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迪爾實驗室是北卡教堂山一座年輕的化學研究大樓。我們走在樓道裏,透過門玻璃的反光,能看到一間間實驗室的內景。
搭在椅背上沒來得及帶走的衣服,桌上大大小小的化學瓶,不明液體的容器、測量儀器,房間裏大開的燈……
諾大的實驗樓空空蕩蕩,徒留下師生們倉皇撤離的痕跡。有視頻錄下槍擊發生時樓上一些學生跳窗逃走的情景。
一樓的一扇窗戶上,還能清晰看到子彈打過的彈孔痕跡。
槍聲響起給這座公立藤校所帶來的衝擊感,在校園槍擊案發後的第二天,依然揮之不去。
空無一人的實驗室和走廊裏,籠罩著一種詭異悲傷的氛圍。可以想象,在這裏一樓的辦公室裏,應用物理係的二年級博士生齊太磊是如何舉起槍,射向自己的華裔導師。
也隻能憑借想象。事發後,校方和警方對發生槍擊的房間諱莫如深,整棟大樓也被封鎖。我和另一位訪學朋友,完全是誤打誤撞,從相連的另一幢建築側門,才悄摸走進了考迪爾實驗大樓。
當時兩位身穿藍色馬甲的工作人員在樓道裏逡巡,甚至在翻看建築一側的垃圾桶。後來我們想,他們也許是在尋找那把至今還沒找到的,博士生齊太磊用來報複教授的9毫米手槍。
當然,我們很快被工作人員發現了。兩位荷槍實彈的UNC警察在檢查了我們的證件記錄下手機號之後,禮貌的把我們請了出來。
正是在這棟大樓裏,齊太磊曾一天9、10小時,1周6天或者7天,枯坐在自己的實驗桌前——不舍晝夜,廢寢忘食。這是獨屬於中國留學生的勤奮,將一切生命完全寄托於論文和研究,缺少個人生活。
實驗室內的冰冷陰鬱,和大樓外的陽光燦爛形成某種反差。我不免好奇,在忙碌的泡實驗室的間隙裏,這位性格沉默的博士,是否在戶外的時間裏,短暫享受過這座校園的美麗。
在他的推特裏,也有少數開心的時刻,一條帖子裏,他記錄了路邊2隻貓咪以凝視的姿勢迎接他,讓他感到欣喜;另一條帖子裏,他講述超過一個月為寫論文幾乎被逼到發瘋後,因為想到每天能看到房屋牆邊築窩的小鳥而開心。
這樣的時刻不足以阻止這位處於絕望中的留學生,在自己每日工作的實驗樓,舉槍射向年僅40歲的文理學院副教授嚴資傑。
這所校園數十年來未發生過任何不良事件,至少在我訪學的半年間,一直以為這裏的安全愜意是理所應當,直到寧靜被槍聲打破——大家通常認為發生在遙遠而可怕的另一個地方、另一個社區的悲劇,來到了眼前。
正像當地教會牧師Jay Tomas發給會眾的郵件裏說的那樣——“當我們在沉默的恐懼和內心的疾病中看著北卡萊羅納大學校園裏一名活躍槍手的消息曝光時,這成了我們身邊的故事。”
槍響的時刻,我們正在距離考迪爾實驗室一條馬路之隔的北卡萊羅納酒店吃飯,新聞學院的老師為歡迎新老訪問學者,組織了這場聚餐。沒人能想到會發生槍擊案,我們也沒有聽到任何槍聲。
中午1點05分,槍擊發生的3分鍾內,手機短信和郵件警報響起,提醒所有人聽從緊急救援人員和學校管理者的指示,立刻躲進房間,關閉窗戶和門。我們被工作人員引導到一間沒有窗戶的避難房間,人們並沒有特別慌亂。
外麵已經喧囂沸天——剛迎來開學的新生們在忙亂中四處躲避,幾十輛警車警笛大作,簇擁在實驗樓和學生活動中心附近,上空有直升機的轟鳴,救護車在一旁待命。FBI也很快入駐校園協助調查。
