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三代”的掙紮:上帝,你是真實存在的嗎?!
/吳秋雨(07級生命科學)
開始抵觸信仰
我出生在基督教家庭,但這並不意味著我相信上帝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上初中的時候,強烈的自我意識讓我開始逐漸抵觸父母的信仰,忙碌的學習生活更是讓我覺得去教會不過是浪費時間。
若有人在教會裏和我探討信仰問題,我就會擺出一副不屑的表情,甚至還會得意地用自己從小耳濡目染的聖經知識,去問一些刁鑽的問題,好讓對方下不來台。
成績優異、在各類比賽活動中頻頻獲獎……生活中的種種成功都讓我在麵對信仰時,越發地驕傲起來,認為上帝並不存在。
追尋中被尋回
就這樣,我迎來了高中生活,一切仿佛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直到上帝開始伸手攪動我的思緒。
我上學需要經過一條車水馬龍的交通要道。有一天,我騎車在繁忙的馬路上穿梭,突然開始思考一個問題:“如果我現在不小心被車撞死,跟我以後壽終正寢的死,這兩者之間到底有什麽區別呢?”
這個問題占據了我的大腦,我平靜又充實的生活好似被投進一顆石子,漾出圈圈波紋。
我開始和身邊的同學老師探討這個問題。有的人說,你多活幾十年,你所孕育的後代會成為這個世界中你生命的延續;有的人說,人活著要像一顆流星一樣,閃耀著劃破天空,讓看到的人都能銘記你。
這些答案很好,可並不能真正解答我的疑惑,因為如果我的後代死了,記住我的人也死了呢?如果無論我做什麽努力,我的生命都不過是短暫的曇花一現,而等待我的永遠是抹去和消亡,那我該如何提起精神麵對接下來的日子?我找不到答案。我的心,越發地空洞起來。
我也大量閱讀相關書籍,希望能在書中找到我想要的答案。在摸索中,我漸漸地有了一些突破。
首先,我意識到智能設計論的存在合理性以及宏觀進化論在統計學上的漏洞。這些理論讓我開始認識到,基督信仰其實是一個非常合理的信仰,而我從前對《聖經》的那些質疑在這些理論麵前顯得有些可笑。
其次,我開始禱告,為了直麵上帝尋求答案。某個初春的下午,放學後我照常開始享受獨屬於自己的個人時間。我騎車來到什刹海,在水邊坐下。看著眼前的美景,心中困擾我的問題突然讓我有一瞬間的疲憊,我不禁在心裏對神說:“你真的存在嗎?眼前的世界真的是你手所造的嗎?若你真的存在,我想要去認識你。”
最後,我開始重拾基督徒身份,重新回歸信仰。我如同一個殷勤的傳教士,見縫插針地向身邊的同學老師分享基督信仰,和他們討論我從書中學來的理論,暗自希望他們能給我一個強有力的反駁,好讓我從這個信仰中清醒過來。
然而,他們中的很多人表示出認同我的言論,甚至有老師告訴我如果他不做老師肯定就信了。這樣的反饋帶給我很大的震撼,原來沒有人能真正輕易否定基督信仰!
奇妙的是,在這樣追尋的過程中,我的信心也真正成長起來了。很多年後回顧這一切,我看到的是神憐憫一個孩子的迷失,也保守一個孩子對祂的尋求。
“尋找,就尋見,叩門,就給你們開門。”誠如《聖經》中所說。神是信實的,祂在一個孩子茫然無助的時候親自向她啟示了祂自己,尋回了在曠野中走迷的這隻羊。
而我最初的疑問也找到了答案:若我今天死了,跟壽終正寢有很大的區別,因為今天,我向你們做了這見證,榮耀了神,也祝福了你們——這在基督永恒的國度裏留下了永遠的意義。
無法接受這樣的自己
高中時,有一個同性朋友追求我,我們大概曖昧地“交往”了一年半時間。
雖然我對她沒有超出朋友以外的感情,但我不可抑止地對她的世界產生了好奇。於是我一邊裝傻,一邊偷偷查閱她所提到的“日本耽美文化”。漸漸地,這些近乎色情的作品使我上癮,甚至當我進入北大學習,擁有更大的自由空間後,我找了更多的相關資料來看。
突然有一天,她約我見麵,告訴我她已經和別的女生交往了。這是我們第一次捅破彼此之間的窗戶紙。我記得自己當時愣了幾十秒,然後弱弱地說出了屬於基督徒該有的看法。
回到宿舍後,我頓時崩潰了。我想起《聖經》中反對同性戀之間性行為的教導(參《羅馬書》1:26-27),認為同性的性關係是罪;我也相信教會中普遍流行的說法,神愛罪人,但恨惡罪。我第一次直麵“罪”對人的侵蝕。原來,這麽多年我一直在自欺欺人。我說服自己是為了了解並且幫助朋友,但最終不僅誰也沒有幫助到,反而是自甘墮落,在偽善與分裂中扭曲地掙紮著。我越是感覺到罪對人的捆綁,就越發認識到耶穌基督死而複活到底意味著什麽。
