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大瞬間
《科大瞬間》與您分享中國科大校友和教師校園內外真實、親切的回憶以及多視覺、多維度的人生感悟。
第16期 | 董立民 7754
《科大瞬間》為母校60周年校慶向全球校友征稿，我們7754班藏龍臥虎 ，文筆好的不勝枚舉，本來輪不到我，不過我先帶個頭，拋磚引玉。
圖書館充當寢室
話說當年考上科大77級，入校時已是78年3月8號了，三八婦女節，於是乎我們班 男生成家立業之後大都有點陰盛陽衰，皆因開學日子不對，這是後話。
入校時學生宿舍還未完工，學校就臨時把圖書館的閱讀大廳用纖維板隔成大房間。 我們五係兩個專業六十六人 ：二專業男生二十六人，四專業男生有二十八人，女生共十二人（ 二專業七人、四專業五人）。
我們77級五係男生都住在圖書館頂樓，樓道西頭上住的是少年班。有一次，看見浣石和謝彥波兩個湖南老鄉大概是一起上街回來，從校門口走了進來，被我們看見了。我們班裏某人還發了一句感慨："我們77級最大的和最小的，走在一起，像不像父子倆？〃
我們男生按專業分住四間宿舍。每個房間住著十三、四人。我們十幾個年輕人，剛剛認識，就住在一起。功課還不多，晚上熄燈前，有人會侃大山，講故事。我講過鄧友梅的《在懸崖上》，一個爰情和疑似第三者的故事。文革後文化生活匱乏，我看過這篇小說的手抄本，記得特別清楚。
對麵宿舍徐宇浩講偵探故事，好像是一個類似福爾摩斯的大偵探一一霍桑智破奇案的故事。一起起的離奇謀殺案，身份不明的各路人馬，霍桑的探案之旅充滿了未知和險阻，於是霍桑就在宇浩的嘴裏活了起來，宇浩一口正宗河南官話，吐沫星子亂飛，把故事講得是撲朔迷離，扣人心弦。嫌疑犯怪盜江南燕....
大家正聽得津津有味的時候，忽然隔壁牆上傳來咚咚敲牆聲。原來是二專業的兄弟們要睡覺了。纖維板牆不隔音，這麽晚了還聽見這邊在神侃，就敲起牆來了。這邊的兄弟們正聽到關鍵時刻，那能停下來？於是又咚咚的敲了回去。可憐那一麵纖維板牆就變成戰鼓，叮叮咚咚好不熱鬧。
宇浩一看講不下去了，隻好說一句：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聽到半截的兄弟們隻能去夢裏跟著霍桑探案去了。
文體生活
我們七七級學生中很多同學都是從工廠或農村來的。文革後通過第一次高考能來中科大書，都覺著特別幸運，格外珍惜學習機會。恨不能把一天24小時都用在學習上。還有一部分是從中學在校生直接考入科大，這些同學在中學時都是各地的尖子、學霸們。他們學習用功都已是習慣成自然了。
我們一天的作息規律大概是：早上起來或者出去鍛煉，或者去吃早飯，然後去上課，下課後去食堂 ，排隊買飯時都要拿著單詞本背一下英文單詞。中午，晚上吃飯時還要聽著學校大喇叭播的英語靈格風、英語九百句一類的英語聽力和對話。午後大多數人都睡一會兒午覺再去上課。下午下課後很多人去大操場打球，或鍛煉身體。吃完晚飯要去教室或圖書館占座晚自習。晚上回來後十二點之前很少有人睡覺。如果宿舍熄燈了，還有人在走廊裏看書。學生們的學習生活比較單調。
為了調劑學子們的業餘生活 ，提高同學們的健康水平，各個係裏都會在課餘時間組織文體活動，學校也多次組織學生文藝匯演和體育比賽。
科大男子排球隊在校門口，前排左二是作者, 1980年
記得有一年匯演，我們專業自編自演了一出英語劇。為此團支部和班委會的幾位骨幹們開過幾次會，在一起商量如何把這節目編的有意思，想了很多點子，有一點類似張藝謀攢戲。
經過幾天業餘時間緊張的排練 ，節目上了學校匯演。我們的明星們閃亮登場了： 隻見高大勇衣冠楚楚 ，一副文質彬彬的知識份子形象，扮演一位教授在上課。大勇扶一扶眼鏡 ，開口用字正腔圓的牛津英語說道："請同學們打開書 ，翻到第n 頁 , 雲。 學生若幹坐在下麵專心聽講 ，這時二寶（ 徐宇浩 ）歪戴著帽子，脖子上掛著書包， 神氣活現的從後麵溜了進來。坐下之後，他趴在桌子上 ，把書拿出來擋在麵前，從口袋裏下課鈴響了，徐宇浩也跟著大夥出了教室 ，隨手就把饅頭扔了，跟上去還踢了一 腳。這時就聽到觀眾們嗡的一下議論起來，饅頭還敢在舞台上真扔！
