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龍德施泰特）
754） 打而成交
布達佩斯。多瑙河，裴多菲橋。這是陳毅最喜歡散步的街區之一。
每次來匈牙利，他都特地來到這裏駐足、停留、徜徉。那位宣稱“自由～比生命、愛情更可貴”的詩人，常使同樣詩人氣質的他，感奮不已。
但這次他是來趕赴一個約會，一個有點神秘的約會。
歐洲占領區內的重頭工作大體清理完畢。雖然維持著軍級管理機構，但實際留駐僅1個旅～分派在巴伐利亞、薩克森、捷克和匈牙利各地的4個兵營裏。
國府在歐洲的遠征軍也陸續撤離完畢。其指揮官，正是他們新四軍的老對頭：“皖南事變”的劊子手：顧祝同上將。
陳毅對他保持著高度警惕。很擔心這個劊子手～把國內摩擦帶到歐洲來。但半年多下來，眾多場合裏，官方和私下接觸，他覺得這個劊子手……並非想象中的猙獰驕悍。總起來說～溫文爾雅，甚至有些婆婆媽媽。※顧在國軍中有“顧婆婆”之綽號。
接觸多了，走動也頻繁起來。
顧上將的一大私人愛好～圍棋，恰與陳毅相合。兩人棋力相仿，顧還約有半目優勢。而陳毅又是天生不服輸的性格，這下子不得了。彼此一旦紋枰對坐，便殺得難解難分。
連顧公館和陳宅的勤務人員，都因為主人頻繁走動而熟識起來。甚至還成就了一樁警衛員和小保姆的月下姻緣……
手談多了，口談於是也跟上。
兩人又多次從技術角度，探討“皖南事變”的成因。技術話題逐漸聊盡，常常小酌或豪飲之後，談話便引入國內或國際政治、經濟。於是顧家或陳家客廳裏，便時常響徹陳毅滔滔不絕的宏篇大論。或是宣講救國救民諸多真理，或是直接質問“你說我們共產黨人，到底是不是青麵獠牙？”更多的還是評價某個中外曆史戰局的精彩程度……間或傳來顧祝同小聲分辯、冷嘲熱諷，或是寬容的笑聲。
結局往往是“行了行了，棋盤上贏了我，再來做講演、發宏論好啦。”
然後是“噢？不服氣！那麽今宵不許‘長考’，我們走快棋！贏在別人睡覺時分，算啥子英雄麽……”
熟不拘禮之後，顧祝同又常常會譏笑陳毅～每日奔忙和醉心於收集廢舊武器的行為幹脆就是“撿破爛兒”，並且還是“共黨特有之不良習氣”，“眼光也不入流”等等。
偶爾也會邀請他，到我們國府防區裏去“尋覓尋覓？”
陳毅不以為忤，且反諷老顧“不曉得擔家過日子、敗家子習慣”，自己繼續樂此不疲。
陳毅的收集品裏，合用的重型火器都已陸續裝船運走。剩下一堆輕武器，因製式不同國內不要～積壓了。
某日老顧鄭重告知老陳：咱家幫你找了個“買主”。並透露對方是個猶太財團的代表，或許來自海南島。
陳毅疑問：他們，買這東西幹什麽？
顧祝同答：不知。國內來電，要我接待，並想辦法。
陳毅再問：到底有沒有陰謀？墨三兄務必如實告我。
顧祝同答：陰謀何在？你以為又是一場“皖南事變”？
陳毅沉吟。最後說：等我請示海外工委。明日答複。
次日周恩來自舊金山來電，批準接觸。
陳於是和顧一起來到布達佩斯。在一所教堂裏見到這位猶太商人。對方介紹說：自己生長在烏克蘭。
755） 陸上蛙跳
廬山。林蔭石板路邊，憩亭裏藤椅上的談話，漸入佳境。
聽說討論作戰，幾個人來了精神。
