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閱讀澳洲曆史,書中寫道:“1856年,墨爾本的石匠們為八小時工作日而鬥爭,即每天工作八小時,休息八小時,消遣娛樂八小時。” 這件事情20多年前就在別處讀到過,澳洲是全世界第一個實現8小時工作製的地方。當時想想一百多年後的自己還一天幹10多個小時,不免對這些洋人的鬥爭精神十分敬仰,覺得到底是洋人境界高太多,自己心甘情願為五鬥米折腰,實在猥瑣可憐。
距離產生美感,魔鬼都藏在細節之中。許多事情湊近了一看,味道就完全不一樣。還是那本書接著讀下去,其中說到當時那些墨爾本石匠為了將工作時間從10小時減到8小時,他們不是抗議和罷工,而是自願將每天15先令的工資減到12先令6便士。原來哪裏有什麽境界,這些家夥隻是“活在當下”的擁躉,為了早些去酒吧尋歡作樂,寧願少掙些錢。這種澳洲草根階層對待金錢的態度,是華人打破頭也想不通的。
直到今天,澳洲許多沒有加班的工作崗位還是留不住華人員工。再想想作為第一代移民的我們,如果30多年前也是墨爾本石匠那樣的工作態度,今天會過怎樣的日子?!客觀上,華人和洋人是完全不同的動物,就是華人裏最崇洋媚外的那些家夥,也隻是天天混在微信群裏不厭其煩地敲打著中文方塊字消磨時間,打死他們也不會去facebook和intergram,更不會時時去酒吧廝混。說到底一切隻是葉公好龍罷了,青菜豆腐紅燒肉養成的中國胃,至死都不會改變。
差不多就在墨爾本石匠寧願少掙錢,也要早些下班去喝酒的時候,澳洲叢林之中發現了黃金,成千上萬的華人聞訊,遠渡重洋而來。按照澳洲官方統計數字,1851-1861 年間,僅在維多利亞殖民地就來了43657 名中國人,最終讓華人躍居參與澳洲淘金熱的第二大外來群體。因為沒有機械化的掘金設備,沒有資金和技術,同時拿不到政府頒發執照,華人實際上隻能在白人開采過而棄置的礦坑裏挖掘殘渣。他們的采礦工具也極為簡陋,僅僅是鋤頭,鐵鏟和畚箕而已。據說一旦發現某處泥土有異色,判斷有金礦的痕跡,他們就會搭建簡陋的屋棚並掘井,然後一部分人下井挖土,另一部分人則在井口用木盆盛水淘洗,直至粗金沙粒留在盆底。華人原始的淘金手法很快招致同為掘金者的白人同行們蔑視,諸如“掘渣人”和“跟蹤者”之類的稱呼很快落到華人頭上。即便在如此不堪的困難境地,華人憑借自己的聰明才智和起早摸黑的艱苦勞動,結果也能淘得不少金沙,以致“中國佬”(Chinaman)這個帶有輕蔑口吻的詞語被賦予了好運氣的新意廣為流傳。甚至直到今天,有些澳洲人買獎券彩票還常會找華人來幫忙,為的就是借助“唐人的運氣”。
設想一下,如果這些華人進取心不強,或者能力不夠,隻是淘到僅夠糊口的黃金,大概沒有任何人會去找他們的麻煩;如果他們和白人同行一樣,手上有了些黃金就去酒館妓院享受生活,那最多就是大家喝醉之後打一架。下次再遇到時,更可能把酒言歡,成為莫逆之交的酒肉朋友。這樣的話,血腥的排華運動就不會發生,澳洲的曆史也會變得完全不一樣。
然而性格決定命運,特定的性格不但決定個人的命運,同樣左右民族群體的造化。華人從來不是今日有酒今日醉的角色,而是得了三分顏色,就要開染坊的民族。從澳洲官方不完全的統計數據來看,單是從1856年7月至1857年6月這一年時間,華人便在澳洲開采了116903盎司時價約50萬英鎊的黃金運回國內,按照今天的黃金價格,這筆財富相當於4億多澳元。這消息一經傳出,立刻在全社會引起軒然大波,這些看起來衣衫襤褸低眉順眼的華人居然搞到了這麽多黃金,這讓許多白人內心忿忿不平,他們對華人手中的財富垂涎三尺。一時間醜化華人的文章和漫畫充斥澳洲報刊雜誌,媒體趁機煽風點火,推動人們因嫉生恨。澳洲各地相繼發生了針對華人的群體暴力事件,許多華人被殺橫屍街頭,更多的人被打的遍體鱗傷,財物被哄搶一空。