場景一轉 ，開飯了，大家來到食堂。唐之景頭頂米其林三星大廚的帽子，身上紮著白圍裙，雙手端著一塊小黑板，黑板背麵對著觀眾，周吳鄭王地走了出來。老唐大廚走到 舞台正中，轉過身來麵對觀眾，頓了一下，把手上的黑板翻了過來，上麵寫著今天的菜單：萵筍回鍋肉，兩毛五分。全場觀眾看到這裏，哄的一下爆笑起來。這份天天吃的科大合肥菜 ，今天實在不想再吃了。 看到這裏，我也是服了，這些未來的科學家們 ，玩起文藝來也是很嗨的。
五係當年文藝匯演,舞蹈"火車飛來大涼山”
業餘生活
中科大為七七級蓋的宿舍樓完工了 ，還有一個響亮的名字 ：四牌樓。 四牌樓是四幢樓 ，我們住西南角一幢。78級男生住西北角一幢。東北角的是女生樓。東 南角的一幢是辦公室、教室 ，其中還有幾間科大附小的教室。
7752的幾位同學, 背景是為77、 78級建的宿舍樓
我們775兩個專業男生分到八個房間：頂層有三個房間，三樓有五個房間。每個房間有四張上下鋪的雙層床，住七個人，剩下一個床位放大家的行李。我們宿舍裏有老CP、大本、曉明、衛東、小北京、小金魚-坤，還有我本人。
科大宿舍樓的樓道和樓梯有清潔工打掃衛生 ，寢室裏麵還是要自己打掃衛生。那時候大家心裏幾乎隻有讀書學習一件事，宿舍衛生也沒有人真正放在心上。
為了改善學生宿舍的衛生狀況，學校開始檢查學生宿舍衛生。各宿舍根據檢查結果分為三個檔次："最清潔" 、“清潔”和“衛生不合格”。前兩種有印刷精美的標簽 ，貼在門上，以示榮耀。
中國人最講究麵子，咱們宿舍在關鍵時刻無論如何也不能掉鏈子。好在我們宿舍的同學除了小北京之外都是在社會上混過的江湖豪傑，應付這種檢查還不是小菜一碟？於是在第一次檢查衛生之前，我們宿舍同仁都全力以赴，整理床鋪，被子疊整齊，全都放在床上的同一位置，朝向也要一致。擦幹淨窗戶上的玻璃，地麵用拖把拖幹淨。衣服不準掛在外麵。隻是每個床底下的鞋子太亂，影響美觀，如何處理？不知是老CP還是大本出了個主意，找來了一個大網兜，把大家的鞋都裝進去，藏在旁邊的水房裏。等到檢查完了之後再拿回來。準備停當，就等檢查人員了。
有關部門檢查之後，我們宿舍如願以償，門上貼上了"最清潔"的標簽。有了這次的經驗 ，以後每次檢查，我們宿舍都如法炮製，門上的"最清潔"逐漸增加到四個。反觀其他宿舍 ，最多有兩個"最清潔" ，其餘的就是"清潔"。這樣一來，引起兄弟宿舍同學的"嫉妒" 與"忿忿不平"。
有一次檢查衛生之後，我們一如既往得到"最清潔"。檢查人員走後 ，老CP去水房洗完臉，順便拎回鞋子，一出水房，就看見樓梯口浣大哥宿舍的光煊鬼鬼祟崇地來到我們宿舍門口，伸手想把門上的"最清潔"標簽揭下來，被抓了個正著。我們聞聲從屋裏出來，與 他"搏鬥"一番。
光煊兄弟一看寡不敵眾，隨即由偷襲轉為"罵戰"："你們宿舍最不衛生，平時比我們宿舍差遠了，憑什麽你們是'最清潔’，而我們隻 是'清潔'？"
光煊兄弟越說越覺得這世界上已經沒有天理了。"你們這是作弊，你們，你們，你們是"懶人人國"！
我們聽到這話，哈哈一笑。從此，我們宿舍就有了自己的國號，還指定了國王：曉明，他是我們宿舍最整潔的人。
"懶人國"。我們懶人國裏盡朝暉。
檢查衛生結束後，我們"懶人國〃繼續在科大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
四十年的"餓"夢
"我現在還時常夢到去飯堂吃飯找不到碗呢，真急死人了。〃這是四十年後我們班裏的同學在群裏回憶當年讀書生活時說的話。還有好幾個同學說也做過版本不同的夢，吃飯時找碗，或飯票不夠。
