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疫情泛濫全世界,各國一片風聲鶴唳,紛紛封關鎖國。澳洲也不例外,不但出國無望,就是國內各州也被封的鐵桶一般嚴密,交通斷絕。悉尼市區6月1日解封,在家呆的發膩的我們立刻驅車上路,直奔紐省荒蕪浩瀚的內陸,徹底放飛自己的身體和靈魂。
2個星期的旅行,行程4千多公裏。一路大漠風光,內陸湖泊,古樸小鎮,野生動物,無不令人著迷。而印象最生動,感觸最深刻則莫過於在特裏比牧場所住的2夜了。
特裏比牧場位於悉尼以西850公裏,大約10小時車程。這個牧場占地32萬英畝,約合200萬市畝,達令河從中間穿過。河流兩旁有著成片高大的桉樹,冬天溫暖的陽光穿過造型古樸的樹幹灑落一地,溫馨寧靜。牧場主的別墅坐落在達令河邊,別墅旁邊是有著鍍鋅鐵皮頂的高大剪羊毛棚,棚外的空地四周有著圍欄。離圍欄不遠是剪羊毛工住宅,其中有著8個雙人房和一個裝備齊全的碩大廚房,平時出租給旅遊者,也是我們這次落腳的地方。
牧場女主人麗茲約50來歲,有著厚實的身板,舉手投足充滿了活力。她是那麽自然,帶著不事雕琢的質樸和親切,將自己的本真毫無遮攔的袒露於人。麗茲熱情地接待了我們,說我們是有史以來第一批來牧場過夜的華人,令大家頓時頗有先驅者的得意感。通過她的介紹,我們學到了許多聞所未聞的澳洲曆史,見識了美麗牧場浪漫麵紗之下的艱辛生活,令人大開眼界。
1800 年時, 澳洲的羊存欄數隻有6124 隻。自1820 年澳洲從歐洲引進了5000 頭雜交綿羊後, 澳洲的牧羊業和羊毛業便一發而不可收,既使在1900 年至1906 年的全國幹旱時期, 澳洲的羊存欄數仍高達5380 萬隻。牧場主墨累家族正是在牧羊業大發展的1860年,來到在這片荒野之上,他們披荊斬棘,沿著達令河開辟牧場,經營牧羊業。至今墨累家族已經繁衍到第六代,麗茲和丈夫蓋裏.墨累帶領2個成年兒子經營著這個牧場,放養著1萬3千多頭綿羊。麗茲說最近的幹旱已經持續了好幾年,年景好的時候牧場裏的羊會高達3萬頭。今天世界上50%的美利奴羊毛出產於澳洲,其中就有著特裏比牧場的一份貢獻。
“ 每年剪羊毛的季節,我們請來的剪羊毛工人就住在你們今天過夜的房子裏。“ 麗茲告訴我們。” 剪羊毛工一般10來人一隊,他們前往一個接一個牧場包剪羊毛。隊伍中大部分都是精壯男子,也會有夫妻檔,甚至還有帶著小孩的。一個熟練的工人一天可以剪250頭羊,按頭計酬可以掙1000元。特裏比牧場的1萬3千頭羊,一個10人的隊伍大約2周時間可以剪完。他們男人剪羊毛,女人負責後勤膳食。剪羊毛是重體力活,工人們一天要吃五頓,而且頓頓要有肉吃。按照澳洲傳統,剪羊毛工們膳食自理,但是牧場主每天得提供·一頭活羊,他們自己殺了吃。“
介紹剪羊毛情況時,麗茲還順便說起了墨累家一位奶奶的軼事,這位奶奶在年輕時,不可遏製地愛上了一位年輕英俊的剪羊毛工,非他不嫁。但當時的澳洲秉承英國階級分明的社會傳統,牧場主不可能與身無分文的剪羊毛工通婚。而嚐試禁果的代價就是被剝奪家族繼承權。事實上這樁門不當戶不對的婚姻也沒有持續太久,這位奶奶隨著年輕戀人去外麵瘋了幾年,最後還是回到了自己的家族,在自己的土地上終老。愛情,階級和財產之間的愛恨情仇,永遠是人類社會生活不變的主旋律,在世界的任何一個角落都沒有例外。
