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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戰爭小說《另一種曆史》第178期

(2022-01-26 04:15:38) 下一個

(作者:龍德施泰特)

 

863)     嗅覺不對

作戰會議上大家獻計獻策,議論紛紛。源於【四江戰役】勝利鼓舞下的情緒,不斷高漲。

作戰處長江擁輝分析:即使350公裏縱深也不過摩托化部隊兩天行程。哪怕沒火車,現有4個汽車團2000輛十輪卡加上繳獲400輛蘇式“吉斯”也能3天內,輸送2個縱隊到達戰位,再加上機動裝甲縱隊,完全可以對赤塔發起攻擊。隨後跟進兵力5天完成接應~成功在握。

後勤部長邱會作介紹:鐵路直到滿洲裏的路段都可使用。從齊齊哈爾運來的繳獲汽油存量逾萬噸,足可支撐到後方供應接濟上。彈藥充足,這方麵亦無困擾。但他要求:為保險起見,再調上來2個汽車團,應對緊急情況。

政治部主任肖華情緒樂觀:士氣沒說的!用不著動員~兵團上下隻怕你說不打。請戰書壓下來不讓寫了,但最後一仗本身就是動員令。指戰員都想立大功衣錦還鄉哪,氣可鼓不可泄呀!

情報副參謀長蘇靜倒始終不吭聲。因為這類氣氛熱烈的會議上,潑冷水會犯眾怒的……這就叫“從眾效應”。

林彪屈指盤算:手頭這6個縱隊25萬人,都是錯過【兩江戰役】或【四江戰役】、沒撈著大仗打。對於總前委“畫句號”的部署,充滿渴望。這份熱情著實令人感動。

如果能證實這確實是個千載良機,林彪無疑會讓他們滿足願望。但此刻,他恰恰不敢這樣判斷。

 

864)     清醒考慮

像一頭機敏的鬥獸,嗅覺中,他總感覺什麽地方不對味兒。

雖然黑龍江北、外興安嶺南的廣大地區,確實就讓兩個“長臂猿傘兵旅”如入無人之境般地得手了……地廣人稀、兵力短缺的敵人真的就作不出什麽有力的反擊動作。

其實並不奇怪。這無比廣袤的俄羅斯領土,近300年來不也是靠著比這還少得多的一支幾百人的哥薩克小隊伍,在這無人之境中,順手奪得的?麵積堪比加拿大!

但他覺得,出擊赤塔可不一樣。朱可夫已到遠東。這位名將決非等閑之輩。軍人素養和直感告訴他,身經百戰的那位蘇聯元帥,絕不會無所作為~讓你肆無忌憚地輕取赤塔這種要地。

那麽按兵不動,靜待時機?這倒合乎心意。但可能嗎?被上下級恥笑為懦夫膽小鬼不說,時機會等你麽?一個冬天,刻苦耐寒的蘇聯人會運來多少隊伍、多少坦克?蘇聯隻要確立了防守方針,赤塔就永無奪取之日!機不可失,時不我待呢。

昨天,前鋒機甲旅追擊列柳申科殘部,已前出至200公裏開外的奧洛維揚納亞小鎮。電台架設完畢,報告情況正常。敵人仍在狼狽潰退,並無可疑跡象。按照自己對“三猛戰術”之定義,這正是部署“猛追”的階段。那你究竟怕什麽呢?僅僅所謂“直覺”?沒道理~擺不到桌麵上來嘛。林彪反躬自問:自己真的缺乏魄力麽?……

他恍惚看見那個高大身軀不耐煩地聽自己述說那些沒多少依據的理由。仿佛在給他解答“紅旗到底能打多久?”仿佛聽見那句令人刻骨銘心的批評:“你個娃娃,懂些什麽?”……

且慢,主席!聽我一言:

赤塔,真那麽重要麽?我們勞師遠征拿下它究竟有多少好處?仗還有得打呀,來日方長!你想一戰定乾坤麽?對手可是蘇聯!這種念頭想都不要想。

人家是工業國。人家的公民基本普及了7年製義務教育。我們大批的文盲戰士,在境內打幾場勝仗或許還行,勞師遠征,深入敵境,要吃虧喲!去日本,就非得帶個赤塔去表功?虛榮嘛。南京談判,就非得用赤塔表現戰鬥力?缺乏自信嘛!

這要是黨內民主生活會,我要批評你們了:領袖們的高瞻遠矚、慎思明辯,縱橫捭闔,都哪裏去了?好大喜功嘛!把自己混同於普通老百姓了?沒有赤塔,我們或許少一個耀眼勝利,但穩穩立於不敗之地!對此我有思考已久的現成部署!

有了赤塔呢,我們卻可能多一個包袱,搞不好被它壓垮!

這就是辯證法。你們不是最講究辯證法麽?

不行。這次不管上下的壓力多麽大,我也橫下一條心!

想到這裏他按捺不住,親筆起草了那封著名電報。完整闡明理由後,躊躇良久,加上末尾一句:

“請主席頭腦清醒考慮之!”

