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狐月見劉三公子拿出靈芝,一驚後小腦瓜飛快轉動,想要動手強奪,他們有好幾個人,未必打得過。
又一想,這傻公子,不知靈芝貴重,說是蘑菇,我就出錢給他買下,可身上又沒多少錢,這公子又是富貴人家,未必肯賣。
正猶豫間,隻聽公子對姚青和薑兒說:“這個蘑菇,也甚稀罕,乃是萬年靈芝,這肉紅色為上品,名叫肉芝,常人吃了延年益壽,姑娘吃了紅顏永駐,病人吃了立馬康複,起死回生。你們看,這有三層,我把第一層送你們,姚店主常服,是有好處的,薑兒姑娘每天吃指頭大一小塊,擠點汁擦臉擦身,定會膚如凝脂,永遠年青。”
原來這公子知道靈芝的好處。姚店主還要辭謝:“小老兒和小女哪有此福……”
薑兒急不可耐:“爸,三公子給的,我就要。您沒聽見,紅顏長駐,永遠年青,我可以老給三公子醃胡瓜,燉羊肉呀。”公子、姚青和店夥都笑了,隻有狐月心疼得要死:一個黃毛羌家醜丫頭,也配吃靈芝?恨不得劈手奪過。
公子掏出一把銀刀,細心把最下層切下,遞給薑兒,說:“放在壇中,培上些淨土,密封起來,每天切下一點,三五年不會壞。”
狐月已想好主意,扔下一塊銀子,悄悄牽驢離去。一個時辰後,劉三公子,騎著白馬,向洛陽馳去,兩條細犬跳躍著跟在馬後。
走了二十多裏,忽聽道邊傳來女子呻吟啼哭之聲,公子勒住馬,尋聲找去,見路旁樹下,一隻黑驢,地下坐著一個女子,正在啼哭。
公子問道:“小娘子,你這是怎麽了?”
女子低頭不答,呻吟連聲,似很痛楚。公子看前後無人可以幫助,遂下馬走近,又問:“你有什麽難處,盡管對我說,我會幫助你的。”女子抬起頭來,是個很年青的胡婦,一臉塵土,哭著說:“小婦人要回娘家,不想走到這裏,一隻雀鳥飛過,迷了驢眼,這畜生一驚,把我甩下,跌傷了臉和腰,又跌斷了腿,可怎麽辦呀,嗚……嗚……”
雖然臉上有土,衣服破了幾處,但公子仍覺好生麵善。
公子問:“你家在哪裏?娘家又在何處?”
女子:“我家在崤山下,丈夫是個獵戶,專打虎狼,力氣大得很,你若想討我便宜,他的鋼叉要刺你幾個透明窟窿。”
公子說:“你放心,我是讀書人,不會討你便宜,你娘家在哪裏?”
女人說:“我娘家在京城,開著大大的飯莊酒店,來往的都是帶刀拿劍的貴官,你若趁我這時受傷,沒一點力氣,周圍又沒人,對我強行非禮,我雖一時無法,我父親、兄弟終會找到你,你就要大大的後悔了。”
公子好笑:“放心吧,我不會強暴你,你到底哪裏傷著了?”
女子說:“我傷在腿上、腰上和臉上。我也不要你來看,我看你也是個輕薄的花花公子,小白臉是最靠不住的。你即便不強暴我,想摸摸我的心思是一定有的。你要幫我治傷,要先發誓,就便摸著了奴家的羊脂白玉般的金身玉體,也不許起壞心思,你可依得麽?若不依得,就是早對奴家起了壞心,這裏四外無人,我可怎麽辦呀?嗚……嗚……”
公子見這小女人很刁鑽,有心不管。女人見他猶豫,又哭,一邊嘮叨:“這年頭哪有好人,一看奴家貞節,討不著便宜,就想溜走,把奴家一個受傷弱女子丟在荒郊,任憑野狼叼走,一點良心都沒有呀,嗚…嗚…”
公子無奈,取下雕弓,說:“小娘子,你扶著這弓一端,在下拿著這頭,將你慢慢托起,胡亂上了驢背,我送你到家,可好?”
