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色風箏
敘述平凡人的情感 平凡人的故事
作者：長島人
答應運霞去拔稗草後，我接著給幾位訪問學者打了電話，
大家聽說有報酬，又可去加州北邊看看，都表態願意去。我
又同薩克達通話，薩克達與我約定八點在校區農學院農學係
門口集合坐車，我又一一告訴了我的朋友們。
第二天早晨，我和朋友們來到集合地點，坐上薩克達開
來的一輛輕卡逕往美國水稻研究中心。一路上運霞顯得很興
奮，沐浴著北加州的陽光，看著公路兩旁的風光，不時發出
快樂的讚美聲。
到了薩克達的試驗田，薩克達和大家講了一下工作要求，
我怕有的朋友沒完全聽懂薩克達的英語，又解釋了一遍。
來“打工”的有6位，分成兩組下田。我們挽起褲腳下田
時，和我同組的運霞沒有走穩，差點摔倒，我連忙扶住了她
的身子。她不好意思地看了我一眼說：“沒關係，老台，我
能行。”
田裏的稗草幾乎把稻苗淹沒了。我們彎著腰拔了一大把
稗草，腳還沒能移動幾步。那稗草根深葉大，拔起來很費
勁。剛下田時大家嘻嘻哈哈，有說有笑，幹了不到一小時，
就有人喊累了。我也覺得有點累，但不好吱聲，隻是悄悄問
運霞：“古老師，你累不累？累了就休息一會兒。”運霞臉
已掛著汗水，但她搖搖頭表示不累。
這時候太陽出來了，加州的太陽光雖不很厲害，但頂著
太陽幹活還是要出汗的，我擔心邀來的朋友們都是國內的大
學老師，恐怕在學校裏沒幹過這種活，大概幹了一個多小
時，我就喊大家上去休息半小時，運霞一聽要休息，就趕忙
走上去了。
休息時大家方便的方便，抽煙的抽煙，喝水的喝水，隻
是沒見到運霞。我四處尋找，終於發現她躲在一個角落低著
頭坐著，我走近一看，原來她在看著自己的雙手，因為沒戴
手套，她的雙手磨紅了，仔細一看，還有點點紅腫。
我心裏一沉，急著對她說：“你沒帶手套呀？不帶手套
會弄傷手的。"我邊說邊脫下自己的帆布手套給她“你趕快
戴上這雙手套吧！”
“我不要你的手套，你沒手套也不行咯！”
“別擔心我啦，我的手掌早就磨粗了，不戴也沒關係的。”
“不，我不戴你的手套！”
“如果你硬不肯戴手套，那你就別幹了！要幹就得戴手
套！”
運霞無奈，隻好戴上了我的手套，同時把她的手帕遞給
我：“那你就用這條手帕對付一下吧！”
我隻好收下她的手帕，當著她的麵把手帕纏在我的右手
掌上。
休息了半個小時，有兩個沒幹過農活的朋友又改正了自
己的方法，再下田後功效提高了一些。整個第一天我們在田
裏幹了5個小時，大約拔掉了近五分之一的稗草。
薩克達看著這個進度，隻好搖搖頭說：“看來三天不
夠，需要五天才能完成任務。”
“為了拯救這些稻苗，我們就幹它五天吧！”
晚上回到房裏，我煮了一鍋麵叫運霞過來一起吃，她因
為回房後要洗洗刷刷，還沒做飯，就高興地到我這邊來吃
麵，但吃了兩口就放下了。她皺著眉頭說：“你這種‘陽春
麵’太難吃了，讓我幫你調調味吧！”
經過她調味後，麵的確好吃多了。吃完麵後，我就對她
說：“你今天把手都磨破了，明天起，你就別去了好不
好？”
“不，我的手沒關係，請你不要攔阻我，這次拔稗草我必
須全程參加，明天我戴上手套就是了！”
見她這麽倔強，我也沒了辦法。
拔稗草的活連續幹了5天才收工，看著稻田裏稀稀拉拉的
稻苗，我們鬆了一口氣。我把薩克達給我的勞務費分發給大
家，卻不見了運霞，我忙大聲喊道：“古老師，你在哪
裏？” 隻見運霞在稻田裏答應：“我在田裏，這裏有兩根
稗草沒有拔掉呢！”隻見運霞手裏拿著兩根稗草走了過來，
這使我對她肅然起敬：“運霞對工作真負責啊，為了兩根稗
草竟然又下田去了。”
大夥兒也對著運霞鼓掌，有人笑著說：“古老師，你的
工作態度可以當勞模了！”
回到學校後，運霞小聲對我說：“炅...炅替，我們去超
市買食物去，今天晚上我做幾個菜，與你好好吃一頓！”
