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體對權力的製衡

對權力最好的製衡，就是媒體。所謂把權力關進籠子，其實就是把權力放在媒體的監控之下。任何權力要想謀私利，必須黑箱操作，而能監控權力黑箱操作最有效的就是媒體。

當然，媒體和權力一樣，也會行使它的權力為自己謀福利。所以，用媒體來監督權力，必須有個前提，那就是媒體開放，而不是媒體被壟斷。也就是說，任何人都有辦媒體的權利。當媒體人人可辦，它們之間就相互監督，就很難再產生腐敗。

我國自媒體的發展，就很好地說明了這個問題。說明媒體監督的力量，在我國也得到了正常的發展。

美國曆史上曾有過一場著名的官司即曾格案，此案是美國最早的一場關於新聞出版問題的官司，這場官司影響巨大，可以說影響一直延續到現在。

1732年，紐約殖民地總督科斯比驕橫貪婪，以權謀私，賣官鬻爵。和民眾發生經濟糾紛，為了對自己有利，還專門成立一個財務法庭來解決爭端。但當時的首席法官莫裏斯，因和他有政治上的分歧，反對成立專門法庭，並公開在自己的觀點。

科斯比撤了莫裏斯的職，莫裏斯幹脆聯合了一批人成立了一個反對派。他們要把科斯比趕出紐約。

當時紐約隻有《紐約公報》這份官方報紙。這份報紙發表言論都要受官方審核，官方不認可的言論根本發不出去。莫裏斯要扳倒科斯比，自然無法利用這份官方媒體。為此，莫裏斯利用德國移民曾格的印刷廠，出版了第一份黨派刊物《紐約周報》。

這份報紙有很強的目的性，就是為了批評科斯比。報紙打著“自由和法律”的旗號，宣揚出版自由，窮盡對科斯比挖苦諷刺之能事。

科斯比惱羞成怒，以誹謗罪逮捕了曾格。

莫裏斯一派從費城請來了律師安德魯.漢密爾頓。審判開始，法官一直維持著傳統立場，即官員不受毀謗。漢密爾頓的精彩辯護讓陪審團徹底折服，隻有幾分鍾的時間，陪審團一致認為曾格無罪。法庭當庭釋放了曾格，莫裏斯他們取得了勝利。

當時對官員毀謗罪的理解是這樣的，政府是神聖的，所以詆毀政府言論無論真假都構成誹謗罪。基於這個理論，如果言論屬實，說明煽動的力量更大，所以誹謗的罪行更重。這種理論是荒謬的，政府隻是為老百姓服務的，它本身就談不上神聖。政府如果神聖不可侵犯，老百姓自然就沒有了批判的權利，更不要說監督了。

這種理論的存在，說明美國初期的言論環境並不自由。

但這種傳統理論，並不是說老百姓沒有投訴的渠道，當時合法的渠道有二：一、對州議會反映；二、直接向英王告狀。

漢密爾頓駁斥了這種理論，他認為州議會受總督控製，而向英王告狀根本不可能，路太遠了。

法官當時認為曾格一案牽涉到含沙射影、諷刺誹謗的問題。對此，漢密爾頓認為這是難以認定的。他以《聖經》中的內容舉例，說明如果這個邏輯成立，人人都會犯誹謗罪。

漢密爾頓強調“表達自由乃公民權利”，其中心思想是人民有權批評官員，批評政府。據此，漢密爾頓譴責誹謗法是腐敗官員的避風港，他們以此鎮壓輿論。

至此，辯論牽涉到了問題的核心，人民是否有權批評總督，是否可以利用報紙擁有說話的權利。

君主製有兩種不同的類型：一種是絕對君主製；一種是君主立憲製。前者，君主不受法律約束，所以人民無權議論政府；後者，君主和人民都受法律製約，也都受憲法保護，報紙表達人民的意願就完全合法。英國采用的就是君主立憲製，所以人民有批評政府的自由和權利。

漢密爾頓認為：倘若隻有歌功頌德的自由，而沒有發表不同意見的自由，那就不成其為自由。倘若隻有表揚而沒有批評，那表揚就不可信。如果政府的存在是為了人民的利益，那麽人民為什麽不能批評政府，為什麽不能揭發損害他們的官吏？官員若絕對正確，當然可以有他們來決定輿論，但官員不是聖人，不可能沒有錯誤。盡管批評也可能失真，但隻要人人都有表達的自由，謬誤就會得到糾正，真相總會大白。

漢密爾頓把他的辯護基於維護人民主權的高度，這樣的高度把人民的權利淩駕在了政府的權威之上。漢密爾頓的理論，是民主理論的基石。現代社會，不管什麽樣的社會性質，不管統治者出於真心還是假意，都沒有誰敢否認人民主權。

維護人民的權利，才是政府唯一的工作。

而人民對政府的監督，對官員權力的製衡，就需要由媒體來完成。

漢密爾頓這次辯護的勝利，實際也是人民主權思想的勝利。

對於報刊的重要性，托克維爾說過：“報刊是保護自由的最佳民主手段”。他寫道：“在我們這個時代，公民隻有一個手段可以保護自己不受壓迫，這就是向全國呼籲，如果國人充耳不聞，則向全人類呼籲。他們用來進行呼籲的唯一手段就是報刊”。

對於報刊監督的重要性，傑斐遜顯然走得更遠，他說：“我們政府的基礎是公眾輿論，首要目標是保護那權利；如果讓我決定是要沒有報紙的政府，還是要沒有政府的報紙，我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後者。”

一個不能被批評的政府決不可能是民主的，它隻是為自身而存在，是自我服務，而非服務民眾。在反腐敗上，報刊能起到相關機構或法令起不了的作用。

曾格案，在美國爭取言論自由的民主過程中有著極大的影響。

但眾所周知，美國到今也未達到理想的狀態。這說明，人類文明的過程是充滿著各種艱辛的，每前進一步都需要付出很大的代價。

漢密爾頓的辯護詞，已經成了人類文明的重要財富之一，需要後人在此基礎上繼續努力。

 

 

 

作者：夢裏紹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