女子喜道:“看你像個花花公子,專好勾引人家小姑娘,原來卻是好人。公子爺,奴家這裏謝謝了。”
公子把弓伸過,女子用手來扶,公子見一雙手極為細嫩,再偷看她臉,抹的土下,竟白玉一般,哪裏是什麽獵戶之妻。
公子運力托弓,女子哦喲一聲,說:“我手疼,扶不住。”
公子為難:“哪如何是好?”
女子說:“隻好勞駕公子把奴家抱上驢背了。”
公子搖手:“不妥不妥!我怕你丈夫拿鋼叉捅我幾個透明窟窿,你另請高明吧。”說罷要走。
女子說:“你剛說你是讀書人,真正不通,連你們孔老夫子說的:’嫂溺,叔援之以手,權也。’都不知道嗎?你不會就把我當成你嫂,你姐,你娘?再說,我也不會告訴我男人呀。”
此女天天聽丈夫讀書,自己也成了半瓶子醋。公子暗笑:“小娘子,那我可要動手了。”
這女人自然是狐月,想用美色把公子迷住,再搶他靈芝。公子彎腰,一手托在她腰間,另一手在腿下,輕輕將她抱起。狐月本待這時治他,可公子一抱,她竟全身酥軟,出不了手。心想,且讓這花花公子抱一會,得點便宜再下手,然後取走他的靈芝,也算對得住他。抱到驢邊,公子正要將她放上驢背,狐月突用粉臉貼上公子臉頰,用無比嬌媚的聲音說:“公子你好俊俏。”
這時她右手勾住公子脖子,左手並起食中二指,向公子左肋點去。公子先聞到一股脂粉香,突覺左肋一麻,左手立即垂下。狐月雙腳落地,右手又運指如風,點了公子右肋,公子右手又垂下不動了。
狐月一躍丈外,手中托著一支狐耳鏢,對準公子。公子動彈不得,大驚說:“你這是幹什麽?”
狐月笑得眼若彎月:“小公子,你被我點穴法點住了。實對你說,你姐姐我是天下第一大女俠、大強盜,武功超群,殺人不眨眼,不知殺死多少英雄豪傑,江湖上人人怕我,稱我是…是…那個美女魔王大劍客。”
公子連忙說:“好女俠,好劍客,好強盜姐姐,求求你,不要殺我。”
狐月說:“瞧你那害怕的樣子,人家說了要殺你嗎?誰叫你年紀輕輕,不好好練武功,卻去勾引酒家黃毛醜丫頭,想是你從未見過真正的美人,你看看。”
用綢巾把臉細細擦了擦。公子一看,她的確很美,隻是沒有鏡子,右手托著鏢,左手擦得不淨,鼻尖上還有一點泥,不禁撲哧一笑。狐月柳眉豎起,杏眼圓瞪:“你笑什麽?”
公子忙說:“我笑我自己,有眼不識金鑲玉,剛在酒店遇著,這是前生有緣,今生有幸,我應該勾引姐姐你才是道理。”
狐月見他害怕得話都說不清爽,心中軟了:“你這話還差不……呸,胡說!姐姐我是貞潔女人,豈能容你勾引。我可要打你了。”
公子急忙說:“好強盜姐姐,你可真美,若不是鼻上有點泥,小弟我就要神魂顛倒了。要不要讓小弟把你鼻尖上的泥擦去,以使美玉無瑕?”
狐月大驚說:“我鼻上有泥?快給我擦去。”愛美心切,忘了利害,走到公子麵前把綢巾遞過。公子仔細把她鼻上泥擦去,又用綢巾在她臉上輕輕拂拭,認真端詳:“好了,姐姐真美,不愧那個…美女魔王天下第一大劍客的外號。”
狐月高興:“真的?”突然一驚,“你手怎麽能動了,我不是點了你穴道嗎?”
