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進京打官司
大唐和盛世交代了一番，與父母告別後，坐上了去北京的高鐵。
北京有大唐太多青春的記憶，那裏是他年少時求學四年的地方，也是他曾經充滿夢想在知識海洋裏暢遊的快樂之鄉。但自從他那年回國在那裏當麵質問秦貴人之後，他再也沒有去過那裏，也不再想去那裏。
十多年過去了。現在大唐的生活改變了太多，他有了盛世這個兒子，離開了達仕昌，也和父母和好，他還有了像伯納第這樣的女朋友，過往的那些令他無法忍受的屈辱和傷痛已經隨風而逝，秦貴人和達仕昌都再也傷不到他，他也不再在乎他們。
此時的大唐突然特別想念自己的母校。他想著到北京後，等小爸的事情有些眉目，一定要回母校看看。他要找到伯納第，帶著她遊玩北京校園，給她講自己大學的往事，給她看看自己曾經住過的宿舍。
大唐到北京後，給表姑苗苒的兒子邱海正 打了個電話。邱海正和妻子戚月在岷小慶兒子死後，一直住在岷小慶在北京武警學校的家屬樓裏的兩室一廳。海正在快遞公司打工，戚月則在一家飯店打工。茹蕩中風後，不能自理，戚月辭了飯店的工作，全職照顧茹蕩。
邱海正比大唐小了十歲，個子不高，長得敦實憨厚。他駕著公司的外送車來到車站。他們二十多年沒有見麵了，誰都記不清對方的模樣，兩人喊著手機，算是接上了頭。
“大唐哥，你臉上的傷疤沒了。”海正盯著大唐的臉，那個他唯一記得的大唐的長相標識沒有了，他有些不敢相信，他的這位傳奇人物一樣的表哥竟然看起來比他還年輕。
“海正，我印象裏，你還是那個整天摔泥巴的小孩兒，沒有想到現在已經成家立業了。”
“哎呀，我們是瞎湊乎著過日子。大唐哥，我已經通過我們老鄉，找了一家律師，他們願意幫小慶叔。你知道，我文化不高，你來了就好了，你北京大學畢業，在這裏肯定認識不少人。那律師的事兒就由你決定吧。”
海正說著，把大唐的行李箱放進車裏，並讓大唐上車，然後開車向武警學院駛去。
“我小爸是什麽時候被拘捕的，現在在什麽地方。”
“前天晚上，現在在海澱區拘留所。”
大唐知道他的那些留在北京的同學，現在都應該混得有模有樣了。可惜除了甹龐，他沒有和任何其他人聯係過。
大唐撥打了甹龐的手機。沒有人接，大唐留言說自己到北京有些事兒，希望能聚一下。
過了兩分鍾，俜龐打回來說自己在新疆做課題，問大唐要在北京呆多久。
大唐說不知道會呆多久，然後如實告訴了自己來北京的原因。甹龐沉默了一下，說：“你告訴我你在哪裏，我讓你嫂子去接你。你先住我家，我想想那些人能幫你，然後再和你聊。”
大唐一向不願打擾別人的生活，趕緊說，自己住旅館。
俜龐一聽這話不高興起來，冷冷地說：“大唐，你現在是富家子弟，是不是嫌棄我窮了。你別忘了，我們是曾經在一個破爛被窩裏一起睡的兄弟！”
“甹龐，你話說這麽難聽幹嘛？我是那樣的人嗎？侄子中學課程緊，我怕住你家影響他學習。既然你話都說成這樣了，我隻得住你家了。”大唐幹笑著說。
“太好了！我不那樣說，你會答應嗎？” 俜龐大笑起來。
海正本來打算讓大唐和他們一起住，但聽他們倆這麽說，又知道大唐的同學是北京大學的教授，沒有說出讓大唐和他們一起住的主意。他告訴大唐，他可以送大唐去甹龐家。
海正送快遞的，又住在海澱區，對那裏相當熟悉，隻是這時候北京的交通還處於高峰期，他們花了一個半小時才趕到北大在頤和園東邊的家屬樓，俜龐的家在三單元上層。
甹龐的妻子卓亦等在樓下，她比大唐上次見時瘦了不少，穿著白色的短袖襯衫和白色的短腿褲，看著象個學生。見他們到來，卓亦趕緊走上前去。
“大唐，你好！你知道，甹龐一直把你當兄弟看，你來北京，就別客氣。”
“嫂子，你好！”大唐伸手和卓亦握了一下。
“嫂子，你好，我是大唐的表弟邱海正。”海正把大唐的行李箱搬出來，趕緊向前跟卓亦打招呼。
“你好！”卓亦有些吃驚地看著海正。
“哥，我還有幾個物件要送，我先走了。”海正說著，轉頭對卓亦鞠了一個躬，說：“嫂子，麻煩您和龐哥了。以後有時間再聊。”
