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德勒是曼德勒省的省會、著名的故都、緬甸的第二大城市,人口約80多萬,是緬甸政治、經濟和文化中心。因背靠曼德勒山而得名曼德勒,曾是緬甸王國最後的國都,1885年淪為英國殖民地,二戰時期中國遠征軍曾在此和日軍激戰,古皇宮被日軍炮擊,遭受到極大的破壞。如今的曼德勒居住著太多華人,有人說她儼然已是中國的殖民地了。 白駒過隙,風卷雲舒,曼德勒承載了太多滄海變遷。不過紅色宮牆仍在,蜿蜒的伊洛瓦底江繞城而過,還有佛跡、文化、田園風光…… 曼德勒仍是緬甸中部的一塊美玉。
從海霍飛曼得勒隻要30分鍾,我們的飛機卻晚點了3個多小時。在候機的時候,有幸和一位中國的水電工程師相遇。旅行的樂趣,不僅僅是一路風光的旖旎,還有在山水城鄉的變幻之中,邂逅形形色色的人。來自大連的牛先生夫妻倆都在緬甸建設水電站。他告訴我現在一般中型水電站2年可以建成,然後培訓當地工作人員1年,就移交給當地政府了。我們雖然來到緬甸沒有幾天,但所到之處每天都要停電,造成許多的不方便。我請教牛先生是不是你們的水電站造的太少,或者質量不好,牛先生的解釋是中國的全套水電設備已是世界先進水平,問題是當地人的素質太差,隻要中國人一走,很快設備就出問題了,他這次到曼德勒就是去接剛從國內運到的替換零件。我問工作人員的素質不行,會不會是政府開後門,招了一大幫自己的親朋好友。牛先生說那倒不是,緬甸有專門的訓練局,招收的水電站工作人員都是大學畢業生,但是按照牛先生的看法,緬甸大學畢業生的水平還不如國內的高中生,你今天告訴他的事,明天他就已經忘了,唯一的好處是人忠厚老實,你再怎麽罵人,他們也不會生氣,更不會記恨。記得在非洲旅行時,歐洲人對非洲員工也有類似的評價。我不知道19世紀中國第一批現代化工廠中的洋人工程師是如何評價本地員工的,但我想如果讓大清王朝的新科舉人,進士老爺們來操縱當時的蒸汽機,他們的表現不見到會比現在的緬甸員工好多少。
曼得勒機場到市區有48公裏之遙,出租車的價錢一定不便宜。牛先生的公司在曼得勒有辦事處,有車來接,我們就老實不客氣一起上了車。世界到處走,真正直接沾到祖國的光,這好像還是第一次。在曼德勒住進Royal Guesthouse,這家被“孤星”推薦的旅館生意很好,我們運氣不錯,住進最後一間空房。帶空調,衛生間的客房價錢不貴,還包早飯。
第2天一早,我們照例租了兩輛自行車上路。市中心最引人注目的是皇城,皇城呈正方形,邊長2英裏。四周是護城河,河寬60米,深一般有3米。河水引自伊洛瓦底江,通過閘門控製進水量,水是流動的活水,清澈見底。以前沒有自來水的年代,附近的居民都是喝皇城護城河的河水。護城河內四麵城牆全部使用紅磚砌成,城牆高8米,城牆寬3米,城牆正門上方建有高大的城樓,遠遠望去和中國的古城牆十分相似,唯獨城樓四角高高翹起的飛簷和尼帕爾的神廟如出一轍。皇城四麵的正門之前有橋跨過護城河與外城連接。以前使用吊橋,現在使用普通木橋,但是西麵的橋沒有了,因為緬甸的末代帝王帝波夫妻在英緬戰爭戰敗後,被英國人押去印度流亡就是走皇城的西橋,皇城的西橋成了緬甸不堪回首的亡國之橋,在修複皇城時,緬甸人寧可少一座橋,也不願再重修這座傷心橋。