我們花了一段時間搞清楚外麵發生了什麽。所有人都在等待的時間裏刷手機看直播新聞,討論身邊正在發生的槍擊案。UNC警方在2點35分公布了槍擊案嫌疑人齊太磊的大頭照片,照片裏的人眼神下耷,嘴角抿起,給人偏執倔強的感覺。
這種感覺在網友找出他的推特賬號後被進一步強化。齊太磊2022年1月加入嚴的研究團隊,研究方向包括機器學習、光物質相互作用和光譜分析等。導師是已獲得終身教職的領域內傑出科學家。
網上傳播的一張他和課題組導師、同事的合影照片裏,站在左邊的嚴資傑笑容燦爛,站在右邊的齊太磊神色有些沉鬱,比僅年長6歲的導師更顯出老態。
我們一邊刷著最新信息,一邊等待警報解除。有人想要上廁所,被酒店人員勸回。經理進來安慰和了解我們的需要,並送來小點心和水果,毯子。我們甚至做好了也許要在這裏過夜的準備——如果持槍嫌疑犯一直沒被抓到。
齊太磊的推特也很快被大眾所瀏覽並討論。很多推文裏,他用語法偶爾蹩腳的英文抱怨自己一周工作60到80小時,依然被同事認為“lazy”,而不得不更加努力表現出“在工作”。他感到自己的隱私被“流言”侵犯,沒有人阻止,甚至提到“America bully(美國的霸淩)”一詞,顯示自己似乎受到了不公對待。
但這與其說是齊太磊的自我辯護,更像是一個敏感孤獨人格的內心囈語,不一定居於任何可求證的事實。甚至這些推文在他開槍成為新聞人物前,連一條像樣的評論都沒有。
後來當地英文媒體報道,事發一個月前嚴資傑曾與自己在芝加哥大學的博後導師道格·克裏西(Doug Chrisey) 交談,提到一名研究生有精神健康問題,存在妄想。他希望這位學生能盡快畢業並保持穩定,他也將該學生的狀況通告了係裏。
這個通告是否導致了後來齊太磊被係裏談話,讓他感到自己被羞辱,我們無從得知。至少在他2個月前的推文裏,曾經描述過某女生請求別人來幫助他,導致自己被人瞧不起,因此感到傷害和侮辱,稱這位女生是“天使般的bitch”。
正像一些孤獨而鬱鬱不得誌的人們所處的狀態——推特裏的齊太磊顯得困惑、無助,感慨,無人關注。他的情緒壓力長時間處於無人注意,無人傾訴的狀態,他也壓根從未對人表露。
記者采訪到他的鄰居,鄰居說他非常安靜,溫和友好。與他在同一實驗室的學生感覺他有些孤獨,需要朋友,但是平素印象良好,以至於在得知槍擊凶手是他時大為震驚。
後來我們從一些UNC學生那裏得知,齊太磊是趁著星期一的組會時間,在導師嚴資傑的辦公室內,當著其他數位同小組同事的麵,拔槍連續向嚴開射了7槍。
一直沒有媒體記者采訪到目擊者,很可能是原因法院庭審前他們作為目擊證人被特別保護。
90分鍾後,齊太磊在距離校園車程十來分鍾的一所公寓附近被抓獲。他在考迪爾實驗室槍殺導師後步行回到自己的公寓,然後在這裏被圍追堵截的警察逮捕。他沒有做任何抵抗,隻是頹然坐在地上。
被捕後的第一次簡易開庭裏,齊太磊身穿橙色囚服短暫露麵。為了解釋程序上的問題,法院特別為他配備了翻譯。
像是壓抑已久的掙紮情緒徹底得到釋放,聽到法官宣布對其一級謀殺罪和非法攜帶槍支的指控,他看上去表情平淡,似乎早有心理準備。
