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龍德施泰特）
758） 開辟財源
廬山，憩亭。天色逾午。馬歇爾沒有深究蔣毛之間那關於“土改”的小段對話，回到主題：“作戰效能，我不再對華軍更多評論了。總體感覺是，比起4年前，這支軍隊的效能明顯提高～視野已開闊，對現代戰爭規則和特點日益把握。它勢必將步入一支強國軍隊的行列。一個稍感緊迫的建議是：貴國的軍校在可能時，最好開設一門《軍事效率學》課程。會有很大用處。”
“這個，不僅要開課，而且歡迎將軍派教官。”
“抱歉閣下，我此刻，隻是退役上校，這些也都隻是私人評價和建議。”馬歇爾看看手表。“最後一個建議～也是貴國關心的問題：盡管戰爭剩餘物資價格會很便宜，但它仍不等同於《租借法案》。政府也不能插手幹預。所以仍然要～付錢。而汽油、糧食、藥品等都不會折價處理。那麽問題就是：購買這些物資，經費哪裏來？”
宋美齡翻譯完這句話，傾聽者都變得神情專注而沉鬱。
毛熄滅香煙緩聲道：“中國連年戰禍，百廢待興哩。經費大有難處。想必將軍～哦上校～是了解的囉。”
蔣也在皺眉盤算：“我們籌集到的那點點經費……咹，除了應付戰爭，還有戰後大量恢複工作喲。”
馬歇爾頷首：“因此，開辟一個新的財源是迫切的。我的建議就是：貴國可以有效利用戰爭賠款。”
委座頗感詫異：“戰爭賠款？將軍！戰後和會還沒有召開，盟國間也還一直沒有就此商定呀？”
“但這是遲早會結論的、可期待的事情。根據戰爭貢獻，貴國理應享有戰爭賠款中的合理部分。那麽提前利用其中若幹數額作為抵押，並以政府信用擔保，向美國政府的指定銀行就可提出申請。這是個‘預支’的概念。”馬歇爾停頓一下又說：“政府間借貸是常見的。去年英國就向美國貸款43億美元，用於解決《租借法案》中止後的危機。這是個巨額數字，也為諸位提供了參照係。”※史實該款項2006年才還清本息。
聽眾屏息靜氣，微微頷首。
“要點是：額度適當控製，與需求相符。我想30億美元這數字具有可操作性。利息支付可以略高～但不過分。年限應足夠長，我想1/4世紀～25年比較恰當。因為你們的本金到那時戰敗國也許才能付清。”
聽眾們，眼睛漸漸發亮。
“此外建議貴國，隻使用日本一國的應賠款就夠了。不要去涉及歐洲～那會使事情複雜化。”
“對呀。如果蘇聯也采用……同樣策略，咹？它提出以德國賠款抵押，同樣去貸款，該怎麽辦？”
“那樣，因為數額巨大，別國普通銀行不會有能力受理申請。而美國政府在指定銀行的同時，其實也承擔了某種擔保義務。現在國會正調查巴頓將軍遇害一案的種種疑點，民眾情緒也同情中國。所以國會投票審核批準上會有利於你們～至少先後次序上十分有利。”
“咹？有道理有道理！”
“日本戰敗塵埃落定。經濟也在複蘇，這都會使金融界放心。而貴國是對日作戰的當然主力之一。蘇聯雖在末期對日參戰，卻未受到盟國邀請。即使參戰資格被承認，但分額仍無足輕重。這些是我對該建議的基本判斷。”
“將軍一席談，受益匪淺哪！”蔣公合掌。
“上校。閣下還是叫我上校。隻有這個身份我才能提出私人建議。”馬歇爾指指身上軍便服，又說：“我想，為了去世的卡爾迅、巴頓，和病重的史迪威～這些戰友，我有不可推卸的義務～來成全他們曾如此效力的中國。但如果是國務卿馬歇爾、或五星將軍馬歇爾說這些話，被報界抓住，會掀起軒然大波。”