 

865)     菩提大道

東柏林。菩提樹林蔭大道。中午陽光和煦。冬日積雪的大道並不顯得寒冷。兩個人影踏雪慢慢走來。

一場“對德和約”的前期談判,使他們再次聚首。雖然這個技術性階段不需要他們這一級人物出場。

敏感時期,不宜到對方國家出訪~那會使國際社會產生無端猜測。但他們確實感到有必要再談談了。

上午,對德和約步驟的事務性會談末尾,馬歇爾提醒道:

“喂喂,老朋友,上次會談結束,你有個什麽建議來著?”

莫洛托夫明知故問:“我有什麽建議?我又會有什麽建議?”

馬歇爾無奈揮手:

“算啦,這次我來邀請~我想轉轉冬天的菩提樹大街呢。”

……戶外空氣清新而微寒,口中仍有嗬氣縷縷。

馬歇爾直捷了當:“我說外交人民委員同誌,你到底為什麽,不肯接受我們幾國一再提出的停火建議?是覺得有必要、有能力打下去?還是覺得有哪些條款不公平?”

莫洛托夫慢吞吞:“哦,國務卿同誌。你是想談~東方那件事。”

馬歇爾氣得跺腳,抬頭望天:

“上帝。難道你們還在別處、同別的什麽人,在打仗麽?”他看著變得遲鈍、躲閃的莫洛托夫,很不滿意:“如果你對此話題需要回避,或沒有誠意的話,不談也好。”

“將軍閣下,”莫洛托夫叫了一聲,又默默向前走一陣,回身道:“那不是我~我個人的本意。”

馬歇爾明白了。兩人開始沉默散步。走了一個街區又返身時,他不甘心就這麽結束,拉出一個話題:

“你知道~有人寫了本書。作者是專欄作家~斯婁·茂寧拜爾。書名是《莫洛托夫總書記的蘇聯》。”

對方眼中射出一絲驚恐:“哦?茂寧拜爾?這人簡直是個殺手。他這麽做,分明是想要我的命!”

馬歇爾忍不住微笑了:“沒那麽嚴重,老朋友。那隻是個設想。他書中說了你許多好話。”

“正因為如此!隨便說好話,更是送我命的理由……我想,這本書一定~不要譯成俄文。”

見他如此認真,馬歇爾正色道:“既然這樣,我來勸他放棄出版。”

“哦還沒發行?太好了。謝謝你老朋友。”

“正如他見過你一樣,他也同我相識。那是個設想家~幻想著種種美妙的人類前景。可惜他不打算寫《馬歇爾總統的美國》。他認為完全沒有這種可能。”馬歇爾自嘲道。

 

866)     咄咄逼人

莫洛托夫斷然揮手:“那麽,你是在暗示某種可能性?求求你,別再說下去了!聽起來簡直像教唆!你們美國人根本不理解事情的嚴重後果!隻會傻乎乎一個勁地問:為什麽不接受?為什麽不接受?”

馬歇爾站定:“我看上去很傻麽?”

對方上下打量他一眼:“哼,不知道。不過我想問你~將軍,你又為什麽一再賣力,呼籲和平呢?”

“和平?難道不是世界、或者不是你們所需要的嗎?”

“或許是。可是問題馬上來了。你們的總統、你們的參議院外交委員會,都不像你那麽積極嘛!這又是為什麽?因為戰爭打下去,對你們美國上下,隻有好處!可是為什麽隻有你顯得那麽著急呢?你是一名和平天使麽?”外交人民委員變得不再遲鈍,而是敏銳犀利,咄咄逼人。

“你……這樣看待美國外交政策?你不認為,虔誠信仰基督的美國人會有普遍祈禱和平~那種境界?”馬歇爾準備反擊,但感到有些乏力。

“境界?見鬼去吧。事關國家利益,沒有這種奢侈品。連我們共產主義者都要少談些什麽‘境界’~國際關係上尤其如此。所謂境界,隻會壞大事!”停一下他又說:“或許你不同~將軍、老朋友。境界這個字眼安在你身上,或許還不至於過分玷汙。但是讓我來戳穿你吧~國務卿先生:你的和平呼籲,隻是你的個人意願~就像我這裏不能接受和平,卻不是我的個人意願那樣。”

馬歇爾站著,有點發僵,第一次領教莫洛托夫的鋒利。

“對不起,達瓦曆士※·莫洛托夫,我被你搞糊塗了……”

俄語:同誌。

“是嗎?剛才你不是還問我~傻不傻的問題?讓我來繼續戳穿你~哦,好聽的說法是指點迷津吧:你在呼籲和平、期待和平。可這並不符合美國利益。不是嗎?作為美國的國務卿,這是危險的。而你,將軍,沒意識到這一點?”

馬歇爾陷入沉思。莫洛托夫卻無情地盯住他的眼睛:

“可究竟是什麽使你誤入歧途呢?境界?一個偉大外交官、偉大戰略家的境界?不不,恐怕沒有那麽偉大。”

“那麽你說,是什麽?”馬歇爾索性反問。

他覺得,兩人談話陣勢,與曆次交往不同~雙方攻防易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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