槍殺案發生的一段時間裏,就像傷口會慢慢發作,我們的情緒先後被驚嚇、壓抑、憤怒和哀傷所侵襲。這不隻是某幾個人的夢魘。在第二天的教會禱告會上,台灣同學grace在我身邊哭的稀裏嘩啦。
她說,“我們真的感覺很悲傷。我們談論了一整夜,必須表現的好像沒關係,一切都ok。一覺醒來,感覺這件事如此糟糕。“
在校長公布嚴資傑教授遇難的消息後,學校在鍾樓敲響了鍾聲。當天晚上全校師生們齊聚在體育場,參加燭光悼念,哀傷的歌聲體育場上空。嚴資傑的母親也在現場,全程落淚不止。
第三天,學校恢複正常上課。校園裏依然籠罩著創傷後的不安情緒。中國學生們被邀請參加亞洲中心組織的疏解會。一些學生在訴說自己在警報響起3個小時中的無助和恐懼。
應邀參加的社會學教授孫從和這樣描述自己的感受:“周一還好,周二對我來說很艱難。我做了一晚上的噩夢,像是被逼在角落,我不知道是什麽,無法逃脫,然後醒了。”
我們花了幾天來消化這個事件帶來的傷害。但是又不得不承受,它所帶來的負麵影響,可能比我們想象的還要久遠。
就像龍卷風的破壞性,會讓方圓數十公裏被風暴摧毀,漩渦中心反而異常寂靜。每個住在UNC學區的人們都被這起槍擊案所驚擾,始作俑者齊太磊本人反顯出風暴後的安靜。
槍擊事件後,遇難者嚴資傑的同事黃勁鬆等幾位教授組成支持小組,輪流陪伴幫助他在北卡的家人,送上飯食。在更多細節被媒體曝光後,他們依然沒有一個確切答案,來理解眼前發生的悲劇,盡管他們中不乏與兩位當事人都熟悉者。
為什麽這位博士生沒有找到一個朋友傾訴?為什麽在導師覺察出他的心理問題上報係裏後,反而加速了槍擊案的爆發?每個人為這起師生悲劇唏噓的同時,更多是困惑和憂慮。
沒有人確切知道,在齊太磊進入北卡教堂山分校讀博的2年時間裏,是什麽事件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又或可能他內心的坍塌是不是經曆了更漫長時間的累積、伏筆。
齊太磊應該是極擅長於掩飾內心情緒的人,正像我們的心理專家朋友MISS方所分析的“要麽忍,要麽殘忍”的人格類型。
讓人想起30年前的盧剛,20年前的馬加爵,10年前的林森浩,在行為邏輯上好像各有不同,卻又有某種相似性。貧寒的家境,求學道路的坎坷,疊加生活的不順,親密感情的疏離,讓他們內心的自尊,和展現出現的長期壓抑緘默構成對比。也讓他們因自卑,而對成就的渴望,都比普通人遠遠強烈。
齊太磊的學術生涯不算順遂。高考考了2次,本科讀了5年。在高考獨木橋上廝殺最激烈的河南考區他通過複考進入武漢大學。當時一度因和弟弟同年考上重點大學被當地媒體以濃墨重彩報道。報道裏舉著大學錄取通知書的齊式兄弟笑容淳樸,展現出求學生涯裏最輕鬆純粹的時刻。
靠親友們捐助,齊太磊讀完本科後當了2年工程師,人們推測這可能是因為經濟壓力。他之後轉去了南科大做科研助理。後麵一度有空白的3年讓人無從知道期間的履曆,直到2019年入學美國路易斯安那州立大學,2年後獲得物料科學碩士。
在攻讀碩士至槍殺案發生的三年內,齊太磊國內的父母相繼離世,去世時他並未回國,後事都由遠在上海工作的弟弟處理。
