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17歲,Tera和爸媽、四個哥哥、一個姐姐生活在愛達荷的山裏,過著幾乎與世隔絕的生活。Tera的父親信奉極其嚴格的摩門教,不信任政府、學校、醫院,認為學校就是政府給人洗腦的地方,醫院則是動不動就置人於死地的地方。他危機感極強,為世界末日的到臨準備了大量罐頭以及槍支等。他也重男輕女,認為女孩必須穿長及腳踝的衣褲,不能用化妝品等( Tera在書的後麵提及爸爸可能有躁鬱症bipolar disorder,所以才會有這些極其偏執的想法)。Tera的爸爸有一個汽車垃圾場,靠卸載部件收集金屬為生;媽媽則是個接生婦,懂一些草藥,後來開始學習製作各種精油。從小到大,他們一家經曆過幾次嚴重的車禍和由此帶來的腦震蕩;Tera和哥哥們從小在垃圾場跟爸爸幹那些危險的活兒,幾個家庭成員也都經曆過幾次嚴重的摔傷和燒傷。但基本沒去醫院,就用一點媽媽的草藥和精油,全家竟然也都奇跡般地存活了下來。
Tera從沒去過一天學校,媽媽在家空閑時教她認字,主要用來讀一下聖經。她曾以為自己長大後會像媽媽一樣,早早結婚生子,生娃時由媽媽在家接生,病了不去醫院用點草藥。但有一天資聰穎喜歡音樂的哥哥Tyler離家去上了大學,給了Tera一個不小的震動。她的另一個哥哥Shawn性情暴躁,喜歡虐待欺負別人。狂怒時他會抓著Tera的頭發把她的頭浸到馬桶裏,還會扭斷她的手骨。這種這種情形被回家探親的Tyler發現,他鼓勵妹妹申請大學,早日離開這個家。沒有任何數學科學基礎的Tera利用給父親打工的空閑時間用功學習,克服重重困難,以良好的成績通過了ACT考試,最終被楊百翰大學BYU錄取。
初邁進大學校門的Tara發現自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異類。缺乏基本的生活常識,不知道如何去醫院看病,不知道莎士比亞和種族隔離,在課堂上因為不知道大屠殺被人側目,在宿舍裏因為用完衛生間不洗手而被批評。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她開始慢慢接受這個與她從小長大的環境完全不同的世界。她適應了學業,開始對很多學科和文化感興趣,以優秀的成績畢業,甚至被推薦到劍橋去讀博士。她開始審視自己的父母和以前的生活和以前父親認為千真萬確的那些事情,一次在課堂上聽老師講bipolar disorder時發現那些症狀和自己父親非常吻合。
Tera回家探親,發現有暴力傾向曾經打罵虐待過她的哥哥Shawn現在以同樣的方式對待自己的妻子Emily,而且他以前也同樣對待過Tera的姐姐Audrie。Tera決心把此事告訴父母,讓他們必要時介入一些。但父親說沒有證據不相信她,還說她是危險分子,會給家裏帶來麻煩。曾經站在她一邊的母親和姐姐迫於父親的權威也都站到了父親一邊。Shawn聽到此事後更揚言要殺了她。Tera感到孤立無援,早早離家返校,感覺到她和這個家的裂縫在不斷擴大。
Tera學業上的優秀並沒有讓父母感到特別自豪,相反,他們覺得這個離經叛道的女兒是有罪的,需要被拯救。他們特地來探望在哈佛進修的女兒,希望借一種宗教形式讓她承認自己的罪過,重新回歸以前熟悉的世界,但Tera拒絕了。多年以來的讀書、學習、思考和經曆,一個嶄新的精神世界已經代替了以前那個單獨由父母的思想灌輸的世界,她再也不可能回到從前。
“Everything I had worked for, all my years of study, had been to purchase for myself this one privilege: to see and experience more truths than those given to me by my father, and to use those truths to construct my own mind. I had come to believe that the ability to evaluate many ideas, many histories, many points of view, was at the heart of what it means to self-create.”
從此以後Tera和父母再也沒有見麵。因為此事Tera內心煎熬痛苦抑鬱了很久,無心向學,差點拿不到博士學位,後來在心理谘詢師的幫助下才走了出來。幸運的是她的兩個也拿到博士學位的哥哥Tyler和Richard和她走得很近,給了她很多安慰和幫助。再過了幾年,tera開始寫這本回憶錄educated, 一躍成為2018念發行量高居榜首的暢銷書的作家和社會名人。她上了奧普拉訪談,被比爾蓋茨約見,在各種場合演講。台上的她侃侃而談,甚至有些世故,已經完全看不出那個當年生活在大山裏的女孩了。
在書的末尾Tera就提到她父母創建的製作精油的公司生意興隆,很快就成為當地知名的成功企業,雇傭了自己四個孩子在內的很多親友,住上了幾十個臥室的大豪宅。查了一下他們的公司應該叫Butterfly Express,網站有十幾種語言的不同版本,可見規模不小。另一件有趣的事是Tera的媽媽去年10月也剛出版了一本書,書名和女兒的遙遙相對,叫educating,說是適應疫情需要,給父母在家輔導小孩homeschooling的一些建議。看了一下亞馬遜上的評分不算高,算了我還是讀女兒的吧:)。
父母和女兒事業上都是風生水起,但很多年都沒有再見過麵。他們之間存在愛嗎?那是當然。但是這種愛,不足以讓他們朝夕相處。
每個生命都是一個獨立的個體,在漫漫的生命旅程中,需要自己探索什麽是truth,什麽是最適合自己的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和出發點,別人口中的喜好可能與你無關,即使那個人是你愛的人,或者愛你的人, 又或是那個絕對權威的人, 或一直是真理化身的那個人。而所謂educated就是保持一個開放的頭腦,不屈服於偏執和偏見,尊重和接納所有存在的,不斷和他們交流和切磋,直到找到與你的大腦呼應與你的心靈契合的那些說法和做法。
這種探索,在某些時候,可能與愛與親情無關。
"Education I really believe is a privilege. It cannot be allowed to putrefy into arrogance, and we always need to be attacking the bigotry and the prejudice."
“You can love someone and still choose to say goodbye to them,” she says now. “You can miss a person every day, and still be glad that they are no longer in your life.”
這種愛,不足以讓他們朝夕相處。我都不知道這還算不算愛了。Lily寫的很好,謝謝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