委員長笑了，指指毛澤東：“那麽上校閣下盡管放心。我，我們，都對保密再次承諾。”
759） 信用準則
穿過清樟林的陽光已傾斜。馬歇爾看表：“嗬，莫洛托夫約我散步，談了整整1小時。可今天主人是3位，我就談了3個小時。”
眾人起身。宋美齡快活地說：“啊油！搞不好飯菜涼了喂，可惜阿拉那位特級廚師精心準備的廚藝表演噢！”
馬歇爾大笑：“夫人閣下，讓我們餐前，同廚師合影留念。”
“哦？那會是他一生最風光的照片！這機會！太少有了呀。”
毛緩步走下憩亭：“將軍～上校啊，今天也是一堂軍事效率講座哩。”
馬歇爾懇答：“美國軍事效率，更多體現在後勤組織和訊息溝通上。這些方麵確實算成功。而戰場效率可以說德軍、蘇軍、英軍以及華軍，都不次於我們～如果不說是更強的話。”
蔣又想起一個問題：“對了將軍……啊，上校。這個，物色銀行方麵，不需要我們去……盲目尋找吧？我是說在這方麵，我們會效率不高。咹？既然你一再講到效率。”
“嗯哼。目前能滿足需求的，可能隻有美國的大型銀行。這一來物色的對象就很有限～摩根、花旗等兩三家而已。貴國仍有選擇餘地。不過在自由經濟原則下，選擇將是雙向的。”
“噢？此話怎講？”蔣毛同時駐步。
“就是說，銀行並不聽命於政府。而且他們不是傻瓜，他們同樣有物色客戶的權力～即使是國家級客戶也罷。那麽，一個穩定、團結、沒有內亂前景的中國，一個信譽良好、有能力逐年償付利息、可以25年左右分期償還本金的可靠用戶，就理應是他們最樂於接受的選擇。這也是當今世界所通行的～信用準則。”
這段話再次引起深思。午後和煦陽光下涼爽的牯嶺小徑，4個身影又在林蔭石板路上徐徐而行。遠處，那些肚子已咕咕叫了好久的衛士們，欣喜看到大人物們走上回程。
760） 兄弟啟程
貝加爾湖畔。西伯利亞大鐵路。摩西·達揚望著碧藍清澈的湖水，一陣陣饑渴難耐。但列車沒有停下的意思。
看看身邊昏迷不醒的弟弟，他無奈地把軍用水壺中所剩無多的存水又往那焦灼幹涸的嘴唇上滴了幾滴。
這一輪冒險走到這個地步，達揚追悔莫及。
……上個月，為了母親的心願和外祖父母的晚年，他和佐理克決心把老人家接往安全地帶。兩次向蘇聯外事機構申請都被拒絕後，他們選擇了另一條道路：冒險入境。達揚對冒險並不陌生。10年的訓練和作戰養成他沉鬱、機敏的性格。若不是眼下巴勒斯坦的沉寂，他也許仍然拚殺在戰場～即使一隻眼睛失明也罷。為了自己苦難深重的民族和安全難以保障的家庭，他曾經準備付出生命。
這次他們選擇了遠東。從海法，兄弟倆乘上駛往海南島的免費移民船。打算一路看看那感興趣的一切。
旅途順利～充滿了寄托和憧憬。
那個陽光地帶祥和、溫暖、安寧，使他和弟弟幾次欣喜地商量：把母親和外祖父安置到這裏！離開隨時可能流血、受驚嚇的環境。這樣才能安心地回巴勒斯坦，安心地為民族權利而戰鬥。
換船到上海。他們又得到那裏猶太居民極有價值的幫助：提供了有關俄國遠東狀況和交通信息、指點了路徑、資助了可能會用到的盧布、甚至搞到了公民證件～盡管是偽造，但技巧高明，不辨真假。一位經商的朝鮮僑民～猶太商團的老朋友，自告奮勇帶領他們乘船在釜山上岸，又坐兩天火車來到朝鮮東北部邊境小城～羅津。