我說：“瑪利亞不準炒菜，你怎麽弄得出幾個好菜
呀？”
“你別擔心，我有辦法的。”
我們在超市裏買了豬肉、雞蛋、豆腐、植物油和蔬菜，
回到運霞屋裏。運霞讓我煮上半斤米飯，她則到廁所洗菜，
切菜，然後端出一個約有幾立升的圓底鍋擱在電爐上，打開
電爐，倒了一些植物油在鍋內，把碎肉丟進去，用一個木勺
翻了幾番，在把蔬菜放進去炒了幾下，就把鍋子蓋上了。燜
了一會兒，她關掉電爐，打開鍋蓋，把裏麵的菜撈出來放到
碟子裏，一個青葉菜炒肉就做好了，然後她又做了一個番茄
炒蛋，一個豆腐湯。
運霞把幾個菜端到小桌子上，吩咐我去自己房裏把椅子
拿過來，然後兩人坐在桌子旁，有滋有味地吃起來。
我邊吃邊大聲稱讚：“運霞，你的廚藝不錯，這是我來
美國以後吃得最好的一頓飯菜了！”
運霞望了我半天，突然小聲說道：“炅，炅替，我想提
兩個建議行嗎？”
“好呀，有甚麽合理化建議請盡管提出來，讓本老台考慮
考慮。”
“第一個建議：你這炅...炅替太拗口，能不能仍讓我叫你
老台，你還繼續叫我運霞好不好？”
我也覺得炅替很拗口，那天瑪利亞學了好久，還是把我
叫成了“Twenty（二十)”，運霞這個建議很好，叫老台我
聽著舒服一些。
“隨便你怎麽叫我都歡迎，”我接著問：“你的第二個建
議呢？”
運霞猶豫了一下才說出來：“老台，我看你完全不能適
應這裏的烹調方式，你也沒有我都這套‘炊具’，幹脆我們
合夥做飯吧！所有費用都記好賬，月底平均分攤，行嗎？”
運霞的建議大出我的意料，想了半天我才回答：“合夥
做飯吃我當然巴不得。但這樣做不公平啊，我吃的比你多，
做的比你少，還要平攤費用，那你太吃虧了！”
運霞笑了笑：“這個你不用揪心。買菜炒菜等技術活我
多幹一點，買米煮飯等粗活你多幹一點，至於吃多吃少更不
必在意，我們成為近鄰，這是千年難修的緣分，老台，你一
個男子漢還斤斤計較這些雞毛蒜皮幹嘛？”
我沒話說了，隻是紅著臉望著運霞點了點頭。
我和運霞達成了開夥的口頭協議，從那天晚飯起就開始
了夥食分工和記賬。兩人搭夥，受益多的當然是我，不但吃
得比過去香，節省了不少做飯的時間，一個月後我們結賬，
還驚喜地發現比單獨開夥要節省費用40%！我從內心感激運
霞在生活上對我的主動、慷慨的幫助。
晚飯後，我們常常和瑪利亞聊天，瑪利亞也有意幫助我
們提高英語水平，隻是房東老大爺邁克很內向，不大理睬我
們。有次我們看見邁克把煙草放在口中嚼著，偷偷問瑪利亞
是怎麽回事，瑪利亞告訴我們：邁克是瑞典移民，他們家鄉
有嚼煙的習慣。我擔心這種陋習容易引起口腔疾病，瑪利亞
搖搖頭說：“他嚼煙多年了，怎麽勸他戒掉也沒用的。”說
後黯然神傷，我們也不敢再多說了。
為了更好地學習英語，運霞又建議我和她一同去當地的華
人基督教堂做禮拜。戴維斯是個小城鎮，人口約4萬，其中
有美國籍和永久居住證的華人近千，不少人信奉基督教，組
織了戴維斯華人教會，每個星期日都聚在一起做禮拜。做禮
拜時，牧師總是用英語和華語同時布道，對學習英語頗有幫
助。
記得我和運霞第一次參加教會的禮拜活動時，那些華人
基督徒對我們表示了熱誠的歡迎，這個教會人數不是很多，
教堂也比較小，但信徒們都很虔誠，李牧師的雙語布道也很
精彩，不但有助於提高我們的英語聽力，還從牧師的講演裏
了解到不少基督教的知識。
布道之後，舉行了洗禮儀式。一位願意信奉基督教的大
陸留學人員接受了洗禮。我們看了莊嚴聖潔的洗禮儀式，聽
了唱詩班的悠揚歌聲，心裏有幾分觸動。
洗禮完畢，我們準備告別，教徒們紛紛留我們吃中餐。
原來每次禮拜教會都提供免費中餐，中餐由信教的各個家庭
輪流負責。盛情難卻，我們就留下來與教徒們共享了美味的
午餐。
從此以後， 我和運霞幾乎每個星期天都去教會聆聽牧師
布道並蹭中餐，和那些善良的基督徒建立了良好的關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