“上次戰爭，實際我本人，沒有參與或組織任何一場具體戰術行動～盡管我很希望有那麽個機會。”馬歇爾不無遺憾地回顧道：“因此這方麵，我的發言權不多。”
“將軍過謙啦！能把一場世界戰爭從頭把握，直到勝利，試問天下幾人？”蔣介石這話是由衷的，他內心無疑也期望、渴望～能有馬歇爾那樣的膽識、位置和運氣。
“那麽我隻說我了解的。”馬歇爾重現了簡明扼要。“我認為華軍近來出色的行動，是對西伯利亞幾個鐵路樞紐站的轟炸。阿諾德將軍也很讚賞～他原話是‘中國空軍，終於開竅了’。”
蔣聽了苦笑：“將軍呐，說起這個麽，有道是‘非不為也，是不能也’。戰略轟炸，這其實是你們美國一家之專利。我們搞，每次要損失很多飛機的，真真承受不起呀。”
“還有，油料呐，”毛補充：“赤塔鐵路站，才幹了那麽3天，我們那點庫存就耗掉一半咧。”
“很理解。但那確實是盡快結束戰爭的途徑之一。我是說外交努力不奏效的話。此外我想說，你們的黃河／陝北油田保衛戰，表現了華軍的勇敢堅韌和犧牲精神。”
蔣麵色淒然：“兩敗俱傷。折損我幾員大將。”
“也有斬獲嘛，委員長：膏腴之地～河套回歸。那邊‘呂布’也不久於人世。”毛則打趣、慰勉。
“而最近你們在黑龍江沿線進行的‘陸上蛙跳’作戰，表現出的戰略構思和戰術技巧，也令人耳目一新～我們在太平洋戰爭中，尼米茲將軍曾力主實施過越島作戰。麥克阿瑟將軍的‘蛙跳’兩棲攻勢，也是克敵製勝的戰略之一。但我尚未看到它在陸地上得到流暢應用的範例。”
“陸上蛙跳？”蔣不解。
“就是綜合使用傘兵和輕型機動兵力，連續深入敵後薄弱地區，實施中度破壞力的突擊。每次躍進150英裏，打擊多個目標，一氣嗬成。可以引起對手部署混亂，首尾不能相顧。”
馬歇爾用術語作了精辟的描述概括。
“咹，潤芝？你們，有這等手段？”蔣轉問毛，語帶機鋒：“看來我孤陋寡聞。可據我看，這危險哪？一旦被包圍怎麽辦？你們還是不太在乎人命損失，咹？”
毛吸煙尚未回答，馬歇爾代為解釋：
“是有危險。不過一旦成功，效果就相當顯著。敵重兵集團很快陷於孤立，後勤弱點暴露出來……當然，突擊隊被包圍，會付出很大代價。這本身需要長期的遊擊戰素養～以及準確的情報分析。但借助現代技術、現代通訊和運載手段，這種新型戰法如今變得可能了。戰場也變得有聲有色。”
毛放下紙煙：“委員長噢。華北聯軍一直在敵後，被包圍已是家常便飯。泰勒將軍那幾年訓練空降部隊，口號就是‘我們是傘兵，天生就該被包圍哩。’委座你看，這習以為常囉。”
蔣暫時無語，沉默思索。
756） 【長臂之猿】
“馬歇爾將軍，你給起的名字麽叫做‘陸上蛙跳’，我們自己叫法咧～是長臂猿戰術。”毛作了解釋：“就是像那種猴子一樣，在叢林裏，借助幾條樹枝，嗖嗖嗖，幾下竄出老遠。你逮不到我，我卻要打到你。打了就跑，機動靈活，以弱勝強。這也是形勢逼得～實踐出真知麽。”
“嗯哼？長臂猿戰術。這個叫法形象生動。我會講給軍界朋友們聽。”
“土法上馬，土洋結合。說不上創造囉。我是主張軍隊既要有虎氣、也要有猴氣的。這才算兩隻手都夠硬哩。”