皇城中最重要的無疑是皇宮,但皇宮在皇城裏麵隻占小部分地方。走進宏偉的皇城城門,感覺不像走進皇城,而像走出皇城,回到山野之間,樹木鬱鬱蔥蔥,有一些寺廟和許多普通人家散居其中,零零散散的木結構建築看起來普普通通,有很多屋頂甚至使用現代工業用的鍍鋅鐵皮板,水泥柱子也有見到。還有部分地方是禁區,這是緬甸軍隊的駐地,很多政府官員也住在裏麵。進入皇宮,兩側擺放著醒目的古老火炮,就和北京故宮以及八達嶺長城腳下擺放的那種大炮一樣,這種烏黑厚實的圓筒大鐵炮,讓人看了總會想起鴉片戰爭年代的烽火硝煙,那段蒼涼的曆史,充斥著東方古國對西方列強大兵壓境的辛酸無奈。懷著看到火炮之後的悲憤心情,順階梯而上,就到了皇帝陛下接受朝拜的大殿,的確富麗堂皇,處處金光燦燦顯示著皇家的氣勢,大殿之上是帝波王和他皇後的蠟像,也擺放了很多皇帝使用過的東西,無非是些金銀器皿,大殿後麵後商議國事的議事廳,兩側有很多側殿,議事廳後麵是皇帝的起居殿,後麵是皇後妃子們的住所,再往後是宮女等的居所,但是都不允許拍照令人十分掃興。
出皇城北門就是曼德勒山,山雖然不高,滿山草木一片蔥蘢,座座佛塔聳立,金光閃閃,自有其不凡的氣勢。按照緬甸人的慣例,我們脫了鞋子,赤腳上山。從山腳下沿著山坡逐級而上,有三條各3000多級的石階路通到山頂,沿途有八大寺廟,比較著名的有素當卑佛塔等,相傳釋迦牟尼曾到此講道。 上山的石階被太陽曬的微微發燙,我們走走看看,化了約一個小時,總算來到山頂,這時腳底板已經有些隱隱作痛。這裏是一個印度教的神廟,四周是一根根方形的柱子,柱子之間鬥拱相連,回廊貫通,柱子上用玻璃鑲嵌成棱形的圖案,在下午的陽光下奪目耀眼,晶瑩剔透,說是印度教的廟,柱子上的圖案卻充滿了伊斯蘭文化的神韻,令人困惑不解。
從高處向下眺望,著名的緬甸母親河伊洛瓦底江從天邊宛然而來,彎彎曲曲繞過曼德勒山,向肥沃的平原流去,山前是舉世聞名的佛教聖地古道陀石經院,729座白塔排成一片浩浩蕩蕩的方陣,亭中各有一方石碑,上刻全套三藏經,是1873年敏同王在第五次佛經結集時鐫刻和建造的,被稱為“世界上最大的書”。 當年,敏同國王曾召集2400名和尚以接力的方式誦讀經文,足足耗費6個月,才將這本浩瀚的大書念完。目光右移,方方正正的皇城靜臥山腳曆曆在目,李煜的虞美人仿佛在耳邊響起:“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欄玉砌應猶在,隻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曼德勒是貢榜王朝的首都,1753年緬甸王壅籍牙統一全緬甸,1766年緬甸王壅籍牙的次子孟駁把首都從瑞冒遷至曼德勒,1857年敏同王開始修建曼德勒皇城,1859年竣工。這麽宏偉的工程在短短2年時間就修建完成,說明曆經兩次英緬戰爭的緬甸在當時還是很有實力的。在修建皇城的同時,敏同王時代在曼德勒修建了幾千座大大小小的佛塔,這些佛塔基本存留至今,使曼德勒享有千塔之城的美稱。但曼德勒這個時期的繁華,隻是緬王朝滅亡前的回光返照而已。緬甸從1824年第一次英緬戰爭開始,節節敗退,仰光早已經失守,1826年英軍兵臨曼德勒城下的楊達波村,敏同王被迫簽訂的《楊達波條約》,緬甸交納1000萬盧比的賠款,承認曼尼普爾,卡恰爾,賈因提亞為英國領地,把丹那沙林、阿薩姆和阿拉幹割讓給英國。1852年,第二 次英緬戰爭爆發,英國占領緬甸南部沿海,將勃生,勃固,若開,德林達依合並為緬甸省,歸屬印度聯合省管轄。緬甸修建曼得勒皇城的時候,緬甸的半壁江山已經不在了。 和清朝挪用北洋水師軍費修建頤和園一樣,國家就要滅亡了,皇親國戚仍在營造歌舞升平的太平景象。甚至野心勃勃想攻打處於法國控製下的泰國,這些不自量力的愚蠢作為無疑加快了緬甸貢榜王朝的毀滅。