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傑近來有點兒煩。
還不是一般的煩,而是來自心底的一種隱隱約約的痛。
他心裏明白,這痛楚來自一個心結,一個揮之不去的心結。
上周五午後,伍傑感覺心髒有點不舒服,在老伴兒陪同下去看了一次急診,回家後躺下休息,昏昏睡去。周六早上起床,感覺好了許多,就打開手機查看微信和電子郵件。兒子昨天下午從美國發來的一條信息讓他打了一個激靈:
“爸:劉叔叔給我寫的推薦信發了嗎?請提醒他,今天是截止日。”
“該死!我怎麽沒查手機信息呢?” 伍傑拍拍頭發稀疏的腦瓜,拿起手機給老友劉綱打電話。
對方的回答讓他打了一個更大的激靈:劉綱竟然還沒來得及發推薦信,原因競和自己沒查手機信息一摸一樣。他也是心髒不好,給耽擱了。
雖然劉一再道歉,伍傑還是覺得心口窩得發慌。
“什麽?劉綱沒給咱兒子寫推薦信?”
老伴兒一聽就急了,“當時我們是想讓吳教授寫的,是他拍著胸脯給攬下來的。他是不是成心哪?”
的確,劉綱和吳教授都是醫學院他們兒子的老師,誰寫都名正言順。如今竟給誤了,換了誰能不揪心?
“你怎麽能那麽說?” 伍傑斥責老伴兒,“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和劉綱可是知根知底的老朋友,從初中就是同班同學。”
“老朋友怎麽樣?“ 老伴兒反駁,”還不是關鍵時刻掉鏈子?我看也就是酒肉朋友!”
“不許胡說!” 伍傑怒氣衝衝地打斷老伴兒的話,“我會生病,人家就不會嗎?不能得理不讓人哪。”
“我看就是成心!羨慕嫉妒恨!” 老伴兒仍不依不饒,“咱兒子可是申請美國名牌醫學院的博士啊,不像他兒子本科畢業就窩在國內了。”
“越說越離譜了!“ 伍傑哐當一聲,把自己關到屋裏躲清靜去了。
他深信劉綱是他的知心朋友。當年同時參加高考並被錄取,劉是第一個給他報喜的人。劉有了什麽事,他伍傑總是跑前跑後,不遺餘力。都三十多年了,這麽多年的友誼哪能因一個小的疏忽就給否了呢?
可是又一想,這老劉也是,早一點寫不就沒這事了麽?為什麽非拖到最後一天呢?哎,不是自己兒子不上心哪!伍傑感歎。
突然,一些早年往事又浮現在眼前。當年剛考上大學,伍傑心儀縣文化局副局長的女兒白秀麗,而劉綱老爸正是文化局局長。於是他托劉綱求他老爸做媒。但得到的回答是人家有男朋友了。後來又聽人說白仍然是單著呢,還對自己挺有好感。心中雖懊惱,但因時過境遷,也沒太在意。
如今往事重新浮現,伍傑第一次心生疑竇:難道劉綱推掉了自己的請求,根本就沒跟他老爸提做媒的事?
“不,不可能!“ 伍傑倫搖搖腦袋,他很快否定了這個令他無法接受的想法。可是沒過多久,那個念頭又出現了。
難道多年的友誼,都是假的嗎?
他不相信,也不敢相信。
他覺得像有一隻小蜜蜂藏在心窩裏,時而安靜異常,時而突然爬出來狠狠地叮上一口,錐心地痛。
“老伍啊!“ 他聽到老伴兒叫他。
“什麽事?“ 他懶洋洋地問。
“好消息!“ 老伴兒咧著嘴走了進來,”咱兒子可沒咱們那麽傻,他壓根兒就沒把劉綱的推薦信當回事兒,隻是當作備份兒罷了。他說現在他的申請已經齊備,雖然有來自母校的第四封推薦信會更好。你就等著好消息吧。“
伍傑一聽,心裏踏實了許多。
可是他還是有點煩。
還不是一般的煩,仍是來自心底的一種隱隱約約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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