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龍德施泰特)
735) 含鄱口畔
廬山。含鄱口。常說“怕熱”的毛澤東,第一次登上涼爽的廬山,滿心歡喜。雖然略有忐忑,但既有馬歇爾將軍特邀,有司徒雷登大使陪同,又有波詭雲譎、不停變幻的時局迫切需要應對,毛澤東決定:坦然赴約,並且打好了腹稿。
出發前,收到來自莫斯科的“古玩方丈”發來的最新行情:
“唐三彩”銷路看跌,“景泰藍”被沽高價!~這意味著,斯大林寧肯舍棄中亞,也要爭奪遠東。由此看去,形勢依然嚴峻。這古玩行情的寓意,也是促他上山的原因。
他乘坐那輛特製的4輪驅動“靈貓”越野專車,沿著新修的北山公路,一路“躍上蔥蘢四百旋”,轉過三百九十幾個山彎,輕鬆登上牯嶺,含鄱口已然在望。
警衛局長汪東興上校,專門從青島給他定製了這台改裝車和兩部警衛車,隨船拉到九江。毛公欣然命駕,一路顛簸自如。雖然跟不上馬歇爾將軍那輛大馬力“林肯”,但毛心滿意足,甚至覺得自己這小小車隊有些奢侈。毛澤東不喜歡被抬在滑竿裏上山。農家子弟出身的他,不忍目睹那些“苦力”的汗水。
中國,要走一條全新的道路。這是毛一路上山時的堅定信念。這次他要拿出一個完全不同以往的“土地改革”計劃,估計會使他那位委員長“老朋友”吃驚不小。
嗬嗬。想到蔣最後會說“竟是這樣哦?”毛澤東有點想笑。
計劃的關鍵,不在於蔣讚同與否,卻在於美國人是否支持與配合。為此,必須拿出充分理由。
他又看一眼帶來的文件~它關乎千秋大計。
736) 褒貶廬山
懊熱即將過去。秋涼剛剛落腳。江西~紅土地的江西!闊別12年,我毛澤東,又回來了!
一路上的唯一不快是登山之前,夫人找了些麻煩。初到南京那天,憧憬和褒貶了一通廬山,江青忽然道:“聽說老蔣,老早就把他那個廬山別墅送給了自己夫人?還題字刻匾,命名為‘美廬’耶!”
毛聽出來者不善。警惕地翻了一眼:“你想怎麽樣?”
“要是依我說嘛,咱就把咱北戴河住的那棟小院,題了字,命名個‘青瓦房’什麽的?”
毛嗤之以鼻:“搞清楚!我們共產黨,不作興那一套哩。”
江青不服氣:“共產黨咋啦?不是沒有‘共產共妻’這一條麽?老婆還是自家的嘛。說起來,人家是國防委員長,你也是中央軍委主席呢,一套小房子算什麽?”
毛上火了,但還克製:“我說了!我們是共產黨。”
夫人有點過分:“共產黨?人家不是把咱們開除了麽?名份不也被孟憲樹她老公頂替了麽?再說了,我知道~前幾天,你讓任弼時秘書長起草那個報告!咱不是打算改名叫做‘祖國進步黨’麽?改都要改了,還一口一個共產黨的……”
毛澤東終於大光其火,向桌上猛擊一掌:“住口!你,你給我走!廬山不要你去!你走!”
夫人仍嘟囔:“不去就不去。還懶得和那蔣夫人見麵呢……受不了那些俗套!我正好去上海逛街。”
爭執結果,主持南京聯絡處的政治局委員林伯渠作了妥善安排:江青陪同馬歇爾夫人去上海灘逛街購物,毛則樂得不帶累贅地上了廬山。
737) 朦朧遠近
廬山,錦繡穀。脫離了長江流域的低氣壓,馬歇爾將軍上得山來不感後悔。幽雅的山間小徑,使他神清氣爽,66歲的他,走在山路上,軍姿依然,健步如飛。
自從上任國務卿以來,他接觸了好幾家外交領導人:冷漠而彬彬有禮的英國人;親切而咄咄逼人的俄國人;傲慢而自感底虛的法國人;富有人情味而又令人琢磨不透的中國人……
眼前這幅山水畫似的景觀,就像廬山、也像中國人給他的感覺一樣:朦朦朧朧、忽近忽遠。有時你覺得摸到了它的脈搏,有時又恍然大悟,覺得那純粹是表象,與真實含意相去甚遠……
東方啊。日本人是否也如此?作為國務卿,馬歇爾還沒有在正式外交場合,同日本人打過交道。
當天,上海《字林西報》援引了塔斯社駐香港的“東方分社”發表的一篇述評。文中指出:
眾所周知,中國的廬山是一座著名的陰謀之山。常年雲霧籠罩,讓人不識真麵目。這類去處,正是陰謀家出沒的場所。最近廬山上好像有些重要聚會。民間蜂起的謠言,也傳說著會有一場“廬山論劍”。聚會的走向無疑與中蘇戰爭和中國未來有關。善良的人們應該問一聲:中國的未來舞台,是否需要外國人來作導演?……廬山雲霧弄陰晴。雲開霧散陽光普照時,陰謀之山終將大白於天下。
某些聚會,將給世界帶來什麽?人們拭目以待!”