而且緬王朝的內鬥,比起當年清王朝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在當時對英國的戰爭中,敏同王的弟弟加囊親王,人稱“加囊明達”,在抵抗英國入侵的戰 爭中掌握兵權,外敵當前,加囊親王在前線奮勇殺敵,屢立戰功,敏同王有意把王位傳給加囊親王。敏同王的意向在以帝波王子為首的眾王子中引起了極大的恐慌,這些侄子們都明白在叔父加囊親王除去之前,他們誰也不可能繼承王位,於是他們不顧國難當頭,處心積慮要除去加囊親王,以保證自己有可能繼承王位。在大家商議過程中,加囊親王的女兒偷聽到了他們的密談,她慌慌張張跑去報告加囊親王時候,被王子們發覺。他們抓住這位王子妃,用舂米的臼把她猶如舂米一樣砸死,最後這夥人如願以償,施展陰謀將戰功赫赫的叔父殺害。
叔父加囊親王死後,敏同王的100多個妃子和她們如狼似虎的王子們就開始了又一輪殊死的爭鬥,結果是懦弱的帝波王子在其強悍的王妃和母後的鼎力支持下,贏得了王位。正在他們彈冠相慶時,英國人可沒有閑著。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第三次英緬戰爭很快就爆發了,這夫妻倆對付自己兄弟姐妹是行家裏手,麵對英國人的洋槍洋炮可就傻眼了,這時能征慣戰的加囊親王已經不在,軍隊裏有能力的大將也都被當成異己除去,剛一開打,緬兵頃刻潰不成軍。1885年,英軍兵臨曼得勒皇城腳下,帝波王夫妻這時候沒有了狠勁,隻得宣布投降,緬甸作為一個獨立國家的曆史就此終結。
曼得勒山上的一草一木,當年就曾經見證了這些風風雨雨,策劃於密室的刀光劍影和馳騁於大地的金戈鐵馬相交織,演繹出多少榮辱興衰的動人故事。今天,又有誰能夠在看到這些雕欄玉砌,草木斜陽時候,真正體會到當年末代王朝人們撕心裂肺的感受呢?
在曼得勒的第3天,我們雇了一輛出租車郊遊。去看位於城南的1.2公裏長的百年柚木大橋之外(U Bein Bridge,建於1851年),一路上還看了許多廟宇,去歐洲看教堂,來亞洲看廟,這句話是一點不錯的。但從早晨看到傍晚,視覺疲勞不說,曼得勒城裏城外的大廟小廟,香火鼎盛的廟,被廢棄的廟,山上的廟,水邊的廟,在腦海中攪成了一團,真正影響深刻反倒不是宏偉的寺廟,高聳入雲的佛塔,金光閃亮的菩薩,而是篤信小乘佛教的緬甸民眾。盡管他們微薄的收入連應付日常生活都捉襟見肘,但他們卻甘願將自己整個生活重心,甚至金錢投注給佛陀,以赤腳行走表達對佛的尊敬,購買金箔為佛加身,踴躍捐贈以示虔誠,以致出家獻身佛法,他們相信今世對佛的奉獻,會在來世得到回報,繼續受到神佛的守護。
在離柚木大橋不遠的寺廟(Kyanktawgyi Paya),每天上午10點半,1200個和尚排隊領食進餐的場麵蔚為壯觀。身著深紅色袈裟的和尚,排成2條長龍般的隊伍依序走進寺廟前的院子,由當地民眾代表給和尚分餐,領餐時他們會將袈裟密實地縛住臂膀,代表對信徒布施的重視與感恩。上百個西方旅遊者端著大大小小的照相機,錄像機在周圍忙個不停,但和尚們視若無睹,不卑不亢地享受著自己一天中的正餐,白米飯加紅燒肉,煮黃豆,炒青菜,炒扁豆,每人還有1隻桔子。不知道其它寺廟的和尚吃什麽,這兒的和尚夥食真的不賴。緬甸和尚的作息時間也很有特點,他們早晨5點起床,梳洗打掃,吃一頓簡單的早餐,然後整隊上街化齋,化齋所得由寺廟集中處理,11點吃一頓正餐,除了下午4點有一次集體誦經,其餘時間都以自習為主。