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妹

"Art is the depth, the passion, the desire,
the courage to be myself and myself
alone."
~ Pat Schneid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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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級男人通鑒》第224章 我老公和你老公

(2025-11-30 15:00:43) 下一個

陡然間,剛強懷裏坐進個四十來斤重的寶貝,軟綿綿香噴噴,結實得理直氣壯,呆萌得肆無忌憚。劍劍這一番攀爬扯動他身上多處傷口,可從天而降的喜悅足以屏蔽那些疼痛信號了。真的嗎,這真的是他日思夜想的劍劍?剛強抬頭環顧四周,心中認定是邵艾送她來的,卻不見當媽的影子。直到張姐氣喘籲籲地出現在父女倆麵前,剛強才認出她來。

“哎呦,我說小許,都滿世界找你呢,怎麽在這兒?小邵跟我說你住院了,可不知是哪家醫院。我這帶劍劍來看關節的,還好小丫頭眼尖……”

前因後果終於理清楚後,剛強顧慮到身後還有護士在等候,請張姐先去看她自己的病,過後來住院樓307號找他和劍劍。護士自然不能讓劍劍繼續坐在病人的輪椅上,於是劍劍就伴在爸爸身邊離開門診樓,一行人轉去住院部。剛強被折騰了大半日還沒吃午飯,護士隨後將午飯送來病房。

“劍劍吃過了嗎?要不要再吃點?”坐在病床上的剛強問。

劍劍在床邊踮起腳,瞅了眼盤子裏的食物,抬手指著說:“我要吃那塊白菜。”

剛強隻有左手能自由活動,而左手無法執筷,於是用叉子叉起白菜送入劍劍口中。劍劍嘴裏含著白菜滿意地跑開了,爬上易賢睡過的另一張病床,在上麵打滾翻跟頭,這間病房忽然就有了家的溫馨。而到此刻剛強還被突如其來的幸福衝擊得雲裏霧裏的,隻能暗暗佩服老天爺的本事,不想你見到的時候雨中狂奔也追不上。等你不抱希望時,腿斷了還能空降到你懷裏。

“劍劍有多久沒見過爸爸了?”剛強邊吃邊問,“是不是天天都在想爸爸?”

劍劍當時正用後背和雙臂撐著床,雙腿擎老高,沒有立刻回答。過後一個鯉魚打挺在床上站起來,望著剛強的方向邊喘氣邊說:“爸爸想劍劍的時候,劍劍就想爸爸,劍劍不吃虧!”

剛強笑得肚皮亂顫。不吃虧,跟她媽媽一樣,物質上情感上都不會委屈自己。挺好的,嗯,不吃虧就對了。又問,這次是小心翼翼地,“昨天爸爸沒去飯店找你們,媽媽是不是很生氣?”

劍劍張著小嘴發了會兒呆,等醒過神來後用清脆的嗓音回答:“大人的事,小孩別瞎摻和!”

剛強被她整得哭笑不得。小人精什麽都明白,五歲就能把爹媽玩得團團轉。

“呃,關於那位章叔叔,我是說、笑哥哥的爸爸……”門開了,護士進來收拾杯盤,剛強隻得打住。這時張姐也在門診樓看完醫生,來病房的路上還專程去門口小店買了袋橙子,剛強表示過意不去。

“小許你忘了,你頭回來我家的時候不也帶了好些吃的?”張姐在椅子裏坐下。

“我那是替夏市長捎的,”剛強回憶起兩年前的那段時光,恍若隔世。當時邵艾領著女兒剛搬去東方玫瑰花園,剛強從外地出差回來後直接上張大姐家串門,還不知道自己的新家就在樓下。

“我也是替小邵買給你的啊!”張姐提到邵艾時,留心觀察剛強的臉色。“我說你們一家三口這鬧得是哪一出?不是都沒事兒了麽?孩子這麽小,老老實實湊一起過日子就那麽難?”

剛強的目光投向窗外黃昏的天色。這個城市、這個國家裏的大部分人家都在老老實實過日子,也許還厭倦了日複一日被柴米油鹽卡得死死的平淡生活,想做些改變卻處處掣肘。但還有些人就是想求安穩而不得,怪誰呢?是老天爺看他不順眼,還是因為他自己天生一顆不安定的心?

“我知道,小邵這人有時脾氣是急了點,出來做事業的女人哪個不是這樣?”張姐本就是北京口音,還留著女幹部的發型,說這番話時讓剛強有種“組織派知心大姐找我談話”的錯覺。

“我當年做廠長的時候就有過深刻體會——這女人當幹部啊,分寸尤其不好掌握!你態度稍微嚴厲些,別人會說你控製狂、更年期綜合征。你要是和顏悅色善解人意,一個個立馬騎你頭上當你不存在。後來我想明白了,你不定規矩就得接受別人的規矩。你拉不下臉,就隻能忍受別人的不要臉。要不然你們那些官場同行裏,女幹部、女領導屈指可數呢?”

