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兄弟相見
艾瑞克和派盾從紐約拉瓜地機場出來,便乘出租車趕往醫院。艾瑞克腦子裏朦朦朧朧地想起了墨蕊荌的模樣以及和她在一起的一些事情。
墨蕊荌在病房裏臥床休息,等待著艾瑞克的到來。當她看到艾瑞克時,不顧刀口的疼痛,匆忙從床上下來,向艾瑞克撲去。
艾瑞克愣了一下,隨後快步向前抱住墨蕊荌。
墨蕊荌一臉激動的淚水,她想著艾瑞克應該和她一樣,但艾瑞克看到她時的那個眼神令她心裏一顫。她想起了二十多年以前她母親蘇醒來時看她的眼神。“不,不能!”墨蕊荌心裏想著,抱住艾瑞克,突然悲傷起來。
艾瑞克用手擦著墨蕊荌臉上的淚水,笑著說:“親愛的,我好好的,我真的好好的。隻是我可能和我母親一樣,有記憶障礙的毛病,現在可能發病了。”艾瑞克愧疚地說著。
“遺傳性記憶障礙?有可能。”墨蕊荌心裏想著,趕緊笑著說:“還好,沒有把我全忘了。”
這時在病房門口,島若正抱住派盾哭泣。
墨蕊荌趕緊走到門口,問清情況後,她安慰著島若和派盾,心裏突然想到,艾瑞克是有可能被人下了可致人失憶的藥,他的母親可能也是。
“奧斯卡在哪兒?”艾瑞克迫不及待地問。因為是在晚上,為了讓產婦休息好,嬰兒被推到了嬰兒房。
島若去護士站告訴了一名護士,說孩子父親來了,想看孩子。很快,奧斯卡被推了進來。他醒著,一雙淺藍色的大眼睛左右亂轉,嘴角上挑,像是在笑,嫩嫩的小手來回動著。除了眼睛的顏色,他的五官像極了艾瑞克。
艾瑞克看著奧斯卡,摸著他的小手,興奮不已。
一路上一直生艾瑞克氣,不願和他說話的派盾這時也高興起來。他圍過來,興奮地盯著奧斯卡的臉,伸出他長長的手指讓奧斯卡去抓。
“你想抱抱他嗎?”墨蕊荌問派盾。
“特別想。”
墨蕊荌把奧斯卡抱起來遞給派盾。派盾雙手捧住奧斯卡,不住地說太可愛了,他把奧斯卡遞給艾瑞克,在艾瑞克背上拍了一下說:“艾瑞克,你真幸運!”
艾瑞克接過奧斯卡,也捧在手裏,看個不夠,像是對著一件藝術品。
他們又聊了一陣,派盾和島若一起離開了。病房裏隻剩下墨蕊荌一家三口。
奧斯卡睡著了,墨蕊荌和艾瑞克都沒有睡意。墨蕊荌用手撫摸著艾瑞克的臉,笑著說,我就知道你還活著,你會回到我身邊的。
看著墨蕊荌,艾瑞克的記憶好像漸漸清晰起來。他也記起了羅馬,記起了阿什蘭的死,但他卻記不清楚到底在雅典發生了什麽。
看著艾瑞克這樣,墨蕊荌也不再追問他在雅典的經曆。她首先想要弄清楚的是到底艾瑞克被用了什麽藥,這種藥到底對記憶係統有什麽影響。
第二天一早,墨蕊荌就讓艾瑞克去學校,給學校解釋他這幾個月的遭遇。另外,她也交待艾瑞克去她的法醫毒理實驗室抽血,看看能不能檢測出是什麽或者什麽類的藥物。
中午時分,墨蕊荌的法醫同事若可辛來醫院看望墨蕊荌和孩子。若可辛脫產了半年多,參演了一集關於破案的電視劇連續劇。墨蕊荌也好長時間沒有見過她了。
若可辛的身材不錯,但五官一點也不漂亮,扁平的大臉,鼻梁也有些塌。見到墨蕊荌,若可辛說了幾句祝賀的話之後,很快把話題轉到她做演員的經曆。墨蕊荌看得出,若可辛還沒有從那種興奮狀態裏走出來。
“那你打算放棄法醫事業嗎?”墨蕊荌看得出做演員是若可辛的真愛,便隨口問。
“沒有。這次能拿到這個角色,隻是幸運。摩納之毒癮加重,去了戒毒所,他們缺一個有色人種演一位法醫,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才錄用了我。你知道,摩納之是深受觀眾喜愛的演員。下一集,她就回來了,一集裏不可能有兩位有色人種。我演的角色已經死過了。” 若可辛說到這裏,有些失望。
“什麽時候播出,我真的很想看。”墨蕊荌說著,故意顯出很期待的樣子。
若可辛說等她知道什麽時間播出時,會馬上告訴墨蕊荌。接著,若可辛又說,她如果能長得像墨蕊荌這樣就好了,那樣機會應該會多很多,並問墨蕊荌為什麽沒有去做演員。剛說完,她又覺得自己說的話不妥,趕緊改口說,像墨蕊荌這樣的人,自己的人生就是一部精彩的大戲,沒有必要去演別人。
墨蕊荌笑了笑說:“我更喜歡看戲,演戲太累了吧?”
