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孤舟－探訪聖卡塔利娜島

90年代，曾經擁有一艘噴射快艇，兩排五座的雅馬哈97版Exciter。衝浪釣魚之餘，計劃"遠征"加州沿岸島嶼，南加州隔著聖巴巴拉海峽的"海峽群島"成為首選目標，群島八個島嶼, 五個包括在美國本土、也是加州唯一一個海上國家公園內，麵積中一半是島，一半海域。當時加州有八個國家公園 (2013年增加尖峰國家公園)，不去趟海峽群島，總有點遺憾。

島鏈南端，是聖卡塔利娜島，南加州人度假休閑去處之一，在洛杉磯港外，離岸大約40公裏，隔著聖巴特羅海峽，成為"練兵"之地。小艇17呎長，在大海裏尤如一片晚秋落葉，毫不起眼。不過全速開起來，可以輕鬆超越大部分遊艇，在海浪上跳越前行，讓人感覺絕佳。

船的動力，通過噴射推進器的壓力，將水泵吸入的海水，再由類似渦輪發動機的一組葉片加速壓縮後從噴嘴射出，產生反向推力。由於沒有螺旋槳、方向舵，船底吃水很淺，適於衝浪和淺水航行。

加州規定船主需通過安全培訓、保險，才發船照，培訓班由加州遊艇協會主辦，按規定購置救生衣、滅火器、羅盤、海圖，AAA發給一個急救箱，其中有幾盒飲用水、水袋、發熱暖手袋、收音機、止痛藥、繃帶，加油管、吸油嘴、電纜、照明燈，最醒目的是兩枚信號彈，海上遇險時最後的求救方式。

噴射艇發動機有兩種選擇，單引擎或雙發動機。雙發比較安全，因為即使一個出現故障，還有第二個，兩個同時出現故障屬於小概率事件。單引擎跟小飛機一樣安全係數較低，出海出現問題，跟遇險沒兩樣。好處是油箱都是35加倫，比雙發距離遠一半。最後從航程考慮，選擇了單發，計劃外掛個小螺旋槳推進器應急，以策安全。

探訪聖卡島前，下了不少功夫。查天氣和海浪預測，1-2呎的浪高，屬於風平浪靜。仔細研究海圖，聖卡島周邊有幾處暗礁區，漲潮時看不清楚，比較危險。帶了手機，記下海岸警備隊的救急電話，以防萬一。沒忘帶救急箱，另外還準備了兩支木槳。

到了探訪聖卡塔利娜島那天，帶著內弟從洛杉磯港灣內公共放船碼頭下水。洛杉磯港防波堤內的水道，限速每小時五公裏，比岸上走陸路快不了多少。以往不止一次碰到閃著警燈的海警船，跟高速路上巡警車差不多。

下水時油表顯示還有半箱油，計算了一下油量和裏程，返航後應該還剩幾加倫油，便駕船駛出防波堤進入大海。噴射艇在海灣劃下一道白色尾浪，駛向太平洋深處。十五分鍾後，身後的洛杉磯海岸已經消失在天際，隻剩下茫茫滄海和船後一道水浪。艇身貼著海麵，視野隻有十公裏。

有時安全措施再多再全，隻要一個判斷失誤或錯誤決定，就能陷人於絕境。船到聖卡島，到輪渡碼頭和島上水邊那個標誌性的圓頂建築轉了一圈。往油表上望了一眼，發現油量已不到1/4，大概沒走直線，裏程超過40公裏很多，又全速衝了幾回浪，油量已不足返回。沒有別的辦法，隻好硬著頭皮往回開，走一裏算一裏。半小時後，油量見底，已能遠遠望見海岸。當時感覺真是夕陽落日之下，還在群山中徘徊尋找出路，前途一片渺茫。

離岸大約5公裏外，發動機最終熄火，船開始隨波逐流的漂流。趕緊從船艙取出備用劃槳，兩人各劃一個。多虧船上有兩人，一個人劃槳，船隻會原地打轉。拚命劃了好一會，船好像絲毫末動還在原地，加上四周沒有參考物，看不出有任何效果，也不知道洋流速度有多少。這要命的噴射推進器像隻油老虎，一加倫油隻能行進兩海裏，性能也不如傳統螺旋槳推動器可靠，後悔沒買螺旋槳推進器、也沒來及安裝備用推進器。