剛強不知該說什麽,拾起一旁的杯子喝水作掩飾。邵艾的脾氣他早在大學裏就領教過了。那時的他和吉吉是眾所周知的貧困戶,大家卻並不清楚邵艾的家世。畢竟是同學,上一樣的課考一樣的試卷,還未走出象牙塔的年輕人們對未來的憧憬都差不多。等步入社會後才能體會到不同階級之間的鴻溝。原先的他有官場光環加身,認為自己和邵艾是勢均力敵的天作之合。而一朝事業崩塌打回原形,他的個人貢獻隻剩她女兒身上的那點DNA。

“我今兒上午還勸小邵來著,”張姐手中給劍劍和剛強剝橙子,自顧自地說道,“也別老是逞能,該服軟的時候就服軟。最近深圳衛視熱播的那個劇裏麵說的,綠茶那個群體為什麽吃得開?因為綠茶們是靠讓男人爽來控製對方,而大部分女人是靠讓男人不爽來控製對方。”

剛強險些被水嗆著。妙人,他認識的這些老的小的都是妙人!

二人接下來聊老鄰居們的近況。羅叔羅嬸的兒子去年調去北京,今年夏天由國家發改委副主任升為正主任,還是中央委員。家門口時常有身穿藍黑色幹部服的中年男人們懷抱禮物盒來敲門,等好半天也進不去門。這當中不乏有個別人當年也曾試圖去敲張姐家的門,然而隨著苗書記的記憶逐漸模糊,熱點正在向當紅的人家轉移。

“小許啊,我這些年算看明白了,甭管哪個社會,真正的得益者既不是貢獻時間和勞動的普通人,也不是掌控資源的企業家,而是製定政策和遊戲規則的那些人。如果你認為自己有罪,也許隻是因為這個體係把罪惡感當作約束大眾的手段之一。就像我們某些吃苦耐勞的老一輩,總愛批判說現在的年輕人貪圖享受啊,胡亂消費什麽的。其實不是年輕人抵製誘惑的能力變差了,是現如今的社會已經不能再拿苦難來約束大眾,轉而通過刺激貪欲和消費來建立新的秩序。誰要想一直維持買買買的日子,就得按照他們的規則來做牛做馬,對不對?所以真正強大的人不在於他擁有多少,而在於他有多少東西能隨時放得下。”

這段話說得剛強心中一凜。還沒來得及細細品味,張大姐已起身告辭。剛強瞅了眼手表,時候的確不早了。他雖然舍不得劍劍,可人家張姐被他們一家三口輪番折騰了一整日,也該讓人回家休息。劍劍想留在醫院陪爸爸,但沒有別的成年人在旁,醫院不會答應的。還好邵艾周四會再來趟深圳,剛強囑咐劍劍乖乖地待在張姥姥身邊,到時讓媽媽領她過來就好。

“你也乖乖地待著!”劍劍臨出門前回轉身,抬起隻小胳膊指著剛強,也不知是學了哪位長輩數落家人的話,“老大不小的了,還不讓人省心。”

******

邵艾既然是今天下午的飛機,剛強不知她幾點能到家,打算明天再和她聯係。第二天是周一,剛強怕打擾她白天工作,一直等到傍晚時分才打她辦公室電話和手機,都沒人接。也怪他手賤,又上網搜了下她的名字,當天熱烘烘才出爐的新聞立即蹦了出來。嗯,和那誰一同開業剪彩是吧?倆人都穿得喜氣洋洋的,胸前各戴一朵小紅花,跟新郎新娘差不多。

剛強將手機扔到床邊,力氣大了些,手機滑落到地上。還好正趕上護士送晚飯進來,替他把手機拾起。剛強問護士自己何時能出院?護士說,醫生認為本周日就差不多了。

飯吃到一半,邵艾打過來。“你住院了?”她問,語氣中有關心,但關心是包在芥蒂的塑料膜裏麵的。想來一個人要是才受過傷,就得給自己加多個防護層,這跟他目前的狀態一樣。

“是我的責任。過馬路時沒看清,被電瓶車撞到腿。”

那之後,兩個成年人一度語塞,最後還是靠孩子為話題打破沉寂。

“我把劍劍留在張姐那裏了,”她說。

“我知道,劍劍下午在我這兒。”剛強扭頭望向另一張空無一人的病床,似乎還能看到小丫頭生龍活虎的身影。

“嗯?”這顯然出乎她的意料,“你跟張姐聯係了?”

他不置可否。按說白天和劍劍在門診樓的偶遇可以當成話本眉飛色舞地說上半天,但此刻氣氛不對。他倆之間隔著層冰,沒有溫度的時候講笑話隻會讓自己看起來像個笑話。

“張姐說你周四再來深圳?”他淡淡地問。

“我也是吃飽了撐的!”她那邊扔過來一句。

也是,現在的他連個固定的落腳點都沒有。如果有天她不願再折騰,而他被禁足在深圳的三個區,還真就見不到女兒了。“隨時可以失去的才是強者”,但有些東西他不可能放得下,所以得對她再客氣些是嗎?