那時,我開始在教會裏服事青少年,也參與帶領敬拜。有一次在準備教會活動的空閑時間,我又不自覺地打開那些網站,去瀏覽一些我不該看的信息;等我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正在做什麽時,一瞬間我仿佛從天堂跌到了地獄,強烈的罪疚感擠壓得我無法自處。
那晚我翹了課,背起吉他穿過夜色中的校園,來到未名湖畔。我在臨湖軒跪下來禱告,我沒辦法處理自己洶湧的情緒,也沒辦法接受這樣的自己。我知道如果我持續沉浸在自我的不接納中,就等於說自己的罪要大過耶穌在十字架上的救恩,但同時我又無法想象自己該如何麵對今後的服事。
“主啊,我如何在罪中服事你呢?你不是能興起石頭來讚美你嗎?那你也可以用石頭來侍奉你,又何必來折磨我這個罪人呢?”我痛苦地禱告著。
那天晚上,我彈著吉他唱了很久的讚美詩,正打算淒淒慘慘地回去,突然聽到一陣掌聲。原來有一群人聚集在湖邊柵欄的另一側,聽我唱歌。當人群散去,有一對情侶過來與我搭話,我又拿起吉他為他們唱了一首《耶穌愛你》,一曲唱罷,那男生竟然眼中含淚。
被祂的恩典驅動
後來我也約了他的基督徒朋友一起向他傳福音,這都是後話。當晚回到宿舍後,回想剛才的經曆,我感到了莫大的安慰,於是重振旗鼓,繼續投入到學習和服事中。
有一天,我在實驗室忙到半夜兩三點,去宿舍公共洗漱間的時候,看到一位同學因為對實驗動物過敏,在洗漱間吐得一塌糊塗。當時內心有個念頭閃過,嚇了我一跳,“神愛她,也能醫治她,但她必須要知道是誰醫治了她。”
我實在放不下理科生的偶像包袱,猶豫再三,踟躕著挪著腳步走到她麵前說:“我能為你做一個禱告嗎?”她答應了。禱告完後我尷尬地走了。
後來那位同學也信主了。在教會做見證的時候,她提起那晚我的禱告,並告訴我,當晚她其實就好了,隻是小信的我不敢問她後來怎麽樣了。
這件事對我來說是顛覆性的,我花了很長時間才消化完。神使用我做了一個小小的禱告,讓我嚐到服事的甘甜和恩典,並用此來吸引我不斷地被祂的恩典所驅動。
祂在我最軟弱不堪的時候讓我看到自己的價值,看到自己的本相。
曾經因驕傲而瞧不起基督徒的我,在祂如大海和星空般浩瀚的愛中是何等的渺小呢!
曾經自以為是的我,多麽像在主背十字架走向骷髏地的道路兩旁那些嘲弄祂的人!
於是我禱告對主說:“從今以後,我可以站在你那一邊嗎?若說神的智慧在世人看來是愚拙的,那我願意為你成為愚拙的人,哪怕被世人嘲弄。因為你就是這樣的,你來到世上不是為了受人服事,乃是要服事人。”
有一次我在教會擺椅子的時候,突然心中充滿了莫名的喜樂,勝過以往一切成就帶給我的喜樂。從理性上講,這種情緒也許很難令人理解,但我知道並確信,我可以一輩子都為祂做這樣的小事。
畢業後,我毅然在教會開始全職服事,之後也去美國讀了神學。我知道這樣的行為在引我為傲、期望我在生物科學界做出一番事業的老師來看是很不靠譜的,但神的意念高過人的意念,神的道路高過人的道路。
尾聲
此後的服事並非一路坦途,但感恩的是,前麵的這些經曆成了我生命和事工的基調——上帝把祂福音的故事寫在我的故事裏麵,正如祂也如此在曆史中、在曆代聖徒的生命裏工作。如今我有幸參與其中,真是再刺激不過的事情!現在我服事神學教育的領域,會遇到各樣不同階層不同背景的人,也看到人被引向神的路途各異,但救恩的主題是如此完美又和諧地統一。每一個人最終都是因著認識並經曆這一位活著的主而生命發生翻轉、改變。
本文原刊於“聽思行傳”微信公眾號,收錄本書時略有修改
作者簡介:
吳秋雨,出生於北京。2007-2011年在校,獲得生命科學學院本科、心理係本科雙學位。現居北京。“信3.5代”。2007年受洗。2011-2014年服侍北京NL教會;2014-2016就讀於Gordon Conwell神學院。現服侍錫安聖經學院(ZBI),錫安教會傳道人。最喜愛經文:“耶和華啊,求你將你的道指教我,我要照你的真理行;求你使我專心敬畏你的名。”(《詩篇》86: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