“我剛才說過了，他們兩像親兄弟，大唐的事兒就是甹龐的事兒。你也不用客氣。你在北京要有什麽事兒，也盡管說。”卓亦用一口北京話說著，顯得特別真誠。
“謝謝！謝謝！謝謝！”海正重複地鞠躬說了三個謝謝，然後上車開走了。
甹龐住的是兩臥兩衛一個客廳和餐廳的兩層居室。臥室在上層，廚房和客廳在下層，上下層各有一間衛生間。他們把客廳隔出來一個小房間算作第三個臥室。
“我公公婆婆在這裏時，喜歡睡客廳，我們就把這裏隔開給他們當臥室，後來就成了客房，甹龐外地來的朋友都睡在這裏，你也在這裏湊乎著住吧。”卓亦知道大唐住的是豪宅，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挺好的！嫂子，你們在這裏能有這樣一套房子真是不錯！“
”是啊，北京的住房太緊張了，像我們這樣的房子在這裏已經很難買到了。甹巍，你大唐叔叔來了，快下來和叔叔打招呼。“卓亦對著樓梯處大喊。
“叔叔好！”甹巍下到樓梯中部，給大唐揮了一下手又返身上去了。甹巍和一年前大唐見時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昔日的圓胖球現在成了細高條，臉也清秀了許多。
“甹巍一年不見，長高了這麽多！”
“是啊，這一年長了十幾公分，一米七五了，快趕上他爸了。”卓亦說著，一臉得意的笑容。
“大唐，北大理科的那個專業最好？”
“甹巍該考大學了？”大唐算著甹巍應該剛上高中，聽卓亦的話有些詫異。
“沒有沒有，我隻是像事先了解一下。”
“北大的數理化都很好，計算機，生物和地理也不錯。甹巍喜歡什麽？“
”他最近開始喜歡考古，我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他學考古。“
”你不想讓他子繼父業？“大唐笑著問。
“考古這專業就業範圍窄，像甹龐這種搞科研的經常不在家。我簡直受夠了。”卓亦沮喪地說。
“甹巍這年齡，興趣變得快，不用著急。”
“是的，是的，我知道現在說這事兒太早，隻是隨便問問。”
這時，門鈴響了。
卓亦出門提回來幾個大白色紙袋子。
“我不知道你來，沒有準備，隨便要了幾個外賣。明天甹龐回來了，我們去好的餐館。“
”嫂子，你也別客氣。“大唐幫卓亦把袋子放在飯桌上。
”甹巍，下來吃飯了。“卓亦喊著，從冰箱裏拿出一盤水果。
甹巍下來後，靠樓梯站著問大唐：“盛世哥哥怎麽沒來？”
“他還沒有放暑假，另外最近身體有些不舒服。”
“他去年從你們家回來，就一直惦念著盛世，說了好多次要我們邀請盛世來北京玩。“
”盛世也想念你，他說他最想去的對方就是北京。等他放假，身體好了，肯定來。“
卓亦點的是北京烤鴨，到底是正宗的，色味自不用說，那麵餅，調料也是上乘，還有幾盤小菜也特別有味道。
大唐剛吃完，甹龐打來電話。
“大唐，我和我們幾個老鄉和一位學生的親戚聯係過了，他們都願意幫忙。我明天上午十點就回到北京了，到時候再詳細聊。”
“好，甹龐，我客氣的話就不說了。你要和嫂子侄子說話嗎？”
甹巍伸頭對著大唐的手機說：”爸，記著別忘了我要的東西。“
”看這孩子，你到底想你爸還是想你的禮物？“
”兩者都想。“
”甹巍，我沒有忘你要的東西，你答應我的事兒都做到了嗎？“
”啊，應該…“甹巍支支吾吾起來。
”他是堅持刷了兩三個星期的碗，現在期末考試呢，我要他不用刷了。“卓亦對著大唐的手機說。
”爸，你聽清楚了，是我媽不讓我刷的。“
”好了，考完後，繼續。大唐，我還有些事兒，我就不多說了，我們明天見。“
掛斷甹龐的電話，大唐用微信視頻聯通了盛世。
“爸爸，你在甹龐伯伯家？”
“是的，快給卓阿姨和甹巍弟弟問個好。”
“阿姨好！巍弟好! 我好想念你們！”盛世對著他們母子有點誇張地說。
”盛世好！我們也想你。你病好了嗎？“卓亦學著盛世的腔調說。
”好了！全好了！“
”盛世，我再有三天就考試完了，下個星期就放暑假了。你來吧，我們一起玩。“甹巍對著盛世興奮地說。
”太好了！我太想去和你玩了。我這裏再有一個多星期也放暑假了。爸爸，我放假後能去嗎？“