當年我們讀書時，吃集體食堂，身上的書包已經夠重了，再帶上吃飯的家什，在身上鈴鐺作響，非常不方便。學校想得周到，在食堂靠牆的位置放上廚櫃，可以把碗和勺子放在裏麵。記住自己的碗放在那個廚櫃，第幾層就行了。
科大學子，一心向學，思考科學問題過度，難免有時心不在焉，打飯時會有拿錯了存放在飯堂的碗或飯盆的時候。飯碗的主人一旦找不到自己的飯碗，就比較著急，拿什麽去打飯？現去買碗也來不及，吃完飯還要去上課呢。如果拿其他人的飯碗，萬一那人剛好也來吃飯，被人家看見也是非常尷尬的事情。臉皮薄一點的人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出來，晚上常常會夢到這種一籌莫展的焦急的情景。
吃飯時找不到碗盆的經曆幾乎每人有過。當年為了能夠順利地拿碗去買飯吃，學子們想了不少辦法: 有人吃完飯故意不把碗洗幹淨，也有把搪瓷器碗邊敲花了，更有甚者是在碗邊用油漆寫上"我有肝炎 ，請勿借用"的字樣。當然也有不少人 ，用毛巾縫一個飯袋 ，把碗或者飯盒帶在身邊。飯盒帶在身邊有時還會有其它用途。
我們的機械製圖課教室是在教一樓的頂層，製圖課結束時正好是吃午飯的點。每當課快結束時，我們會從窗戶往外看，默數著又有幾個學生去銀行幹校食堂去吃飯了。這時還有人會"不經意"地把飯盒碰響，提醒一下老師，到吃飯時間了。我們的美女朱老師聽見後笑著罵道："不帶這樣欺負老師的，你們在中學時也敢這樣對付班主任？〃二專業顧同學連忙跳出來解釋：實在是肚子造反，餓暈了。
在製圖教室裏 ，每到飯點 ，都可以看到浩浩蕩蕩的同學大軍進出科大校門 ，穿越大馬路，到對麵銀行幹校的食堂（ 銀行幹校也被科大征用 ，四係所在地 ），每人手提熱水瓶，場麵蔚然壯觀。吃飯時帶上一個熱水瓶 ，吃完飯洗好碗，打瓶開水帶回宿舍。喝水、洗臉洗腳就全靠它了。帶來的熱水瓶多半順著牆根存放 ，食堂牆根兒、櫃子旁邊擺滿了熱水瓶。熱水瓶樣子都差不多，經常被人拿錯。
記得有一次我們775的川妹子夏同學正在吃飯 ，看見一個外係的男生拿起她的熱水瓶往外走，立馬放下飯碗就衝了過去，向那男生要熱水瓶。那個男生大概被這突發情況搞蒙了，雙手抱著熱水瓶不放 ，結結巴巴地說熱水瓶是他的。川妹子說道："怎麽會是你的？上麵寫著我的名字呢 ！〃
川妹子看似窈窕淑女 ，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入學前可是重慶市遊泳隊的，還是一級運動員呢，功力自是深不可測。隻見她上前探出一隻手 ，抓往水瓶把手，往回輕輕一帶 ，不料想那個鐵殼的熱水瓶竟然一下子就身、把分離了。那男生嚇得手一哆嗦，水瓶掉在地上。幸好沒有傷到人。
第二天，川妹子使出洪荒之力，隻手分解鐵殼熱水瓶的事跡傳遍科大校園。夏同學聽到後哭笑不得，百口難辯。什麽洪荒之力 ？都是暖瓶質量惹的禍好嗎！
當年方毅副總理訪問科大，與775小老弟錢源耀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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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編輯：黃憲安，陶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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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閱讀！
最大的遺憾就是小時候長在山裏，對自己要求太低，不能考上科大，北大，清華，或複旦。所以對科大的生活點滴特別地感興趣和喜歡！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