“不累,一點不累。” 若可辛說著,停頓了一下,“當然也可能是因為我的戲份不多的緣故。”
若可辛走時才抱起孩子,誇了一通。很顯然,她對孩子沒有興趣。
三天之後,若可辛給墨蕊荌打來電話說,艾瑞克的血裏沒有查出任何有毒藥物。
墨蕊荌並不死心,她知道他們能檢測出的藥物有限,艾瑞克體內的藥物可能不在他們檢測的範圍之內。她要若可辛把檢測的原始結果都給她發過來,她要仔細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端倪。
墨蕊荌一頁一頁地仔細研究著檢測的數據結果,她發現在一個質譜層析的分析中,有一個微弱的分子條帶在正常人的血液裏從來沒有出現過。
艾瑞克回家後,墨蕊荌立即給他看了這個結果。兩人商量之後,艾瑞克決定親自研究這個可能是造成他部分失憶的藥物。
艾瑞克用了很多自己的血液,分離出這個分子後,送了部分標本做結構分析,然後用剩下的做功能測試。
一個月後,結構分析的結果顯示,這是一種完全沒有報道過的有機化合物,可能是一種生物堿類,但來源不清楚。
經過三個多月的分子功能實驗,艾瑞克發現,這種物質能阻斷思氨酸受體H的第二個亞型,這個亞型在記憶維持中起很重要的作用。
至此,已經可以肯定艾瑞克是被下了藥,但這種藥到底是什麽不清楚,它的來源也不清楚,它的確切功能和在人體的長期效果也不清楚。
艾瑞克醫學課程基本修完,他的博士課題也算已經完成,隻是他的住院醫師項目要在兩年之後才開始,所以除了幾個醫院實習外,他還有一年多的自由時間,艾瑞克下決心要把這個藥物搞清楚。
可能是由於藥物的作用,艾瑞克童年的記憶已經非常模糊,他也不再想念他的母親。他每天都花很多時間照顧奧斯卡,給他喂奶,給他洗澡,給他換尿不濕。艾瑞克樂在其中。
羅馬的保姆妮娜從奧斯卡出生一周起,就一直呆在墨蕊荌家裏,她一直求墨蕊荌和艾瑞克重新雇傭她,要她做奧斯卡的保姆。墨蕊荌和艾瑞克對妮娜印象還不錯,所以就答應了。
休完產假的墨蕊荌又開始在法醫、洛克菲勒實驗室和教室幾個地方來回奔波起來。
夏去秋來,半歲多的奧斯卡已經認得爸爸媽媽,每天回到家裏,聽到奧斯卡的笑聲和那媽媽爸爸的稚嫩的叫聲,墨蕊荌和艾瑞克都感覺無比的快樂。
但對派盾來說,這過去的半年是他一生中最揪心的時光。他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20多年沒有父親,結果剛認下父親,父親就失蹤了。他知道父親頭腦聰明,閱曆豐富,隨機應變能力強,但他能去哪裏呢?半年了,一點音訊也沒有。派盾想著父親,夜裏常常睡不著覺。他經常地給豪客打電話,得到的答複都是一樣:他會繼續努力尋找。派盾也試著給飛至聯係,但飛至早已換了電話,不知去向。
這年的勞動節,派盾回家看望生病的母親島若。一大家子人正在吃晚餐時,派盾收到了飛至打來的電話。飛至告訴派盾,她已經離開了希臘。當她知道瑞德還沒有找到時,她告訴派盾,亞曆山大現在在巴黎皇家軍事學院讀書,應該讓艾瑞克去找亞曆山大,如果兄弟相認,也許他能幫著找到瑞德。
派盾一聽,心裏高興起來,他也認為這是唯一有可能找到瑞德的辦法了。