特裏比牧場的地盤實在太大,麗茲家得用2架單翼飛機加一架直升機才能管的過來。家裏3個男人都有飛機駕駛執照,每天上天下地管理著牧場和羊群;麗茲在家經營旅遊業,忙於迎新送舊,四處打理;四個人每天都忙得不可開交。麗茲說連續多年的幹旱,使他們常常得買草給羊吃。加上羊毛價格不景氣,她家已經負債200多萬,過去幾年就靠獵殺野山羊(澳洲當地人不吃山羊,每年出口大量山羊去中東穆斯林國家);同時開放牧場,讓遊客來河邊安營紮寨度假,每輛車收費23元補貼家用,才能維持生計。
“ 你家牧場緊鄰達令河,這可是澳洲第三長的大河,難道不可以引河水灌溉草地?” 我迷惑不解地問道。
提起達令河,麗茲的氣就不打一處來。她帶我們來到河邊,眼前的達令河底隻剩下一些可憐的泥漿水,再美的斜陽也遮掩不住其敗落淒涼的慘境。麗茲說在殖民時代,達令河大部分的河段可以通航蒸汽船,給沿岸的城鎮和農莊提供補給,同時運走各類農牧產品。但是在最近幾十年,河流上遊開發了大片的水稻和棉花種植園。水稻和棉花種植都是用水大戶,於是腐敗的政客和水稻棉花種植大企業沆瀣一氣,大規模無節製地抽取河水,使得達令河常年處於斷流的狀態,整條河流瀕臨死亡的邊緣,使得下遊沿岸的城鎮和農牧莊園掙紮在無水可用的困境之中。
“ 今年還算下了幾場大雨,河流發源地昆士蘭雨量也不小,這條河裏還算多少有些水,去年的現在達令河完全幹枯見底了。”麗茲告訴我們。
一個緊鄰大河的牧場沒有水可用,得買草喂羊。一家四口人,擁有200萬畝地,1萬3千多頭羊,還有3架飛機,每周工作7天,卻雇不起一個工人,還負債200多萬,這真是我們城裏人難以想象的事情。雖然豪爽的麗茲再三說:“我們熱愛這塊土地和這種生活方式。” 但是我們能夠感同身受她家生活的艱辛和沒有說出來的心酸和無奈。
在澳洲內陸旅行,常常會注意到大小城鎮裏的土著居民,他們拿著酒瓶坐在街旁宅前曬太陽消磨時光。這些皮膚黢黑的土著,住在政府為他們修建的公屋裏,拿著高於一般人的福利金,過著遊手好閑的生活。由於生活無聊,他們喝酒抽煙度日,以至土著居民的平均壽命低於60歲,比其他族裔澳洲人的平均壽命少了約20年。
“ 你們知道嗎?在上世紀70年代之前,沒有一個土著浪蕩在城鎮裏,他們都生活在農莊和牧場裏,生活在他們祖祖輩輩賴以生存的廣袤土地之上。” 這是麗茲告訴我們的又一驚人曆史真相。
那時候澳洲的大小城鎮沒有免費的政府公屋,也沒有相應的福利金製度。絕大部分的土著依附於大大小小的農場,他們或在大田忙於種植,或在果園摘除水果,或在草原奔走放牧,或在主人家裏幫傭,農場主每月給他們幾元零用錢,同時提供他們全家老小食物,衣服和住宿。換句話說,直到上世紀70年代澳洲土著還過著奴隸般的生活。看著膛目結舌的我們,麗茲神情自若地說,那時候的土著們每天工作,所以他們少有精神疾患,生活更快樂;他們口袋裏沒有錢,不抽煙不喝酒,更和毒品沒有關係,所以更健康,平均壽命也更長。
上世紀60年代美國黑人運動如火如荼,普世價值這把火終於燒到了澳洲,1967年澳洲全國公民投票,90.77%的選票支持為澳洲土著修訂憲法,從此土著被納入澳洲人口統計。1972年總理惠特拉姆宣布對土著實施同等人權,同等工資,同等住宿的國家政策。對白人農場主來說,如果付同樣的工資,那他們絕不會雇用工作效率低下的土著。於是所有的土著離開了農場,湧入大大小小的城鎮,由政府造公屋發津貼養了起來,造成了今天澳洲奇特的社會現象。而大部分土著經濟貧困、政治無權、文化落後的狀況並沒有得到多少實質性的改善,他們陷入一種“除了自由,一無所有”(nothing but freedom)的困境。