“辛苦你了,女強人,公司開業還要飛來飛去的。”

這句本來帶了一半的調侃,但由於說話時的溫度沒跟上,聽起來像在挑釁。正想著如何補救一下,門開了,易賢手裏拎著幾個盒飯進來。剛強隻能匆匆收尾,“我有客人來,回聊吧。”

那邊冷笑一聲,“比我還忙呢?”也沒說再見就掛了。

“我來晚了,你都吃過了?”易賢看著剛強病床上的食物,臉上雖然帶著笑,但精神狀態不怎麽佳,眉宇間掛著憂慮,眼圈微紅,嗓音略帶沙啞,可能昨晚沒休息好。

剛強之前那頓吃得上氣不順,問易賢給他帶了什麽?有白切雞、香菇菜膽和蔥燒豆腐,以及北方菜館做的正宗肉醬麵。避開了牛羊海鮮等發物和油炸食物,可見是用了心的。唉,這份情誼啊……也許是時候挑明了。剛強暗暗打定主意,小區保安這份工作他已幹到頭,等傷好後就重新找工作吧,免得每日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等吃完飯就告訴易賢他要離開的打算,希望他能心領神會。

然而飯還沒吃完,易賢又匆匆告辭,說他過兩天再來。

******

周四,邵艾坐上同一次航班,再次來到深圳寶安機場。這是剛強判決出來後她第三次不遠千裏飛來看他。那家夥腿上打著石膏,這回應該跑不掉了吧?

沒有先去張姐家領劍劍,她和他之間有些事兒得仔細掰扯掰扯,別把小孩牽扯進去。怎麽掰扯?離了婚的還能再離一次?說起離婚,當時他偷偷交換了倆人的離婚證。此刻,他那張證揣在她的包裏,必要時拿出來甩他臉上。

從機場打車直奔龍華人民醫院,這回也沒心情補妝了。來到住院部大樓前,見有不少前來探望病人的親友在小店裏買了橙子。邵艾駐足,瞧著橙子個兒大,鮮亮的色澤透著股喜慶。還是不要空手去談判啦,她想,盡量往好的結果努力吧。買水果勝過送花,剛強本來也不喜歡那些華而不實的玩意兒。

邵艾拿了袋橙子結賬時,後方進來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也是買橙子的。邵艾沒看到女人的臉,隻是從舉手投足的美感上判斷,這位是專業舞蹈演員出身。二女一前一後地進了大樓,一同乘坐電梯,又一同在三樓出了電梯。307號……邵艾探頭探腦地先往左邊拐去,經過兩間病房後意識到自己走錯方向,轉身朝電梯另一邊行去。高挑的女人在她前方,走了十幾米後在一扇房門前停步,抬手想要敲門,又在猶豫什麽。

邵艾走上前,發現那間正是307病房。衝女人笑了笑,問:“你也是來這間看病號的?”

女人沒有立即回答,上上下下打量著邵艾,問:“你是許剛強家屬?”

“嗯,”邵艾點了下頭。本以為女人是來看望同一病房的其他人,沒想到居然也是來找剛強的。這就是周一下午來看過他的那位客人?這麽快又來一趟,看來倆人關係不一般呢,怪不得連她和劍劍都不放在心上了……

邵艾強按住急促的呼吸,盡量溫和地問對方:“貴姓?有什麽要跟我說的麽?”

女人細眉細眼,觀眾心中舞蹈演員應有的長相,就是兩隻過於明顯的下眼袋讓她看著有點顯老。見邵艾問起,女人東張西望猶豫了半天,最終望回邵艾時眼中已淚光漣漣,說出來的話幾乎把邵艾掀個跟頭。

“你老公勾引我老公。”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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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 ()評論 (4)
評論
FionaRawson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bbbbtttt' 的評論 : 哈哈,罪過罪過:)
FionaRawson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邵豐慧' 的評論 : 關於易賢和太太的事,下集會仔細講。

有罪這條,豐慧比我說得更透徹啊!清官難做、老被排擠就是這個原因。其實美國最上層那些政客也有類似的問題,普通政府人員還好,因為沒有多少權力可以用來腐化。
bbbbtttt 回複 悄悄話 “你老公勾引我老公。”
哈哈哈,害得我差點把酒噴出來。
邵豐慧 回複 悄悄話 haha , 我以為易的老婆已經習慣了,早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金句:
真正的得益者既不是貢獻時間和勞動的普通人,也不是掌控資源的企業家,而是製定政策和遊戲規則的那些人。-- 同意,特別是中國。
如果你認為自己有罪,也許隻是因為這個體係把罪惡感當作約束大眾的手段之一。-- 這就是共產黨用人的重要原則,不犯錯誤的人,不用。我一個同學說過, 你必須在他們麵前犯錯誤,同流合汙,他們才會接受你是他們的一員,太幹淨,沒人幫沒人帶。
所以真正強大的人不在於他擁有多少,而在於他有多少東西能隨時放得下。--說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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