就我們親眼所見,和尚們有人在學英文,有人在學緬文,甚至有人在學中文。在東南亞,寺廟是大部分窮人的啟蒙學校,柬埔寨的現任總理洪森就是年輕時在寺廟中受的啟蒙教育。和尚們沒有晚餐,吃完11點的午餐,下一頓就得等第2天的早餐了。我們問和尚為什麽這樣安排?難道你們不餓嗎?回答是當然餓啦,時間長了也就習慣了,這可是上千年的傳統了。雖然和尚們一天隻吃2頓,但人人身體都很壯實,精神也很旺盛,我們在緬甸到處跑,從來沒有看到任何營養不良的和尚。我想對這些年輕力壯的和尚,大概是需要一些饑餓感來平衡旺盛的性欲,減掉一頓晚餐,不但可以降低寺廟的經營開支,應該還會減少許多其它的麻煩。
下午我們來到離曼得勒約20公裏的因瓦(Inwa),公元1284年,緬甸的蒲甘王朝為元朝忽必烈的鐵騎所滅,緬甸曆史上的黃金時代就此結束。之後的戰國時代,孟族在南部建立起勃固王朝,禪族在北部建立了阿瓦王 朝,於1364年定都現曼德勒附近的因瓦。公元1386年,兩個王朝間爆發戰爭,曆史上稱為四十年戰爭,兩國國力因此消耗殆盡。公元1555年,阿瓦王朝被後起的東籲王朝所滅。因瓦也從此走向沒落。1838年的地震更令因瓦徹底荒廢。出租車隻送我們到河邊,坐私人小船渡河,另雇馬車遊覽其間。走進因瓦,仿佛被送進了時間的隧道,昔日車水馬龍的街道,已經變成今日的農田和棕櫚林。全木結構的寺廟和佛塔,曆經數百年的風雨滄桑,木板牆麵已經有許多縫隙,欄杆的木頭已朽壞隻剩空心,但其優美的造型和精致的浮雕讓人不難想象當年的輝煌。傾斜扭曲的瞭望台有27米高,被多次地震破壞仍屹立不倒,爬上高高的了望塔,因瓦古城的廢墟遠遠近近地散落於地平線上,綠色的棕櫚樹之間,滿目廢墟卻又處處充滿了生機,這是個猶如電影場景般不真實,卻充滿了趣味對比的地方。太陽漸漸西斜,因瓦的原野一片寂靜,如血夕陽之下的寺廟佛塔朦朧迷離,時間的嘀嗒聲依稀可辨,空氣中彌漫著神聖的蒼涼,如夢似幻之境,令人陶醉,引人遐思。
當天晚上我們搭乘9點的火車赴蒲甘,我們往常旅行首選汽車和火車,為的是能有機會多了解當地的風土人情。因為緬甸的公路和鐵路都爛的一塌糊塗,從仰光到茵萊湖700多公裏的路,汽車要走20多個小時,火車則要近30個小時,所以我們在緬甸的旅行選擇了以飛行為主的方式,但又不想完全放棄陸地旅行,特別我這個火車迷,總想嚐嚐緬甸火車的味道。從曼得勒到蒲甘約270公裏,火車運行從晚上9點到明晨6點。緬甸的火車沒有臥鋪,隻有2等軟座和3等硬座,外國人隻能買2等軟座。我們傍晚8點半趕到車站時,車廂裏已經座無虛席,都是當地民眾,還好是對號入座,我們憑票把自己的位子給要了回來。雖然燈火灰暗,還是看得出這2等軟座車廂實在破爛不堪,我們的座位後高前低,坐著老是往下滑,我隻得跑下車去,撿上來幾塊石頭墊在這“軟座”的下麵,總算把位子給墊平了。誰知9點鍾正列車一開動,整個車廂像個大搖籃一樣晃動起來。在20多個國家坐過火車,隻有蘇丹的火車和緬甸的一樣破爛,要講搖晃的話,無疑緬甸的火車還更勝一籌,蘇丹的火車隻是左右搖晃,緬甸的火車不但左右搖,同時還上下顛簸,利害的時候沒有人可以在車廂裏走動,大家都緊緊地抓住座椅靠背,老老實實地坐著一動不動。就是因為鐵軌的狀況太差,火車隻能以平均30公裏的時速前進,雖然速度很慢,但車廂搖晃顛簸的太厲害,給人的感覺卻好像是列車正在風馳電騁般地向前飛奔,就是迪斯尼樂園的過山車也創造不出這樣的奇特效果,這也是緬甸令人難忘的一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