一位自稱齊太磊導師同學的人爆料稱,“齊是在別處讀博不順,才被嚴導收留的,而且導師讓齊作為第一作者,自己做第二作者。齊自己也曾說,導師是好人,不過性格溫和,不如他希望的強勢。”
在北卡羅來納大學教堂山攻讀博士的一年多裏,齊太磊在導師的幫助下發表了兩篇一作的論文,研究成績已算優秀。但他似乎希望嚴資傑能夠更加積極地引導他,給予更多的壓力和指導,這種期望可能源自他對自己的要求和對未來成功的渴望。
這種渴望如何化為對導師的怨忿,對現實處境的絕望,過程無人知曉。但加速這段師生關係悲劇走向的一個重要因素是,在師生眼中為人平和謙遜,待學生很好的嚴資傑在家事上也是一團亂麻。
在齊太磊入組的一年多裏,嚴一直陷於與分居妻子的離婚大戰和爭奪6歲女兒撫養權官司中。甚至在槍擊案當天,他都在忙於答複一起自己為原告,被告方為北卡羅來納州立大學任助理教授王某(嚴妻)的訴訟糾紛。
這場撫養權和資產爭奪大戰已經困擾了他一年多,根本沒有餘力去與他已覺察出有心理健康問題的學生做更積極的溝通。
齊太磊居住的公寓距離校園並不近,算是教堂山周邊最普通的學生公寓,從外觀看條件一般,很可能是為了省錢作此選擇。他所攻讀的納米材料方向,近幾年也是美國急劇萎縮的冷門領域,很難拿到經費,就業壓力巨大。
一位UNC工作過的博士後告訴我們,近幾年因為政策變化,中國教授在美國學術領域,尤其是化學製藥等領域生存環境變差,“我認識搞納米的,世界上也屬得著的,都沒有經費。”
我們在考迪爾實驗室門口遇到從事化學研究的二年級博士生陳燕(化名)。因為與齊太磊研究領域交叉,她也常來這座實驗樓做實驗。這一次是買了鮮花,想放在嚴教授遇害的辦公室窗下,但她並不確定自己在樓裏見過嚴資傑。
陳燕和齊太磊同為河南老鄉,導師又同為華裔教授,這讓她這起槍擊案有更多的痛惜。當我們問及她對齊太磊的看法,她直言“我能共鳴他壓力大,但是我不能共鳴他采取這樣的措施。”
陳燕所在的研究組壓力不大, 雖然一天有10個小時在實驗室,但是自稱“常常摸魚”,導師並不太管,實驗室的人也都對她很好。看來組與組差別巨大。總體來說,研究組裏的美國學生通常更注重學習與生活的平衡,不像中國留學生那麽拚。
作為直博項目,陳燕目前正麵臨找工作的壓力,暫時並沒有什麽進展。但她說自己並不焦慮,因為考慮回國。目前她從導師那裏可以領到每月2000美元左右的收入,學校會覆蓋所有的學費和保險費。
我們猜想,齊太磊也大體是這個收入水平,可以保證生活,但考慮到北卡的房租和生活消費水平,加上若他的家人需要他寄錢,2000美元的開銷也算得上拮據。
北卡華人社團領袖西隆告訴我們,他1997年來到UNC留學,當時作為博士研究者,學校提供的工資也是一年是25000美元,每月2000美元。但那時候的物價很低,租房一個月才不到130美元,生活費50元搞定。
20多年了,博士生經費沒有變化,物價卻漲了7、8倍,這不免讓他感歎“今天的研究不好做,留學生生活很難”。而對於齊太磊這樣已經走上科研這條道的學子來說,掉頭很難,要獲得生存空間隻能一路走下去。
華裔教授和博士生在美國整體整體研究環境的變化,是讓冷門專業博士倍感壓力的原因。這期間,若再與導師或組員產生矛盾,加上導師的推薦介紹又直接決定了日後的前途,與導師關係破裂的成本極大,也讓多數博士生遇事隱忍居多。