也許所有的社會學統計數字更支持麗茲的說法。但是如果我們去和任何一個土著交談,他們一定不會同意麗茲的說法,相信也不會有一個人願意回到白人的農場去過那種所謂更健康,更快樂的生活。澳洲土著人口隻占全國總數的2.8%,大部分人還生活在北領地和各州偏遠之地,所以他們悲慘的曆史和現狀並不為大多數人的視線所關注。
將土著作為奴隸使用,無疑是一種不道德的政治和經濟製度,但是半個世紀的社會實踐已經證明,如果高唱“道德正確”的高調將舊製度摧毀,卻沒有妥當的善後安排和更好的製度接替,那麽“道德正確”並不會給被解放者帶來更好的生活。在土著問題上,我們看到了無情曆史的一個最苦澀的諷刺:那些曾經努力打碎奴隸製鎖鏈的人們,卻可能比任何組織都更加賣力地把種族歧視的長釘敲入土著身上,他們把土著由辛勤健康的勞動力轉變成了遊手好閑的懶漢和笨蛋。社會曆史問題的複雜程度,遠遠超出大多數人的想象範圍。
特裏比牧場是我們這次旅行的最後一個重頭戲,駕車回家的路上,不免時時想起墨累這一家子,麗茲爽朗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回響。這是一個信奉自由,崇尚獨立,流自己的汗,吃自己飯,勤勞刻苦的家族。在他們身上,我們仿佛看到了1620年乘坐五月花號前往北美的英國清教徒們的身影,他們的生活方式真正體現了西方傳統的開拓和奮鬥精神,正是這種精神使西方文明攀上人類文明史的最高峰,將澳洲和北美等荒蠻之地開發成一流的人間樂土。可惜這種精神在日漸腐敗的西方都市已經難以見到,在所謂政治正確的極左思潮推動下,無所不包的福利製度越演越烈,正在悄悄地磨滅人們的鬥誌,慢慢將西方世界拖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夫子日:禮失而求諸野。意思是社會上層丟失了傳統的禮節、道德、文化等,可以到民間去尋找。這句話說的一點不錯,就是拿到今天的澳洲來也一樣適用,對照墨累一家的生活方式,很容易發現我們今天的社會缺失了什麽,腳踏實地老老實實幹活的人太少,好高騖遠光想著走捷徑的人太多;自力更生刻苦耐勞的精神日漸稀少,好逸惡勞甚至不勞而獲的惡習變得司空見慣。當年的老夫子最後一事無成,現在西方文明能夠做的更好一些嗎?看看今天城市裏的健康男女們在排著長隊領救濟,而墨累一家掙紮在因為政府管理失職而幹枯斷流的達令河邊,隻有非常樂觀的人才會對未來沒有擔心。
澳洲原住民
美國也類似。100多年前,黑人人人勤勤懇懇,不工作,沒飯吃。1960年代後,“好心”的好事之徒發錢,發公房,結果?不用多說了。。。我非常讚賞你最後一句話,發人深省。
" 讓他們在自己的土地上自食其力"?? now, it's impossib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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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隻好養著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