738) 冰海起錨
北冰洋。布奧爾哈亞灣,勒拿河口,季克西小港。
戈洛夫科上將把那副殘破的撲克牌拋進了垃圾桶。他終於可以下達重新啟航的命令了。極晝時光已到盡頭,極夜開始了。每天隻有5個小時不需要點燈,並還會逐日縮短。他迫切希望:趕快離開這個即將被黑暗籠罩半年的小小漁村。
慢吞吞的補給船隊,到底還是比預計晚了好幾天才趕到。這不奇怪~它們的船身可不敢像軍艦那樣對冰塊無所顧忌。稍大點的浮冰漂來,油船遠遠地就得繞路走。下個月航程對它們更艱難~天氣更冷,視線更差。
但什麽能阻止倔強堅忍無畏的俄羅斯人的腳步呢?200年前祖先就用木船跨過了白令海峽!那種豪邁,難道沒有遺傳到今日後輩子孫的血液裏?偉大的蘇維埃時代更加錘煉了我們的氣概。在吃苦耐勞方麵,世界上沒有幾個民族堪與我們相提並論。衰朽沒落的歐洲如此,資本主義的美國如此,新法西斯的中國也如此。
據說遠東形勢在惡化。一些支支吾吾、吞吞吐吐的電報,不肯透徹地說明情況。那位年輕的庫茲涅佐夫,顯然在擔心他所承擔的責任了。他這個年齡隻該授予少將、最多中將的軍銜。哼,過於年輕就走上領導崗位,免不了要接受摔打。
新撲克牌顯示的跡象,下個階段,將是好運降臨。
上將舉起望遠鏡。
獵獵飄揚的白地藍邊、紅星鐮錘的海軍軍旗下,出現了艦隊先導艦“馬克西姆·高爾基號”重巡洋艦起錨的朦朧身影。
739) 犬牙交錯
牡丹江。鏡泊湖畔。
密林中的坡地上,圓木搭建起華北聯軍第3兵團的司令部。
9月中下旬的長白山區,早晚已出現了霜凍。爐火中木頭瓣子劈啪作響。空氣裏彌漫著鬆油燃燒的氣息。
馬燈下,徐向前上將正對照地圖,講解戰場格局:“大家看。目前敵我雙方,形成了一種奇怪態勢~從西到東,是個間隔式的排列。這兒,從赤塔到滿洲裏都是蘇軍地盤。然後從海拉爾到齊齊哈爾,是我1兵團。往東~哈爾濱長春一線,又是敵主力列柳申科集群。下麵牡丹江、長白山區,就是我3兵團。再過來,雙城子海參崴,則是敵遠東軍區。可再往東,又是我兩棲縱隊占領的庫頁島……”
“奶奶的,俺算看明白了!”許世友少將一旁低聲呐喊:“這就叫犬牙交錯咧!”
“那麽許和尚你說,我們該采取哪樣作戰方針?”
許倒也不掩飾。用拳頭在海參崴上方比量了幾下:“俺?俺想端他老窩哩。”
“不好,許老三。”陳再道少將搖頭反對:“咱一向是野戰、運動戰殲敵為主,攻城為輔麽!”
“他現在兵力空虛呐!拔了釘子,他不就沒根兒了?”
“人家那是遠東第一要塞噢!再空虛,你也幾個月拿不下!夜長夢多,兵力不能消耗到攻堅上!”陳堅持。
“娘的,老是他侵略咱咧……俺是說,咱啥時候,也去侵略侵略人家!叫他嚐嚐被侵略的滋味!”許世友欲罷不忍,盯著海參崴附近地形,砸吧著嘴,左看右看。
馬燈下徐向前眼睛一亮,想起納蘭基地同卡爾迅和泰勒那場策劃。當時誘發他作戰思路的提示性短語是:到敵人後方去。
“許和尚?你有膽子打出去,來個外線殲敵麽?”
許世友一雙牛眼眨巴眨巴:
“那咋哩?瞅準就給他來一下子!咱又不是沒幹過。徐總你當年在鄂豫皖,經常幹咧,你忘了?再說老韓~韓先楚,這兩天不就這麽打的麽?人家可侵略出去啦!”
740) 侵略一把
徐向前起身轉一圈,坐回來下了決心:“兵分兩路。兵團主力扼守張廣才嶺一線,適時出擊舒蘭地區,與1兵團一起對哈爾濱長春之敵造成‘圍三闕一’態勢,創造機會,運動殲敵。”
陳再道、宋時輪幾位點頭。徐向前轉過臉:
“許和尚,你和王近山兩縱隊精心準備。單等這邊打響,就繞開綏芬河,從東寧要塞以南出擊!給你4天時間,解決雙城子(烏蘇裏斯克)這裏1個師的敵人!順便把興凱湖邊打遊擊的胡奇才找回來。但必須注意:這次不碰海參崴。”
許世友舉手敬禮,接受任務。隨後又嬉皮笑臉:“司令員呐,能不能,請軍委航空兵,支持一下?搞個半小時火力準備什麽的?那可就能減少俺不少傷亡咧。”
徐琢磨片刻,搖頭:“空地協同,咱不如1兵團有經驗。再說空軍任務重,也不好更分散了。這樣吧,撥1個105榴彈炮營和1個火箭炮營增援你們。兵團灰狗大隊也給你~都換裝了無後座力炮。咱盡量,少去消耗航空汽油。”
“謝謝司令員!咱就來個外線出擊!侵略他一把。俺許老三還那句話:完不成任務,提頭來見!”
“不需要提頭來見。據偵察,敵裝甲兵力不多,你火箭筒夠用了。記住殲敵為主,攻城為輔。啃不動轉身就走,決不戀戰!夜戰為主,減少敵空襲機會。再就是摸清敵人布防配係和規律,為大規模攻堅,作準備!”
“嘿嘿,徐總哎。俺就愛聽你這句!大規模噢。”
許世友拉起王近山,準備去了。