很多學生不解若遇和導師不和,更換小組就好。但這並非想象中容易,每個導師方向不一,首先對方接不接收,其次接收後之前的研究也將全部付之東流,一切從頭再來。對於齊太磊來說,已經有過一次讀博失敗的經曆,他無法承受再一次的羞辱。
據調查數據,美國的博士生的焦慮抑鬱比例相當高,在30%以上。其中從事物理化學科研的博士生,更因其枯燥辛苦,疊加異國求學語言和文化隔閡,經費的拮據,壓力又放大了好幾倍。
在這期間,齊太磊父母相繼去世是一個巨大打擊,他因為疫情無法回去,個人孤身在美國,長期沒有朋友沒有親人,身為大齡博士生也沒交到女朋友獲得勸解安慰,他的全部生活隻有實驗室課題,內心的孤獨寂寞可想而知。
這期間,他與導師嚴資傑的關係成謎,從他的推特裏看不出對導師的恨意。而且他已經有2篇論文,畢業不成問題。但是他似乎在為轉博士後,就業、前途和身份問題而感到焦慮,前途渺茫、鬱鬱不得誌的現狀,離他內心的渴求相距甚遠。
這時候,導師嚴資傑卻正因為和妻子、嶽母的家庭內耗發展到互控家暴需要報警的程度,先後經曆了妻子對其“試圖勒死人”的指控,分居,兩次起訴嶽母對自己使用暴力、持刀威脅等等,深陷於家庭矛盾的一地雞毛中。
我們隻能略作猜測,科研事業一片坦途的嚴資傑,因為家庭生活不順,被漫長的離婚大戰牽扯了精力,心情不可能太好,同時還要麵對得到終身教授,帶學生的壓力。在這個過程中,麵對博士生齊太磊在性格和社交方麵的障礙和負麵情緒可能溝通缺乏耐心,直接報告給了校方,導致兩人關係緊張。
這之後,學校很可能與博士生進行了接觸,讓他產生導師想打發他走的誤解,從而恨意爆發,矛盾直線升級,直至最後爆發。
這是一個典型悲劇內核的劇本:一個窮困出身的優秀學生,在遠離故土孤獨寂寥的異國他鄉,困頓在每周80小時的工作裏,苟活著。他的導師遇到人生大事,在離婚訴訟中精疲力竭。被命運捉弄的兩人,不知因何事發生碰撞,前者殺了後者,同時被毀滅。
這其中最令人唏噓不已的是,這起以導師遇難,學生終生做監獄為結局的悲劇裏,不論是加害者還是受害者都像是困在人性黑暗麵裏的可憐人,共同受到原生教育、文化背景的轄製,讓我們的心裏對他們充滿了同情。
成績優秀的齊太磊們像一座孤島,在異國困在自己的心靈廢墟裏找不到出路,在最好的教育環境裏成為暴徒,以毀滅應對人生失敗的恐懼,讓人心碎。
如心理專家Miss方所分析,在這個案例裏,我們也看到一種中國人100年沒能學會的課題,就是不能好好溝通。太多成年人心理上還是嬰兒,在關係裏受了不公正的待遇不吭聲,一直隱忍,直到有一天忍無可忍了,一下來放個大招……”
青年導師嚴資傑,不幸成為這樣一個沒能學會溝通的“嬰兒”釋放內心毀滅性情緒的犧牲品。也讓這所校園為永遠失去一位受師生愛戴的科研嬌子。
——如他的導師道格·克裏西所言,“他的臉安靜而甜美——他的性格也是如此”。
作者: 陶之然
最好有個統計數據分析美國發生的類似事件的原有。
美國學界的華裔導師不厚道的大有人在,當然是與其他族群的比較而言。
有一點是肯定的,二者之間的矛盾超過了石能承受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