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Swansea的爭鬥之二
大夫還在待命,每天回去,他就會問什麽時候可以開門營業,有些急躁不安,說每天這樣幹等著哪行啊,出門就要花錢,房租水電還一分不少!早知道這樣,就應該讓他在國內多呆幾天!
他就是幾個月前從Wolverhampton回國去看病的梁大夫。 在Tooting的時候也見過他,那時候還不知道他是誰,隻知道他是公司的大夫,剛從國內回來。
那時候我白天基本上是在外麵晃,晚上回來,有時候他會拿著他寫的詩啊詞的和女孩子探討。據說女孩的古文造詣頗深,我對詞牌一竅不通,對文藝男青年又有一股子偏見,加上女孩子背地裏嘲笑他寫的,說那些哪稱得上是詞,所以他們一談詩詞,我就躲得遠遠的,也不清楚他什麽時候搬走的。女孩子說,可算是走了,真是憋壞了她。也是個嘴損的。
他的壞脾氣在公司裏是很有名的,據說老前台裏沒人願意和他合作,隻有虎妞沒跟他翻過臉,他對我說的是那是因為他隻尊重那些有本事的,後來我聽虎妞說才知道實情。這是後話。我來之前,老板娘特地給我打預防針,讓我少理他。但大家都承認他的方子有一套,他家也是中醫世家,我就當是來學藝吧,少說多看。
不知他們是不是欺負我史地不通,到了英國,我碰到過的絕大部分北京以北的,家裏都有位格格老祖。這位新經理也是。
開業的前一天晚上,我接到一條短信,說她是經理,讓我和梁大夫十點半去火車站接她。梁大夫抱怨,派頭還真不小!我隻能好語相求,求他陪我走一趟,因為晚上我實在是不敢一個人出門。
不知道她是北方哪裏的,居然也還是個小個子,和我差不多高。喜歡穿拖地的長裙子。
我想那個長裙原本設計是到踝的,走起來若隱若現地露一下那麽一小段踝部的骨感才有味道。她身高不夠,穿了高跟鞋也就是剛剛撐起來,裙擺還是有一搭沒一搭地掃著地麵。
那天晚上她穿得很單薄,一件薄薄的高領毛衣外麵套了件夾層的風衣,很苗條,凍得瑟瑟發抖。她國內大學畢業就過來留學,推算一下年紀要比我小一截,看上去卻比我老成很多。她讀完碩士後在另一家中醫公司拿到 了工作簽,不久前轉到我們公司來的,據說很得老板娘歡心,也應該是個人物吧。
我就是老板娘配給她的小 秘書,她當著梁大夫的麵笑嘻嘻地宣布。老板給我交待工作時說得婉轉一些,輔助工作,管衛生,還要管錢管賬管藥。她說她男朋友是英國人,公務員,在倫敦的政府部門上班,她是一千一萬個不願意來的,老板娘拿著工作簽和我這個小秘書軟硬兼施她才就範。
那時生意還是以醫生為主,也就是說怎麽從病人手中弄錢,主要看大夫的處方,前台主要的工作是翻譯,談療程也隻是六次的小療程,最多也就是想辦法多推些成藥,比如一種藥讓他們一次買六瓶一個療程,吃一個半月。買五送一,公司是有這個優惠政策的。
到Swansea之後我的工資一下子就漲到了40磅一天,在倫敦住的那段時間也免了我的房租,不知道是不是對我那段時間的補償。
公司前台的工資到頂也就是45磅一天,醫生也隻有Croydon的付大夫是一天60磅,其他的也就是四五十磅,所以前台小秘書什麽的,我並不在意,錢也少不了多少,還沒有良心上的負擔,多好。
我也不願意成天呆在店裏,出去跑跑腿,雖然外麵有點冷,但至少可以換換新鮮空氣,也能知道一點外麵的事情,比如說買東西的時候可以掃一下報紙。再說了,誰讓我技不如人呢。我隻能一如既往地不斷學習提高自己的英語。
他倆對我管賬管錢頗有些微詞,我想這是老板他們用的一種相互牽製吧,但對我是有益的,至少他倆對我也不敢太過分,也就由著他倆去猜測。
生意很火爆,每天都有人圍觀在店門的那整扇玻璃牆外,根本不用發宣傳單,在牆外掛上一個裝宣傳單的小盒子,人們自取,每天都要補放好幾次。那時Swansea還沒有太多的中國留學生,要找part-time 的臨工不太容易。
一天從外麵買了東西回來,經理說part- time的人找到了,來英國好幾年了,對Swansea特別熟悉,是陪讀的,英語還不錯 ,今天晚上還要請我們去她家做客,還說是我老鄉。我一聽老鄉就高興了,期待著。
下班時她過來店裏,帶我們去她家。梁大夫說什麽都不去,最後被我們推著還是去了。
她高高的個子,我想,這下好了,終於有人能夠夠得著高處的那些草藥罐了。
第二天上班,她一直緊緊地跟著經理。昨天晚上我就看出來了,她對我一直都淡淡的,我就不再瞎激動了。經理讓她別緊張,慢慢來。我看她把不知道的單詞都記在一張紙片上。
以後幾天經理就經常單獨去她們家玩,梁大夫問我經理的去向,我隻說出去了。
能到哪裏去?他自言自語。
不關我的事,我裝聾。
經理通常是連著上兩個星期的班,然後就可以在家連休兩天—— 星期天和星期一,那兩天就是我和part- time上班,我平時休周四。因為那天Swansea College裏有免費的英語課。
那個周六本來是經理回家的日子,下午她說她不回去了,要盡快把part- time培訓出來。星期天病人不多,我說那我就休吧。她說不行,明天她主要是培訓 ,我要不上班,那一大攤子事誰做?
那就上唄。如果不是經理還不了解老板娘,就是真如她所說的她們的關係確實不一般。但這些都不是我要操心的事。
星期天她倆在那培訓,我在給病人抓草藥,就聽見part- time讓經理把那些單詞的發音也寫下來,用中文,嚇了我一跳。
經理看見我愣愣地看著她們,尷尬地笑,讓她回家自己去查。她仍在那大刺刺地說,我回家也是讓我老公查了再寫好的,多麻煩呀,你不是在培訓嗎,順手也就寫了嘛。
真是一物降一物, 經理真的給她寫。
輪到我吃午飯,她倆在樓下幫我守著櫃台前麵,梁大夫追上樓,問我怎麽安排三個人上班,我如實回答說是培訓,他狠狠地說,胡鬧!這可得跟老板好好說說!
老板娘來電話訓了經理一頓,說是公司從來就沒有單獨專門培訓前台的先例,下不為例。
下班回家後,經理關上了我們的房門,望著我,突然哭了起來。,不是因為被老板娘罵了,而是因為她,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