下層民眾對華人大打出手,各殖民地政府對此裝聾作啞,同時采用刁鑽的語言測試,抽取高額人頭稅等方式,全力阻止華裔人群登陸澳洲。1900年,六個殖民地聯合成立澳洲聯邦。聯邦成立後通過的第一項法律,便是《移民限製條例》。時任澳洲總理埃德蒙多·巴頓甚至公開宣稱:“人類平等的原則隻適用於英國人之間,英國人跟中國人之間則不遵循這條原則。”他在國會辯論時斷言“我不認為人類平等的原則包括種族平等。種族間是沒有平等的,隻有根本上的不平等。那些種族同我們白種人相比是較低劣的。”
起草《移民限製條例》的聯邦檢察長迪肯,後來是第二任澳洲總理,他同樣認為中國人和日本人都是澳洲社會的威脅,他在私下場合說“不是因為他們的劣根性,而是因為他們的優良品質。他們精力充沛,忍辱負重,敢於接受挑戰,對生活沒有奢求,所有這些品質使得他們極具競爭力,對我們非常危險”。這才是統治者內心的真實想法,雖然他們在公共場合講的是另外一套說法。從此白澳政策(White Australia Policy)成為基本國策,延續了近一個世紀,期間絕大部分華人不堪欺壓被迫離開澳洲。
上世紀60年代初,亞非拉原殖民地國家紛紛獨立;美國黑人平權運動轟轟烈烈20多年,在60年代末大獲全勝,種族平等終於成為不可抗拒的世界潮流。澳洲礙於國際觀瞻,惠特拉姆工黨政府於1975年頒布《種族歧視法》,澳洲法律正式確認所有移民一律平等,不得以膚色,種族或地區等因素歧視任何人,白澳政策這才壽終正寢,退出了曆史舞台。
近半個世紀以來,澳洲華裔人口從區區千餘人,劇增到今天超過140萬,占總人口的比例為5.5%,屬於全國第五大族裔。最近30多年,借中國改革開放的東風,澳洲享受了經濟持續增長的榮景。然而隨著中國經濟明顯放緩腳步,英國和日本在2023年連續兩個季度錄得經濟負增長,出現“技術性衰退”。澳洲因為人口的增加推動經濟中的消費者支出,但如果將移民的影響從增長數據中剔除,澳洲經濟在去年第三和第四季度分別收縮了0.5%和0.3%,這些數據表明澳洲也已經處於經濟衰退中。如果經濟形勢進一步惡化,加之中美之間擦槍走火大打出手,使局勢惡化到統治者覺得需要找一個替罪羊,來推卸責任和凝聚社會共識,發布華人占有財富的統計數字(就如當年公布華人淘金所得)或將成為政策選項,埋頭苦幹並熱衷於置產的華人會不會再次成為全社會的眾矢之的?答案似乎是不言自明的。
19世紀澳洲報紙上的中國佬?
但是,也應該看到,從滿清到民國到現在中共,在西方國家治下華人公民的人權一直要好於甚至遠好於同時期中國政府治下華人公民的人權。今天也如此。這應該是今天那麽多華人移民美洲歐洲澳洲的一個重要原因。
I am not a Chinese person in exile like the Russians were after the 1918 revolution. I want to break away from the ugliness of my original country, from its bizarre culture and cruelty. But it doesn't leave me entirely because I have to answer people's inquiries about my birthplace occasionally. It brings back the shameful memory of being part of that world of the barbaric cannibalism, the murders and executions of innocent people, and the merciless repressive government. Some of it happened in the past, some still present even today. I will probably have to carry it to my grave.
“這樣獨立前的澳洲政府無法學習美國排華法的壞樣。這是獨立後出台的第一部法律就是極端種族主義色彩的排華法的原因。”。
文學城裏麵,很多人都是這樣的,還自以為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