離開若弄,派盾直接飛到了紐約。他向艾瑞克和墨蕊荌說明情況後,艾瑞克立即答應。其實,現在的艾瑞克已經沒有那種見他母親和認他弟弟的願望,但這是為了尋找因為他而失蹤的瑞德,他又怎麽能說不呢。
臨走時,艾瑞克抱起奧斯卡,在他臉上親著,奧斯卡哭個不停。墨蕊荌接過奧斯卡,笑著讓他們快走,心裏卻十分難受和不安。
派盾和艾瑞克到了巴黎才知道,巴黎皇家軍事學院的學生盡是皇子、王孫或世界政要人物的子弟,外人根本進不了學校,更別說接近他們的學生了。
派盾和艾瑞克在學院附近的旅館裏住了三天,每天都在學院周邊轉悠,希望能看到亞曆山大,或至少看到他們的學生,但是除了警衛荷槍嚴守的大門和高高的圍牆,他們什麽都沒有看到。
這一天下午,他們在附近轉悠時,發現一個公園裏突然出現了很多人,他們一問才知道,這裏有一個巴黎秋季藝術節的活動,有世界各地的藝術家來這裏表演民族音樂。
他們想著這裏離學院這麽近,那些學生肯定能聽到這裏的喧鬧,說不定那些十七八歲的男孩子耐不住,會溜出來。他們這樣想著,決定早早吃過晚飯,來大門口守著。
他們下午5點多種就來到大門口,為了不引人注意,他們扮成了街頭藝人,艾瑞克唱歌,派盾跳舞,很快就有許多人圍攏過來。派盾和艾瑞克很快意識到這是個壞主意,這些路人擋住了他們的視線。於是他們停了下了,坐在地上喝水休息。路人很快散去。
他們緊緊注視著大門口,一刻不敢放鬆。兩個小時過去了,他們終於看到幾位年輕的男孩子從大門走出來,後麵跟著幾位彪形大漢。但這幾位都像是阿拉伯人。接下來的十幾分鍾又是靜悄悄地。
將近晚上8點鍾時,他們突然看到有三四簇人從大門裏先後走出,最後的那簇人正是亞曆山大和另外一名白人男孩以及他們的保鏢。
派盾和艾瑞克都非常激動,他們立即起身跟在亞曆山大後麵。在轉過一個街角,到了一個相對安靜的地方時,派盾大喊:“亞曆山大,你好!”
亞曆山大回頭看著被他的保鏢攔著的派盾和艾瑞克,他好像認出了派盾。
“派盾?你怎麽在這裏?”
“來這裏玩。能和你說幾句話嗎?” 派盾說著,試圖通過亞曆山大的保鏢。
亞曆山大給他的保鏢做了個手勢,派盾和艾瑞克繞過保鏢來到亞曆山大跟前。
“亞曆山大,你看看這位長得像你嗎?”派盾指著艾瑞克說。
亞曆山大對著艾瑞克上下打量,他臉上一副吃驚的表情。
“亞曆山大,我是艾瑞克,你的哥哥!”艾瑞克說著,想過去擁抱亞曆山大。
一聽這話,亞曆山大突然大怒,大聲說:“胡說,我根本沒有哥哥。你們是從美國來的吧,我爺爺一直告誡我,不能相信美國人。果然不假,上次去我們葡萄園島,你說你父親失蹤了,這不是明明在說謊嗎?現在又找來一位和我長得很像的人說是我哥哥。簡直可笑。”
這時亞曆山大的兩名保鏢過來把派盾和艾瑞克往後推。
“亞曆山大,我真是你的哥哥呀!你看這些照片,從你一歲到十歲,我都一直保存著。”艾瑞克說著,從包裏拿出一大疊照片。
和亞曆山大一起出來的那個男孩,金發藍眼,瘦瘦的,他一直冷冷地看著,沒有插話。
亞曆山大看著艾瑞克手裏的照片猶豫著,這時他被那男孩拉了一下,兩人向前走了。
“這幫窮鬼什麽花招都能想得出,真令人討厭!”那男孩說著,回頭向派盾和艾瑞克輕蔑地看了一眼。
亞曆山大頭也沒回地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