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石峪
沙石峪網絡博客
如果我們自己都不願意為自己負責，那麽一切結果都是注定要自己承擔的。
甘肅天水幼兒園兒童集體鉛中毒事件，看似已經蓋棺定論，顏料默默扛下所有。但據最新消息，7月12日，甘肅省成立省委省政府調查組，提級調查天水市麥積區褐石培心幼兒園幼兒血鉛異常問題。值得關注的是，除了省紀委監委、省教育廳、省公安廳之外，還有省生態環境廳、省衛生健康委、省市場監管局等部門參加，並請生態環境部、國家衛生健康委等部委專家參與。看來，有些人高興的還是太早了點！
從事件開始發酵到今天，觀測到的媒體反應是，一大批主流和非主流自媒體自告奮勇為天水本地的調查結果搖旗呐喊。他們要麽是挑網友們數字裏的毛病，指出幼兒園事件僅是孤例，而且就是8個人搞的鬼。要麽是苦口婆心的親自下廚告訴你，顏料真的可以蒸發糕。評論區不出意外的又是關於“境外勢力”投毒的陰謀論雲雲。看到那麽多正能量人士曾經因為日本核廢水義憤填膺，卻對遭受鉛中毒痛苦的孩子“另眼相待”。很是驚訝牠們是怎麽把睜著眼睛說瞎話和臭不要臉演繹得如此淋漓盡致。
在此之前，我從沒有在微信視頻號上看到過天水旅遊的視頻，這兩天卻總能莫名其妙的收到推送。幾個明顯很有背景的視頻號裏，隻見一片青山綠水歌舞升平。還有很多天水本地人的各種現身說法，證明天水的土壤和水都沒有問題。正所謂冰火兩重天。有消息稱，上海交大附屬新華醫院兒科顏崇淮主任已經不再就患兒情況發表評論。與此同時，除了在微信裏偶有視頻片段傳播以外，幾乎看不到對中毒兒童家長的采訪。仿佛連時間都學會了刻意繞行，呈現出一片可怕的寂靜。
盡管這起事件可供參考的信息很少，但網友們紛紛通過官方通報中泄露出的一些細節提出質疑。我讚成“魔鬼在細節中”這句話，但想提醒的是，關注細節的同時要避免陷入細節陷阱。因為一旦把關注的重點全都放在細節上，就會導致無窮的爭論。而這種爭論往往是沒有結果的。有時候不妨換個角度看問題。例如，我們雖然沒有能力取得一手調查資料，但是至少可以問一句，為什麽當地檢測機構和外地的檢測結果大相徑庭？為什麽澎湃新聞采訪中提到：有家長想帶孩子做血鉛檢測，卻被天水當地醫院告知：隻有李慧芳園長名下四家幼兒園的孩子、此前集中檢測時漏檢的才可以檢測，其餘幼兒園的孩子不接收。自費檢測“也不行”。作為普通人，我們沒有能力推翻官方的結論，但也有權尋求一個合理的解釋。
我想起《韓非子》中的一個故事。話說晉文公喜歡BBQ。有一天他宴請朋友，讓廚師精心準備了烤肉。等到廚子把烤肉端上來以後，晉文公發現肉上麵居然纏繞著一根長發。晉文公於是大怒，要當眾將廚子斬殺。廚子跪倒在地但是並沒有求饒，而是懇請晉文公準許他講述自己的三大罪狀。晉文公看他如此上道便允了。廚師拜了兩拜說：我在切肉之前先用磨刀石磨刀，磨得像寶劍幹將一樣鋒利。用這把刀來切肉，肉給切斷了，頭發卻沒有切斷，這是我的第一條罪狀。我在烤肉的時候，用的是燒得很旺的爐子，炭火都燒得通紅。肉都烤熟了，但頭發卻沒有燒掉，這是我的第二條罪狀。我在烤好肉以後，還會反複端詳檢查，卻沒有看見頭發，這是我的第三條罪狀。晉文公於是恍然大悟。最後查明是侍衛想要陷害廚子，才特意在烤肉上纏了一根頭發。所以說，當一根頭發出現在你麵前的時候，需要討論的並不是這根頭發的長度、顏色以及男女；而是先根據常識判斷到底應不應該出現這根頭發，然後再分析為什麽會出現以及背後的動機。一切不合常理和邏輯的事情，都是值得懷疑的。
同樣的道理我們還可以思考。一個人如果幹了壞事，第一件要做的事應該就是想辦法銷毀證據。從今年三月份有家長發現孩子身體異常，到家長帶孩子到西安檢測發現鉛中毒。在這麽長時間裏，幼兒園方麵卻如此認真的保留著視頻作為作案證據，行為著實令人費解。或許因為他們沒能想到，平時可以用來拍宣傳片的幹淨整潔的後廚和高清攝像頭，如今會成為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鋼刀。既然是當地警方給出的調查結論，我也不敢瞎猜。免得接到跨省問候。隻是想到了在一般情況下，出了問題最先掛掉的總是攝像頭，對麽？
金羊網-新快報在2009年08月19日發布過一篇文章。標題是：“血鉛”工廠被評為“排汙達標”。內容是關於鳳翔兒童鉛中毒事件追蹤。在當年那起事件中鳳翔縣長青鎮3個村1016名受檢兒童中，851名兒童血鉛超標。長青鎮高咀頭村285名兒童的血鉛檢測結果中，有236人血鉛超標。事後查明，陝西鳳翔數百名兒童血鉛超標的主要原因是東嶺冶煉公司。但是“讓人不解的是，環境監測組對東嶺冶煉公司的監測數據顯示，廢水、廢氣、固水淬渣排放符合國家相關標準，周邊土壤鉛含量也符合國家土壤環境質量標準”（金羊網-新快報）。從當年的“讓人不解”到如今的“其中緣由暫時不得而知”。看來要走的路還很長。
平心而論，我真心希望這次“提級調查”能夠證實當地到底有沒有發生水源和土壤的鉛汙染！到底有沒有人授意出具錯誤的檢測報告！到底有沒有不明身份的人在阻撓鉛中毒的兒童異地就醫！當然還有很多其他疑問。我希望自己被打臉。畢竟，比起那些被改寫了後半生命運的孩子來說，我一個小小的自媒體人的臉，一點都不重要！
今天的文章就聊到這裏。耐人尋味的是，發生過那麽多起幼兒園鉛中毒事件。為什麽沒有一家幼兒園是XX幼兒園？最近收到不少天水當地朋友的留言。其中一些讓我想起了賈樟柯導演曾講過的經曆。有一次他正在拍環保廣告，胡同裏突然衝出幾個大媽大爺，高聲嚷嚷：“他們在拍咱們的霧霾，快把攝像機扣下來”。這件事一時被傳為笑談。我當然可以理解任何人對自己家鄉的熱愛。但沒有道理僅僅為了維護所謂的形象，就把霧霾親切的稱為“咱們的霧霾”，對麽？同理，如果一個人能夠把“咱們的霧霾”，“咱們的鉛汙染”這樣的話掛在嘴邊，那他絕對是從小被“鉛”弄壞了腦袋。你的堅信不疑，是因為你根本沒有機會了解真相！對於任何一件公共事件來說，透明勝過一切辯駁。凡事總想捂住蓋住壓下去，隻能讓結果變得越發不可收拾！如果我們自己都不願意為自己負責，那麽一切結果都是注定要自己承擔的。
作者： 如是大牛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