馬歇爾會意一笑：“可能諸位還會需要另一個建議：從軍事後勤角度。例如你們選購武器時，請務必注意：製式和型號的配套統一。以減少後勤和培訓的麻煩，便於維護管理。這是軍事效率學的重要理念……比如飛機。國軍如果已采用P-47戰鬥機、B-24轟炸機這類搭配，那麽就最好繼續保持。幸好它們退役數目很大，價格也易於接受。陸軍武器，也該這麽考慮。”
“咹咹。這是內行話。”委座點頭稱是。
“華北聯軍的B-17也沒問題。但P-51戰鬥機目前還是美軍保留機型，恐怕不會多。我建議考慮P-38‘閃電’型。它們全部退役，非常廉價且現成。性能不落後，數量足夠，尤其它超遠的航程很適合給你們‘長臂猿’護航！並兼顧打擊地麵目標。”
“將軍，那個‘海盜’是否也在退役之列？這【長臂猿】還有不少海上內容呢。”毛順便問起。
“海盜也多數退役。據我所知～你們不是在同廠家錢斯·沃特公司洽談，打算收購該企業麽？”
“可是談判不順利，暫時擱淺。一時又難以尋找替代。”
“那麽建議：提高一點收購價格。這家企業是值得的。”
……蔣公似想起什麽，從衣襟裏摸出剛才那兩頁紙，又看一眼：
“咹？長臂猿？是了。潤芝這就是你那……土改方案？”
“委員長噢，那隻是個序曲。具體內容，我們慢慢談。”
“你主持製訂的？”蔣追問一句。
“哪裏哪裏，非也。這本是委座學生～林彪的思路，和另一個學生粟裕（黃埔分校）的手筆。”
委座忽然滿懷惆悵。感慨地望向已經枝葉參天的清樟林。
757） 野豬戰車
沈陽。504坦克工廠。接替古德裏安的溫克爾總工程師，緊張地忙完了一件他的創造性工作：改裝了一批噴火坦克，和一批全新概念的“擲彈兵裝甲衝鋒車”。
從戰場拉回的報廢T-34坦克，很多是炮塔雖被擊穿，但底盤和動力部分還大體完好。改換炮塔需要時日。但戰場產生了新的需求～中國人希望步兵能夠伴隨坦克、乘坐有防護的履帶車輛、帶著輕武器和火箭筒一起去越野去衝鋒～從而能靈活打擊那些躲在坦克射擊死角的敵兵，更快地肅清戰壕殘敵。
這是強調步坦協同作戰、提高戰場效率的一項有價值的戰術和兵器改革思路。可謂超前。溫克爾對這個構想很是著迷。用“嘯天犬”底盤改裝頭一批30輛，收到了不錯的戰場反映。苦於新底盤不能馬上批量造出，他打起報廢的T-34底盤的主意。
麻煩是T-34的後置發動機～因為步兵要從車體後方上下。他的權宜辦法是把車體掉過來～後方變前方；並改變了傳動裝置。又把乘員廂適度拉長、配重，以求得車體平衡。樣車經幾輪試驗，成功後，他又給它們焊上了50°傾斜角的前裝甲，還安裝了2挺車載的輕重機槍。
時間緊急。在克服原設計的大缺陷～“減震”方麵，他隻好采用了中國人主張的最“土”辦法：在內部防撞板和座凳上包裹多層棉絮，再用容易搞到的豬皮革把它們用嵌釘固定。隨後向青島訂購了防撞效果好的人造海綿。
除3名車組乘員，它還能搭乘8名士兵。裝甲雖不算厚，但可抵擋機槍子彈和炮彈碎片。行駛速度和越野能力，都與原型車T-34相仿，可以伴隨坦克實施衝擊配合。
幾十輛差強人意的“步兵衝鋒車”駛出沈陽504廠大門。
忙完這一陣，成就感仍不高的溫總工在小廣場上清點作品。這次他給這批準備到戰火中去橫衝直撞的鐵家夥們取了個具有中等期望值的名字：“野豬”步兵戰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