啟動自救方案，測試手機，沒有任何信號。遊泳過去遠了點，比鐵人三項的距離還長。那天海浪雖不大，但聖塔巴德羅海峽到海峽群島一帶鯊魚出沒。海峽群島國家公園手冊上列出的鯊魚種類，有25種之多，雖然多數是匆匆過客，還是有七種長居這片海域。最大的姥鯊，45呎長，經常出現在海麵上。隻吃浮遊類生物，張開的嘴很是嚇人。豹紋鯊5呎，常巡遊在淺沙海岸。大白鯊30呎，攻擊起獵物來毫不留情，人魚一視同仁。還有18呎的長尾鯊，捕食時先用長尾將獵物擊昏，不象其它鯊魚那樣生吞活噬，屬於比較人道的獵食者。6呎的蘭鯊，喜歡晚上遊近海岸捕食。3呎的角鯊，常年在礁石四周巡遊。最小的是2呎太平洋天使鯊，棲息海底世界。總之水麵水下、沙灘海礁，哪都不安全。

以前在海麵上遇見海岸警備隊的緝毒船，要立刻減速，以免被對方誤認成走私快艇，挺讓人掃興。這時真希望能再遇到他們。

同來的內弟，大老遠從北加州灣區來洛杉磯，也沒什麽失誤和過失，就陷身險境，可怎麽向他家人交待? 再有這性命攸關的事，真有個三長兩短，明天大概也隻能登上"洛杉磯時報"地方版一條不起眼的新聞，比"虎口脫險"的青工好不到哪兒去。

時間過去兩個小時，正在束手無策胡思亂想之際，發現一艘過路快艇，趕緊揮舞雙手，引起他們注意，是一對中年夫妻，駕著一艘30呎長的遊艇。寒暄幾句，把纜繩扔過去，總算把我們拖到洛杉磯港內的遊艇加油站。

遇險一個月後，危機記憶消退，又去了海峽群島國家公園島鏈東部的安納卡帕島。安島離岸25公裏，小艇加滿油，轉一圈返航，還剩多半箱油，一切順利，無驚無險。

以後還有幾次陷入險境。一次在南加州出海，開出去十公裏後，發動機突然熄火，加州沿岸洋流由北向南，失去動力的快艇順著海流飄向墨西哥方向 …。幸虧電池還工作，幾經調試，發動機一加速就死機，但仍可以維持低速運轉，速度剛好大於洋流，總算沒漂到墨西哥一側。

一次出海不久，方向盤突然鎖死，船無法調整方向。噴射艇無舵，隻能靠轉動噴口方向轉向。還從來沒聽說車開到一半，方向盤會出現問題，怎麽駕船就都踫上了。隻好用備用木槳充當臨時船舵，看起來有些滑稽。

另一次帶兩位朋友放船釣魚，在黑西哥灣45號公路跨越戈維斯頓島的大橋下。正逢落潮，魚沒釣上一條，返航時還觸沙礁擱淺，隻得請沒釣著魚的朋友下來推船，將近一噸重的船，推了20分鍾才得以脫困。說不定朋友家裏油鍋都備好了，正等著魚下鍋，結果魚沒拿回來，說是在海裏幫忙推船來著。唉，這事都是怎麽說的。

 

南加州沿海的海峽群島，共有八個小島，北邊五個劃在海峽群島囯家公園之內。

雅馬哈Exciter噴射快艇

聖卡塔利娜島

洛杉磯海港防波堤和出海口

南加沿岸的航海圖，厚厚一本，記錄水深、暗礁、水道、航距等信息。

急救箱裏的兩枚求救信號彈

七種長居海峽群島的鯊魚，左起姥鯊、豹紋鯊、大白鯊、長尾鯊、蘭鯊、角鯊和太平洋天使鯊。

海峽群島南端的安納卡帕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