公子惶急地說:“哎呀,我怎麽忘了,對不起。”兩手又垂下。狐月說:“你這小子不老實。”一鏢勁射,出手後方悔,別把這小美男子打傷了,好在射的右肩。
公子忙說:“君子動口不動手,哎喲!”一伸手用兩指夾住狐耳鏢。狐月知遇勁敵,拔下金釵,側身回手,玉女穿梭式電射而出,劃出一道金光,公子把口一張,雪白牙齒咬住金釵,一吹氣,金釵飛回,叭地插在狐月頭發上。
狐月飛起一腳踢去,公子用手輕輕接住,說:“姐姐,你還想要躺下嗎?”‘姐姐’確實躺下了。
狐月一想,眼看到手的靈芝又飛了,剛才若不廢話,一鏢打死這小賊,不就好了嗎?越想越傷心,於是放聲大哭,在地上打滾,一邊說:“不來了,不來了,你明明被我點穴點倒了。嗚……”
公子含笑看著她說:“你一說點了我的穴,我就動不了,後來說著話忘了這岔,不知怎麽就能動了,想是你沒學會?”
狐月連哭帶說:“你騙人,我這點穴法是‘黎山老母’親傳的,我偷偷賣了媽給我準備的嫁妝湊錢學的,出嫁時好生叫人小看。在家我媽、我姐,連大妾象奔都被我點倒,我不解穴,她們都不動,你就會耍賴,可不帶這個的,嗚……”
公子說:“天下第一大劍客姐姐,你待會再哭,先告訴我,你剛才又不殺我,到底要幹什麽?”
狐月說:“人家就是要你的靈芝,去救一位羅漢爺爺,他是我媽救命恩人,順便我自己也吃些,你不是說吃了紅顏長駐嗎?你拿去也是送給一些醜丫頭,簡直‘暴殄天物’。”半瓶醋直晃當。
公子說:“怎不早說,這有何難,我送你就是。劍客姐姐,你先站起來把臉擦擦,我不敢碰你,怕你再點我穴道。”
狐月說:“你又騙人,還挖苦我,叫我什麽‘劍客姐姐’,不安好心。”
公子笑道:“該怎麽稱呼你呢?”
狐月想了想:“就叫狐月大姐吧。”雖然她年小,可總想占便宜,又嬌羞地加一句,“狐月就是我的名字,狐狸的狐,我可不是狐狸精,你別想差了。”慢慢站起來抖抖身上的塵土。
公子說:“狐月大姐,靈芝可以送給你,這麽稀罕的東西,總不能白送吧?”狐月驚疑:“那你要什麽?”
公子嬉皮笑臉地說:“就請大姐讓我在你俏臉蛋上親一口吧?”
狐月紅著臉兒:“你看,我早知你不是好人,我怎麽辦呢?……為了羅漢爺爺,我隻好像你們孔夫子說的,‘從權’一回了。可你也得告訴我你叫甚麽名字呀?不然我被你親了,連名字都不知道,惹人笑話。”閉上眼,等著公子來親。
半響沒有動靜,忽聽鑾鈴響起,蹄聲,犬吠。狐月睜眼,公子騎馬如飛離去,狐月的傷心難以形容,帶哭罵道:“你這挨千刀的,取笑老娘,不肯給就說不給,逃走算什麽好漢
,去闖在槍尖上戳死,掉在溝裏摔死,吃了靈芝拉肚子拉死……”她突然看見,裝靈芝的皮囊,端端正正掛在毛驢脖子上,忙打開一看,一朵雙層肉芝幽幽然發出靈光。
遠遠傳來公子聲音:“我叫劉昆,狐小娘子,靈芝相贈,願你永保青春。”瞬時,人影、白馬、細犬不見蹤影。她愣了一會,繼續罵道:“你這該……該死…的…小冤家……送禮也不會……親人也不會……老娘饒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