大唐猶豫了一下。
“叔叔，讓盛世哥哥來吧，我可以幫他提高數理化。”甹巍記得有人說過盛世的數理化都很差，趕緊用這個理由來說服大唐答應盛世來北京。
“甹巍，你大唐叔叔可是理科的學霸，還需要你來幫盛世。”卓亦笑著說。
“好，甹巍，那你盛世哥哥的數理化就指望你了。”大唐也笑了起來，“放心吧，你們這個暑假肯定有時間一起玩。”
大唐知道，甹巍在期末考試期間，時間寶貴，沒有讓盛世和他聊太多。甹巍走後，大唐和卓亦又聊了一會孩子的學習。大唐知道，盛世沒法和甹龐去比，他也不想讓盛世跟其他的中國孩子一樣，為了提高考試成績拚命做題。
卓亦上樓後，大唐走進臥室，立即給伯納第打了幾個電話，都沒有打通，心裏有些失落。他知道伯納第在為盛世的事兒和他生氣，但他現在沒法和她解釋，也不打算和她解釋，他隻是希望，伯納第不要摻乎到他和盛世之間。大唐和海正聊了一會，然後上網查詢在北京被拘留的相關事宜和訴訟的程序。
大唐第二天早上醒來時，七點多一點，卓亦和甹巍已經離開了家。飯桌上有卓亦留的紙條和好幾樣北京早點：小籠包，豆腐腦，糖油餅，油條。紙條上寫著：大唐，我先送甹龐去學校然後直接去上班了，我給你買了幾樣早點，你自己吃吧。桌上那把連有大熊貓的鑰匙是屋門的鑰匙，你想出去的話，帶著它。
大唐洗漱完畢，吃過早餐，又給伯納第打了幾通電話，依然打不通，他心裏十分失落，並有一種不詳的預感，他知道人與人之間最重要的是坦誠，不藏著掖著，但他現在做不到，他沒法告訴伯納第盛世的秘密。
大唐深愛著伯納蒂，但毫無疑問，在他心中，盛世永遠是最重要的。即使失去了伯納第，他也能接受。
大唐給雲疏打了個電話，給他說了一下自己在北京的計劃，並問了一下盛世的身體情況。聽到盛世一切正常，沒有再發病，放下心來。
大唐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放下伯納第，開始想著小爸的事兒，又情不自禁地想起小時候，養父母一家對自己的關愛。現在他們一家都不在了，隻剩下小爸一人。想著小爸一個人孤零零地在拘留所裏，大唐心裏突然悲痛起來。他暗暗發誓，一定要給小爸討個公道。
甹龐十一點十分趕到家裏。大唐看到他有些吃驚，隻見甹龐皮膚黝黑，粗糙幹裂，像老了十歲。大唐知道，這都是甹龐在外工作時，風吹日曬的結果。
“大唐，看你這形象，可以去娛樂圈發展了。”甹龐握住大唐的手，嘲笑著說。
大唐尷尬地笑了一下，回懟說：“我現在就是一廢物，實在比不了您這名校教授，博導，知名考古學家。”
“大唐，到底是公司高層領導，現在嘴皮子厲害多了。”甹龐說笑著轉到正題：“大唐，我知道你肯定特別想見見小慶叔。我一個學生的對象的表哥在那裏工作，他已經給那裏值班的高警官打過招呼了，你可以和小慶叔見一下麵，安慰安慰他。”
大唐知道，甹龐雖然幹著一個“古怪”的專業，但為人隨和，外向，熱心腸，交遊甚廣。在中國有事了，還得靠這樣的朋友。
岷小慶穿著橘紅色的囚服，蜷縮在椅子上，愈發顯老，他看到大唐，眼圈發紅，站起身，情緒激動地說：”大唐，你怎麽來了。“
”小爸，你放心，不會有事的。你能告訴我他們拘捕你時，都給你說了什麽？“
”他們說我是茹鮮剛殺害草芥的幫凶，我是茹鮮剛收受巨額賄賂的共犯，如果這些指控被證實，我很可能就是死刑或者無期徒刑。“岷小慶說著，笑起來。笑完，突然又抽泣起來。
”小爸，不要擔心。現在是法製社會，信息時代，沒有人敢隨意給你定罪。“
”大唐，你是搞學術的，不懂政治。我黨高層換屆就在今年底，現在競爭最激烈的就是福建幫和吉林幫。福建幫要通過搞臭茹鮮剛這位吉林幫裏曾經的大人物，來打擊吉林幫。茹鮮剛已死，他們沒法起訴一個死人，所以就抓我替罪，審我就是要審茹鮮剛。你想，他們會輕易放我出去嗎。“
”小爸，現在有網絡，有各種媒體，全世界的人都可以聽到我們的聲音。不要害怕，你既然不摻乎他們的事兒，他們也休想把你拉入這汙水。“大唐憤怒地說著，雙拳緊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