一路上他們走馬觀花，感受了朝鮮～這個正在恢複秩序、擺脫貧困的、不很大也不很小的遠東國家。再次感到了：一個正常民族擁有一塊正當國土的重要。
761） 悲劇發生
夜間越境，對兩個久經沙場的戰士根本不是難題。從小在俄語家庭環境裏長大，他們語言上也沒有障礙。
在海參崴搭上列車開往目的地～比羅比詹時，兄弟倆興奮得臉都紅了，對著西側車窗，虔誠地作了禱告。
麻煩，恰恰在到達時開始。
在比羅比詹小站下車的人寥寥無幾。可是出站口上，幾個端槍的安全內務部人員來者不善。他們對年輕的佐理克產生了懷疑。反複核查公民證件，認定他是一名逃兵～因為確實當過兵的佐理克，身上的軍人氣息很難掩蓋，而此刻在兵源奇缺的蘇聯遠東，這樣健康的年輕人卻沒有應征入伍，實在是件奇怪的事情。
安全內務人員對缺少一隻眼睛的達揚沒興趣。但不由分說就把化名“戈羅科斯基”的佐理克扣留～當場宣布：要麽服兵役，要麽作為逃兵進入勞改營、或者槍斃。這個意外打亂了達揚的計劃。
在他暗示下，佐理克接受了第一種選擇，當即被押往新兵訓練營。達揚暗地跟隨，找到兵營地址，並了解到，幾天內新兵就將開拔，送往滿州前線去補充兵員缺額。
……費盡周折，達揚終於找到了外祖父。
意外驚喜之後，老人潦倒的生活使他震驚不已。外祖母前不久已在貧病交加中過世。孤苦伶仃的外祖父，對達揚冒險把他帶出境外的計劃深表疑慮～他年齡和身體狀況很難堅持邊境、夜間長途跋涉。商討結果，還是要等該死的戰爭平息下來，再作打算。
老人念叨和擔心的是，他多年心血的書稿和資料，強製搬遷時寄放在家鄉烏克蘭小鎮的圖書館裏。還有另一個女兒～達揚的姨媽一家也被搬遷，卻始終未見音訊……
安頓一天之後，達揚抓機會到新兵營，給佐理克通了信息。
然而，悲劇也隨後發生。
兩天後的晚上，佐理克逃離兵營，按照達揚的路線圖摸到外祖父家裏。但身上帶著4處槍傷！兵營正在對他進行搜捕。
一早，達揚外出，為佐理克尋找藥物和包紮品。就在此時，兩名士兵帶著一條狼狗追循昨夜血跡，找到外祖父的殘破木屋。眼看佐理克危在旦夕，絕望中奮力阻攔和苦苦解釋的老人，被撲上來的狼狗驚嚇而心髒病發作，乃至當場一命嗚呼。之後正當士兵們要對佐理克執行戰場紀律～槍決這名逃兵時，達揚趕回來了。
他沉著地，假裝不明真相的鄰居，因好奇前來探問原因。瞅準時機一腳踢中那士兵的命根，又用雙手扭斷另一名士兵的頸骨。最難對付的警犬，迫使他用了匕首。
萬分緊張和沉痛中，達揚依然冷靜地安葬了外祖父，並為他作了禱告。又包紮好佐理克傷口、換上斃命中士的軍服，帶齊證件和衝鋒槍，背著弟弟來到鎮口公路～攔到一輛卡車，用槍逼迫司機把他們拉到200公裏外的哈巴羅夫斯克，找到野戰醫院。
稀裏糊塗的醫生對這兩個負傷的“邊境巡邏兵”進行了處置～傷重的佐理克被確認需要送往後方，輕傷的達揚則被警告：包紮後盡快回到前線！但達揚指著眼罩吼道：他頭痛難忍。醫生驚恐地看著這個口音不純粹的獨眼龍，同意他短暫留醫觀察。
急於離開險境的達揚兄弟，幸運地趕上一班飛往赤塔送傷員的飛機。達揚毫不猶豫地護送擔架登機，並把身上大疊盧布塞給那位監管登機的軍醫大尉。於是當晚他們飛到赤塔。又換上這列緩慢、但不停頓地向西行駛的傷兵列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