發生了一件事,可能也加速了最後決戰的到來:
在 1484 年的四月,理查三世唯一(合法)的兒子,太子愛德華(Edward of Middleham)十歲幼年病亡。到了次年(1485)三月,王後安妮·奈瓦爾(Anne Neville),因兒子早逝悲傷過度,也病逝了。
然後倫敦立刻就傳滿了小道消息,說國王毒死了王後,是為了能夠續弦娶他的親侄女,愛德華四世的長女伊麗莎白(Elizabeth of York)!
你可以想象兩邊勢力的煩躁:
亨利·都鐸這邊,上一回咱們提到,他已經流亡了半輩子,剛發誓要娶伊麗莎白為妻,以此團結/統一紅白玫瑰兩大家族。現在連婚事都要被國王截胡?
理查三世這邊,剛剛死了唯一的繼承人和王後,悲傷還來不及呢,居然被大家說自己要亂倫娶親侄女?而且那個討厭的都鐸最近又放出風聲要出兵了。
所以在 1485 年的八月,亨利·都鐸從法國出發,在 Milford Haven 登陸英國時,雙方都有了趕快決戰,一了百了的心思。
亨利選的登陸地點是威爾士,他們都鐸家族的發源地。但他期盼的「登高一呼,萬民響應」的場景並沒有出現。他在英國西部繞了一大圈,來加入隊伍的兵力寥寥無幾。
連他的繼父,托馬斯·斯坦利(Thomas Stanley),都不肯承諾加入他這一方。斯坦利兄弟是典型的牆頭草,亨利這麽弱的實力,勝算可能十成都不到二三成。
於是在 08/22/1485,博斯沃思原野(Bosworth Field),亨利的軍隊被理查三世截住時,他的兵力隻有對方的一半。
紅玫瑰蘭卡家族(House of Lancaster),領頭人:亨利·都鐸。主要將領:賈斯珀·都鐸(Jasper Tudor),牛津爵士(John de Vere, Earl of Oxford)。部隊力量,大約五千人。
白玫瑰約克家族(House of York),領頭人:理查三世。主要將領:諾福克公爵(John, Duke of Norfolk),亨利·珀西(Henry Percy, Earl of Northumberland)。部隊力量,大約一萬多人。
此外,托馬斯·斯坦利和威廉·斯坦利兄弟倆,帶著五千人在旁邊觀戰。他們如果加入理查三世一邊,那這戰就不用打了,三比一的絕對優勢。他們如果加入亨利一邊,勝負還很難說。
戰鬥開始,國王這邊(地圖上紅色)理查三世坐鎮中軍,左軍由亨利·珀西率領,龜縮在後不肯上前。右軍由諾福克公爵率領,與都鐸這邊(地圖上藍色)的主力部隊廝殺在一起。
亨利·都鐸的主力部隊由牛津爵士率領,他本人則被一小部分親兵保護,在右後方的位置觀戰。
理查三世觀察了一會兒戰況,嘴角浮出一絲微笑,“今天會是一場輕鬆的勝利。”
他這邊以三分之一的兵力(諾福克)就已經把對方的主力部隊(牛津)纏住,絲毫不落下風。他親率的中軍主力部隊,還根本沒動呢,何況左後方還有後援。
所以他看到不遠處落單的亨利·都鐸和單薄的護衛時,他激動了。擒賊擒王,他要立刻結束這場戰鬥。
我們這個勇敢的國王,一騎白馬頭戴著王冠,隻帶了為數不多的騎士,徑直從山坡上殺了下來,直衝亨利。完全是「關雲長溫酒斬華雄」那一招路數。
這一招開始還真管用。亨利的親兵護衛隊一下子被衝亂了,據說帥旗也被砍倒在地上。
但亨利·都鐸身邊的騎士馬上回過神來,拚死搏鬥,和國王的隊伍纏殺起來。而此時在不遠觀戰的斯坦利兄弟,終於選邊站隊了:他們加入戰團,打出蘭卡家族的旗號。
這一來形勢逆轉,理查三世變成了以少敵多,他的戰馬都不夠用了。在莎士比亞的筆下,他喊出了那句著名的話,
A horse, a horse! My kingdom for a horse!
Act 5, scene 4, Shakespeare’s 「Richard III」
一匹馬!一匹馬! 用我的王國換一匹馬!
他要馬可不是為了逃跑。他幾乎就衝到亨利的身前,劍尖堪堪能刺到對手時,後腦被威廉·斯坦利手下的 Rhys ap Thomas 一刀砍中。
他的王冠飛了出去。蘭卡家族的戰士一擁而上,刀劍齊下,結束了理查三世的性命。
後世專家檢查過理查的屍骨。他渾身受傷十一處,九處是在頭上。
理查一死,這場戰爭就結束了。
亨利·都鐸還愣愣的站在那裏,驚魂未定呢。老練的托馬斯·斯坦利悄悄撿起了理查掉在地上的王冠,戴到亨利的頭上。然後大喊,“快來拜見新的國王!吾王萬歲!Long Live the (new) King!“
眾人齊喊,“吾王萬歲!Long Live the (new) King!”
Battle of Bosworth Field,1485,蘭卡家族(都鐸)最終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